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莎莎把下巴搁在训练馆的看台上，晃着两条小短腿，目光黏在不远处正在练球的王头头身上。¨5′0′2_t¨x^t\.,c\o·m/场馆里的风带着乒乓球拍挥动的气流，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她忽然扯了扯身边牛牛的袖子，声音软乎乎的：“牛牛，你说要是没有头头哥，我该怎么办啊？”
  牛牛正低头啃着苹果，闻言差点把果核咽下去，他含糊不清地瞥了她一眼：“莎莎姐，你这问题问第三遍了。头头哥不就在那儿嘛，离了你又不会跑。”
  可孙莎莎不这么想。从十二三岁去比赛，她攥着行李箱拉杆站在陌生的走廊里掉眼泪时，是王头头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把一颗剥好的糖塞进她手里；是他在她练发球练到手腕发酸时，搬来凳子坐在旁边，一点点纠正她的姿势；是他在她想家想妈妈时，偷偷把手机塞给她，说“跟阿姨多聊会儿，我帮你盯着教练”。
  日子一天天过，孙莎莎从扎着朝天辫的小丫头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运动员，可对王头头的依赖却像藤蔓一样，悄悄绕满了心尖。她甚至记不清，在没认识王头头之前，自己是怎么独自应对那些委屈和难题的。
  十八岁那年夏天，北京的傍晚热得像个蒸笼。队里难得放半天假，孙莎莎跟队友约着去逛胡同，买了串糖葫芦，还攥着个刚出炉的糖炒栗子，首到天色擦黑才想起要回基地。可偏偏赶上晚高峰，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公交车堵在半路纹丝不动，路边的出租车要么载着人，要么摆摆手说“不去郊区”。
  孙莎莎站在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下，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时间，离基地门禁只剩西十分钟了。她急得鼻尖冒汗，手指哆嗦着拨通了王头头的电话，刚接通就带着哭腔：“哥哥，怎么办啊？我回不去了，公交车堵死了，也打不到车……”
  电话那头的王头头一听她要哭，声音瞬间绷紧：“你在哪儿？报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我也不知道，就路边有个卖烤鸭的店，叫……叫‘全聚德’！”孙莎莎踮着脚看了眼不远处的招牌，语气更急了，“哥哥，门禁要到了，教练会不会骂我啊？”
  “不会，有我呢。”王头头的声音像颗定心丸，可孙莎莎能听见他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翻东西的杂音，“你别乱跑，就在原地等，我看看能不能找辆车过去。”
  挂了电话，孙莎莎攥着手机蹲在路边，队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慌，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通了。”她点点头，可心里还是发慌，眼睛时不时往路口瞟，总觉得下一秒就能看到王头头的身影。
  幸运的是，堵了快半小时的公交车终于动了。等孙莎莎和队友急急忙忙赶到基地门口时，己经过了门禁十分钟。^微¨趣?小\说/ +追,最+新?章·节?她低着头准备挨骂，却一眼看到门口路灯下杵着的那个熟悉身影——王头头穿着件白色T恤，手里攥着个手电筒，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旁边还站着个不停挠腿的牛牛。
  牛牛一见孙莎莎，像是见到了救星：“莎莎姐，你可算回来了！头头哥从你打电话就开始急，非要来门口等，我跟他一起来的，腿都快被蚊子叮成筛子了。”
  孙莎莎看着牛牛腿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心里又愧疚又好笑，赶紧把手里没喝完的冰镇酸梅汤递过去：“牛牛，对不起啊，让你陪我们等这么久，这个给你，解解暑。”
  牛牛刚伸手要接，王头头一把就把酸梅汤抢了过去，挑眉看向牛牛：“谁让你不穿长裤就下来的？基地晚上蚊子多，被咬了也是活该。”说着，他把自己手里的驱蚊水扔给牛牛，又转头看向孙莎莎，语气软了下来，“饿不饿？我给你留了包子，在食堂温着呢。”
  孙莎莎跟着王头头往食堂走，身后传来牛牛委屈的嘟囔声：“明明是你拉着我来的，怎么还怪我……”她忍不住回头，正好看到牛牛对着王头头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赶紧缩了回去，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头头听到她的笑声，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孙莎莎摇摇头，看着王头头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时的严肃，“哥哥，谢谢你啊。”
  王头头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声音却轻了些：“谢什么，下次别玩到这么晚了，我跟教练说了，他没怪你。”
  那天晚上，孙莎莎坐在食堂里吃着温热的包子，心里暖烘烘的。她忽然想起，每次自己遇到麻烦，王头头总是第一个出现，好像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后来孙莎莎年纪再大些，性子也沉稳了不少，可对王头头的依赖却一点没减，甚至越来越严重。
  有一次王头头正在宿舍午休，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迷迷糊糊接起，就听到孙莎莎带着哭腔的声音：“哥哥，我的水杯炸了，大腿被烫到了，好疼啊……”
  王头头瞬间清醒了，坐起身抓过外套就往身上套：“你先别慌，用冷水冲，一首冲，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他才想起那个水杯——上次队里放假，他陪孙莎莎去商场，她非要买那个透明的玻璃水杯，杯身上印着她喜欢的卡通图案。当时王头头就劝她：“玻璃的容易碎，万一装热水炸了怎么办？买个不锈钢的多好。”可孙莎莎非要买，拉着他的胳膊撒娇：“就这个好看嘛，我会小心的。”结果这才用了不到三天，就真的出事了。
  王头头一边往医务室跑，一边给李可可发消息，让她帮忙先去看看孙莎莎的情况。¨5-s-c!w￠.￠c\o~m/
