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地新生
  日子像灌了铅，沉重又缓慢。?3/捌,墈·书/蛧- ^庚′辛·醉￠快?但那片荒坡，却一天一个样。
  开头那几天最难熬。饿得前胸贴后背，手里的家伙事又破又钝，一锄头下去，震得虎口发麻，地上却只留下个白印子。太阳毒得很，没一会儿工夫，汗珠子就跟下雨似的，啪嗒啪嗒砸进土里，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转眼又被晒干。
  李哲咬着牙，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把破石锄上，靠腰腹和右臂的力量往下刨。左臂吊着，使不上劲，一动就扯着伤口疼，但他顾不上。他得干，还得干在最前头。稷叔年纪最大，却一点不服老，挽着裤腿，赤着脚，那柄磨得光亮的耒耜在他手里像是活了过来，一下一下，又稳又深。大山闷声不响，有的是膀子力气，抡起锄头虎虎生风，专挑那些难啃的大土坷垃和石头块。
  石猴人机灵，手脚麻利，负责把刨出来的石头捡到一边，垒到地埂上去。~1/7/k^a^n￠w·e?n~x,u¨e..~c·o′m/草儿和她奶奶稷婆，还有秀娘几个妇女，则跟在后面，用树枝做的耙子把松了的土耙平，把草根捡干净。
  就这么几个人，像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啃着那块硬骨头。
  其他流民大多远远看着。有的眼神麻木，觉得他们是瞎折腾；有的偷偷撇嘴，等着看笑话；也有几个心里活动，但看看那苦累劲儿，又看看自己饿得发软的手脚，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油鼠背着手溜达过来，阴阳怪气：“啧，几位爷，这是跟地老爷较劲呢？有这力气，去林子里摸个鸟蛋掏个兔子窝，不比这强？”
  大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滚蛋！别在这儿碍事！”
  油鼠也不恼，嘻嘻一笑，又溜达走了，只是那双精明的眼睛，时不时往坡上瞟。￠E.Z.小′税!枉? -免,肺/阅¨独~
  李哲不理会这些。他全部心思都在这片地上。手上很快磨出了血泡，血泡破了，结成血痂，又磨出新的。汗水流进眼里，涩得生疼，流进伤口，更是针扎一样。但他心里憋着一股劲，一股从现代带来的、不信邪的劲头，一股非要在这绝境里刨出一条活路的狠劲。
  慢慢地，变化出现了。
  坚硬的荒地变得松软，杂乱的石块被清理出来，垒成了歪歪扭扭却越来越长的矮墙。一层层“台阶”的雏形，在稷叔的指点下，渐渐清晰起来。
  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先是又来了两个家里有半大孩子的汉子，沉默地加入了搬石头的行列。他们怕饿死，更怕孩子被抓走，觉得或许这地真能有点指望。接着，一个婆娘看着草儿她们耙地，也拿着块木片过来帮忙。
  人多了，速度似乎快了一点。但食物消耗也更大了。每天分到的那点粥和采集来的野物，根本填不饱肚子。干活的时候，经常能听到谁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大家还是坚持下来。
  土地不会辜负汗水。大概十来天后，一片像模像样的梯田，终于在这荒坡上展露出来。虽然只有半亩大小，台阶高低不平，石坎歪歪扭扭，但的的确确，是把这块废地给收拾出来了！
  完工那天，所有人都累得首不起腰，但看着这片倾注了他们无数汗水和希望的土地，脸上都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那不是喜悦，更像是一种…敬畏。是对自己双手力量的敬畏，是对土地可能给予回报的敬畏。
  稷叔蹲在地头，抓起一把深褐色的、细细的土壤，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像是有了点光彩。“地…养好了…”他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所有人听。
  接下来的播种，几乎是带着一种神圣感。
  稷叔小心地拿出一个破布包，里面是他不知藏了多久、当命根子一样护着的种子——一些豆子和耐贫瘠的野菜籽。他仔细地教大家怎么撒种，间距多大，覆土多深。
  李哲、大山、石猴，还有后来加入的那几个人，都学得异常认真。草儿和几个孩子跟在后面，用小脚轻轻地把土踩实。
  每一粒种子埋进土里，都像是埋下了一个沉甸甸的希望。
  干完活，没人说话。大家都默默地站在地头，看着这片刚刚播下种子的土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累，是真累。饿，还是饿。
  但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共同的期盼，一种一起流过汗、受过累之后产生的、微妙的联系。
  希望，就像那种子一样，被埋进了土里。
  也埋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就等着哪天，一场雨，或者一阵春风，让它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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