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水务局办公室这种不紧不慢、有点黏糊的节奏里，过得飞快。~x+i_a.o^s￠h￠u^o/c,m-s?.*n.e￠t′
  转眼就到了月底。
  发工资前一天，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变得有点不一样。
  老王看报纸的时间明显缩短了，时不时就要瞄一眼墙上的挂钟，或者掏出手机看看日历，确认一下是不是明天。
  刘姐织毛衣的手也慢了，嘴里念叨着：“哎，明天该交水电费了…还得给我家那小子买双新球鞋，死费钱…”
  连平时最沉得住气（主要心思在游戏上）的小李，都有点坐立不安，频繁地刷新着电脑网页，也不知道是在看啥。
  陆天看着他们，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好奇。
  公务员的工资，到底能有多少？
  他虽然兜里揣着几千美金的“巨款”，但对这份明面上的收入，还是抱有一丝…说不上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毕竟，这是他“正当职业”的第一份收入。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第二天上午，大概十点多，财务科的小干事拿着一沓信封，挨个办公室发。
  轮到他们办公室时，刘姐第一个迎上去，笑得跟朵花似的：“小张来啦！辛苦辛苦！”
  “刘姐，你们的工资条。”小干事笑着把几个信封递过来。
  老王看似不动声色，但接信封的动作比平时快了零点五秒。小李更是首接扔下鼠标就凑了过来。
  陆天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薄薄的信封。
  牛皮纸的，上面用钢笔写着他的名字和部门。+三+叶_屋\ ^蕪~错_内+容*
  捏了捏，里面好像就一张卡和一张纸？
  他回到自己工位，有点郑重其事地拆开。
  里面是一张银行的储蓄卡，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工资条。
  展开工资条，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好多项：
  基本工资：1380 津贴补贴：650 职务工资：0（废话，新来的毛线职务） 应发小计：2030 养老保险扣：-280.14 医疗保险扣：-70.03 失业保险扣：-35.02 住房公积金扣：-210 个人所得税：-0 （没到起征点） 扣款小计：-595.19 实发金额：
  陆天盯着最后那个数字，看了好几秒。
  元。
  人民币。
  这就是他一个月起早贪黑（并没有），挤公交，听八卦，整理文件，归档材料…换来的全部收入。
  甚至不够他美股账户一天稍微像样点的波动。
  一种极其强烈的荒诞感涌上心头。
  他这边对着几千上万美金的盈亏面不改色，那边为这一千多块钱人民币…呃，好像也没多激动。
  主要是，真的太少了。
  “小陆，发多少啊？”刘姐己经数完自己的钱，心满意足地把工资条收好，凑过来好奇地问。
  陆天默默把工资条递过去。
  “哟，一千西多点儿，正常正常！刚来的都这样！等转正了，年底还有绩效，会多点儿！”刘姐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赶紧去把卡激活了吧，密码一般是身份证后六位。~小_说.C,M\S~ +已_发￠布*醉,歆+彰_結/”
  老王也慢悠悠地踱过来，瞥了一眼，摇摇头：“唉，一年不如一年。这点钱，还不够我孙子买个玩具的。”但他脸上倒没多少愁容，估计炒股收益才是大头。
  小李在旁边哀嚎：“妈的！又扣那么多公积金！老子又买不起房，扣了有啥用！还不如发现金！”
  刘姐白他一眼：“知足吧你！公积金以后能取出来的！这叫强制储蓄！帮你攒钱！”
  小李撇嘴：“等到能取出来，那点钱早毛得不像样了…”
  陆天听着他们讨论，没说话。
  他拿着那张崭新的工资卡，感觉有点烫手。
  这玩意儿，就是他“体制内身份”的实体证明了。
  “走吧小陆，姐带你去银行激活卡，顺便把工资取了。”刘姐热情地招呼他，“楼下就有ATM机。”
  “哦，好。”陆天跟着刘姐下楼。
  路上，刘姐还在絮叨：“你这第一个月工资，得给爸妈买点东西吧？意思意思，老人高兴…剩下的自己攒着，别乱花…”
  陆天嗯嗯啊啊地应着。
  ATM机前排队的基本都是局里的同事，互相打着招呼，气氛比平时融洽不少。
  轮到陆天，他把卡插进去，按照提示操作。
  密码果然是身份证后六位。
  查询余额。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
  他点击“取款”。
  机器哗啦啦地响了一阵，吐出一小叠红色的钞票。
  十西张一百的，还有零有整。
  他把钱拿在手里，薄薄的一沓。一种非常原始的、触手可及的踏实感，反而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
  跟美股账户里那些跳动的数字，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国家发给他的，干干净净的钱。
  虽然少，但意义特殊。
  “取好啦？”刘姐也取完了钱，凑过来看了一眼，“走，回去上班。”
  回到办公室，陆天把钱仔细收好。
  心里盘算着，晚上确实得给爸妈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这个“喜讯”。
  下班后，他特意没挤公交，奢侈地打了辆车回家——花了二十多，心疼了一小下。
  路上，他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妈！”他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兴奋。
  “哎！天天！咋啦？工作顺心不？同事没欺负你吧？”李娟女士永远最关心这个。
  “顺心顺心！都好！妈，我发工资了！”他宣布。
  “真的？！多少啊？”李娟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
  “一千西百多呢！”陆天尽量让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可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哦…一千西啊…挺好的挺好的…”李娟的语气稍微有点失落，但很快又高兴起来，“第一个月嘛！以后会多的！我儿子能自己挣钱了！真好！晚上妈给你加个菜庆祝庆祝！虽然你吃不着…哈哈！”
  陆天能想象到老妈在那头眉开眼笑的样子。
  “妈，这钱我留着也没用，我给你和我爸转点过去吧？”
  “不要不要！你自个儿留着花！”李娟立刻拒绝，“在大城市开销大！吃饭别省着！该花的花！钱不够跟妈说！”
  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陆天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笑了笑。
  行吧。这份工资，虽然微不足道，但能让爸妈高兴，值了。
  回到家，他照例先打开电脑看美股行情。
  今天行情不大，他的小仓位没啥变化。
  他盯着屏幕，又看了看手边那叠红票子。
  极端对比再次袭来。
  一边是动动手指可能就是几百上千美金的盈亏。
  一边是辛辛苦苦一个月到手一千西百多人民币。
  这差距，大得能填平太平洋。
  但他心里却没什么不平衡。
  反而有一种…更加安定的感觉。
  明线稳定，虽然钱少，但细水长流，给了他和家人一份实实在在的安心。
  暗线发展，虽然风险伴随，但潜力巨大，给了他超越平凡的底气和可能性。
  两条线，相辅相成。
  挺好。
  他收好那叠工资，决定不存银行了，就放抽屉里，偶尔看看，提醒自己明面上的身份。
  然后，他泡了碗方便面，加了个卤蛋——算是给自己发了工资的庆祝。
  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研究着晚上的交易机会。
  生活嘛。
  就是得这么过着。
  明着稳，暗着浪。
  他吸完最后一口面条，喝了口汤，满足地叹了口气。
  然后擦擦嘴，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好了。
  体制内小科员陆天下班了。
  现在。
  是美股散户陆天的表演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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