日子像是被车轮碾着，咯吱咯吱地往前挪。·零\点^墈+书? ~追!蕞^薪￠蟑?结¨
  红农会营地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尽，但那股子劫后余生的悲怆，己经被一种更加沉闷、更加坚韧的忙碌所取代。栅栏重新立了起来，比之前更高更厚，木头茬口都是新的，看着就带着一股子狠劲。陷坑也重新布置了，伪装得更加巧妙。
  受伤的人躺在一片临时搭起的草棚底下，呻吟声少了，多了些低低的交谈和偶尔甚至能听到的、有气无力的笑声。
  李哲拖着依旧有些发软的身子，在营地里慢慢走着，查看情况。他脸上的伤口结了深紫色的痂，一动就扯得生疼，但他心里却像是烧着一团火，一堆疑问和模糊的感觉在他脑子里翻腾，搅得他寝食难安。
  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
  他先走到狗蛋躺着的草铺前。这小子肚子上那道口子，他是亲眼见过的，当时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吓人得很。这才几天？虽然还躺着不能乱动，但脸色居然透出点红润，伤口也没有化脓腐烂的迹象，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肉芽在慢慢生长。
  “嘿嘿，李先生…”狗蛋看到他，咧着嘴笑，虽然还有点虚，“秀娘说俺命大，阎王爷嫌俺屁臭，不肯收哩！”
  李哲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嘀咕：这哪是命大能解释的？那么重的伤，没药没医的，光靠命硬早该死透了。
  他又去看另外几个重伤号。情况都差不多，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有个汉子胳膊被砍得差点断掉，只连着点皮，现在居然也慢慢长合了，虽然以后肯定使不上大力气，但命绝对是保住了。
  “秀娘，你这草药…这么灵验？”李哲忍不住问正在给一个伤员换药的秀娘。\欣*丸_夲^神′栈` !已?发+布~最!薪`蟑_踕/
  秀娘也是一脸困惑，摇摇头：“俺用的都是寻常的止血草、地榆根，捣碎了敷上罢了。往年村里受了这种伤，十个里能活两三个就是祖宗保佑了。可这回…邪了门了，都好得飞快。”她压低声音，“李先生，你说…是不是咱们这地方风水好？还是…祖宗真的显灵了？”
  李哲没说话，心里那团疑云更重了。风水？祖宗？他一个穿越者，更相信逻辑和规律。
  他踱步到操练场那边。大山脑袋上缠着布条，正在带着剩下的人练习。人少了，但精气神似乎更足了。而且李哲敏锐地发现，那些之前怎么教都别扭的配合，现在这些人上手快得惊人！好像经过那一场血战，开了窍似的。以前要练十几遍的动作，现在三五遍就像模像样，甚至还能自己琢磨出点小变化，让合击更有效。
  “大山，弟兄们这…学得也太快了吧？”李哲拉住呼哧带喘的大山。
  大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嘿嘿一笑：“俺也觉着！估摸是让那帮黑皮狗给吓的，开了窍了！要么就是死了的弟兄在底下保佑咱们呢！”
  又是这种玄乎的解释。
  李哲皱着眉头，走到营地边缘，看着那些默默干活、修补家园的人。他发现，不只是伤好得快、学得快，大家的力气好像也比以往足了。抬同样的木头，以前要三西个人吭哧吭哧半天，现在两三个人就能较着劲抬走。开荒的进度非但没因为减员而慢下来，反而比之前还快了些。
  这些变化，单个拿出来，似乎都能用“意志力”“潜力爆发”“老天爷开眼”来解释。/精~武¨暁?税\枉· !已′发.布,最~欣/彰~截*但所有事情凑在一起，同时发生，就显得极其诡异了。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天晚上战斗的情景。
  他自己。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别说跟那些专业的杀手比，就是跟大山比，力气也差着一大截。可那天晚上，好几次面对那些凶悍的黑衣人时，他总觉得心里头憋着一股邪火，尤其是看到他们伤了自己人的时候，那火就蹭蹭往上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冲上去了。
  而且，很奇怪，他对那些下手狠辣、眼神里带着虐杀意味的黑衣人，似乎有种模糊的感应。能隐约感觉到他们的恶意和下一步的动向，面对他们时，自己的反应和力气，好像也比平时强上一线？反倒是后来打扫战场，他去搬动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时，只觉得死沉死沉，和普通尸体没啥两样。
  当时只顾着拼命，没细想。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处处透着古怪。
  还有，他总觉得，站在营地里，尤其是在大家都心气很齐、埋头干活或者一起训练的时候，身体里就像是有一股暖洋洋的细流在缓缓流动，让他疲惫的身体恢复得更快，精神头也更足。一旦离开营地稍微远点，这种感觉就淡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哲一个人蹲在营地后面的小山坡上，嘴里叼着根枯草杆，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把从来到这个世界，到建立红农会，再到刚刚经历的血战，所有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一开始，大家饿得皮包骨头，朝不保夕。
  后来，人慢慢多了，心也齐了点，能吃上饭了，但也就是勉强活着。
  首到…首到那次诉苦大会之后！
  对！就是那次大会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大家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麻木和绝望，而是有了光，有了根。然后，伤好得飞快，学东西飞快，力气也见长…连自己，好像也变得稍微…能打了一点？尤其是对付那些恶人的时候。
  一个荒谬又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猛地劈進了他的脑海——
  难道…难道这一切的变化，都和“人心”有关？
  不是老天爷，不是祖宗，也不是什么风水！
  是人！是聚在一起的人！是大家伙儿拧成一股绳的那股心气儿！那股想要活下去、想要挺首腰板、想要保护家园的共同的念头！
  这股念头，或者说这股“气”，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好像真的能产生某种实实在在的力量！它能让大家身体恢复得更快，学东西更快，力气更大！它甚至…还能让自己在面对欺负人的恶棍时，变得更敏锐、更凶狠？
  李哲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推测惊得猛地站了起来，心跳如擂鼓。
  如果真是这样…
  那红农会最大的宝贝，根本不是那几亩刚开出来的荒地，也不是紫兰轩换来的那点药材钱，而是这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大家伙儿紧紧连在一起的心！
  人越多，心越齐，这股力量就越强！
  他想起之前零零星星的感觉——人多了，办事效率好像高了；大家信念越坚定，干活越有劲；经历了血战同生共死之后，这种变化更是突飞猛进！
  这一切，似乎都印证着他的猜想！
  “民力…这就是民力吗？”他望着山下渐渐恢复生机的营地，望着那些忙碌的身影，喃喃自语。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神奇的现象。
  他不知道这力量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存在。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作为这个集体的核心，作为那个把大家凝聚起来的人，似乎…能稍微感受到并且引导这股力量？虽然还非常模糊，难以掌控。
  就像一条大河，他只是河上的一条小船，能感受到水的流动和力量，却远不能决定河流的走向。
  但即便如此，这个发现也足以让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砸碎旧思想的枷锁，凝聚人心…原来不仅仅是在道理上正确，更是在实际上，真真切切地转化为了能够保护大家、让大家过得更好的力量！
  这不是他个人的金手指，这是属于整个红农会的，属于所有愿意站起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穷苦人的力量！
  李哲的眼睛越来越亮，之前的疲惫和困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和前所未有的信心。
  他大步走下山坡，走向营地，走向那些正在用双手重建家园的人们。
  他知道，脚下的路还很长，夜幕的威胁并未远去。但他更知道，他们握有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
  关键就在于，能不能让更多的人心凝聚在一起，让这条名为“民力”的大河，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目光仿佛己经超越了新郑的城墙，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和更多在苦难中挣扎的人们。
  心之所向，力之所生。
  这股力量，或许才能真正撬动这个吃人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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