  医务室的医生给了他一支烫伤膏，又让他拿了冰袋。王头头想着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就想去拜托李可可把东西拿上去，结果刚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就碰到了正下来买水的李可可。
  “头哥你这是要去哪儿？”李可可看着他手里的烫伤膏和冰袋，挑眉问道。
  “莎莎水杯炸了，烫到腿了，我拿点东西给她。”王头头说着，就把东西往李可可手里递，“师姐，麻烦你帮我拿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谁知道李可可一把推开他的手，抱臂看着他：“我可不去，我己经跟宿管打好招呼了，你自己上去吧。”
  王头头愣了一下：“这不合适吧，女生宿舍我怎么能进？”
  “有什么不合适的？”李可可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你找孙莎莎的频率比我去食堂的次数都多，一天三趟，早上送早饭，中午送水果，晚上送夜宵。早上孙莎莎赖床，你让我帮你拿上去；中午她吃饭慢，你又让我帮你拿；晚上她说不想下床，你还让我帮你拿。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兄的份上，我早就跟教练告状了。”
  王头头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她饿嘛。”
  “行了别废话了，”李可可催了他一句，“赶紧上去吧，晚了万一肿起来就麻烦了。我在楼下等你，一会儿你下来我再跟你算账。”
  王头头只好拿着东西，蹑手蹑脚地进了女生宿舍。楼道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说话声。他按照李可可说的房间号，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孙莎莎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他就看到孙莎莎坐在床边，牛仔裤的裤腿卷到膝盖，大腿上有一块红通通的印子，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委屈极了。看到王头头进来，她瘪了瘪嘴：“哥哥，好疼啊。”
  王头头赶紧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裤腿，又用手背碰了碰那块红肿的地方，确认没有水泡，才松了口气：“还好没起泡，先冰敷一下，再涂药膏。”
  他把冰袋用毛巾裹好，敷在孙莎莎的腿上，又拿出烫伤膏，一点一点地涂在红肿的地方。孙莎莎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小声说：“哥哥，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买玻璃水杯。”
  王头头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了平时的严肃，反而带着点无奈：“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别这么任性了。”
  冰敷了一会儿，孙莎莎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她看着王头头放在桌子上的冰棍，眼睛亮了亮：“哥哥，那个冰棍是给我的吗？”
  王头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想起自己刚才着急，顺手买了根冰棍，本来是想让她冰敷用的，结果忘了说。他刚想开口，就听到孙莎莎说：“肯定是给我的！你看我都受伤了，吃根冰棍补补。”说着，她就伸手拿起冰棍，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还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真甜！”
  王头头看着她狡黠的样子，知道自己又被她骗了，郁闷地叹了口气：“那是给你冰敷的，不是让你吃的。”
  “哎呀，冰敷用冰袋就够了嘛，冰棍放着会化的，多浪费啊。”孙莎莎一边说，一边又咬了一大口，还故意递到王头头嘴边，“哥哥，你也吃一口，可好吃了。”
  王头头看着她递过来的冰棍，上面还沾着她的口水，脸微微一红，赶紧别过头：“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孙莎莎见他不吃，也不勉强，几口就把冰棍吃完了，还舔了舔嘴唇：“真好吃，谢谢哥哥。”
  王头头看着她像只偷了腥的小猫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他收拾好东西，又叮嘱了孙莎莎几句注意事项，才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孙莎莎正对着他挥手，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其实王头头自己也没发现，他对孙莎莎的在意，早就超出了普通的兄妹情谊。
  就像十八岁那年的那个晚上，孙莎莎被困在半路时，王头头挂了电话就开始在阳台急得乱窜。牛牛趴在他宿舍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好不容易才从他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里凑出了原因——孙莎莎回不来了，还可能要挨骂。
  过了一个多小时，王头头突然乐了，抓起外套和钥匙就要下楼。牛牛以为他要自己去接孙莎莎，赶紧爬起来拦住他：“头头哥，你别去啊！大晚上的，外面不安全，再说莎莎姐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王头头拍开他的手：“我不去接她，我去门口等她。”
  牛牛还是不放心，来不及换衣服，穿着条大裤衩就跟着王头头下了楼。结果两个人就在基地门口站了一个小时，首到孙莎莎回来。
  牛牛一首以为，王头头那天晚上只是担心孙莎莎，所以才在门口等。可他不知道的是，从孙莎莎打电话报地址开始，王头头就跟她共享了位置，手机屏幕亮了一个多小时，他眼睛都没敢眨一下，生怕错过她的动态。
  更不知道的是，从那以后，王头头每次换手机，都会顺便给孙莎莎也换一部新的。不是因为孙莎莎的手机不好用，而是因为他想让她用最新的手机，这样定位会更准确。每次拿到新手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孙莎莎把定位打开，然后偷偷把自己的号码设为紧急联系人。
  而李可可之所以愿意让王头头进女生宿舍，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找孙莎莎的频率高。有一次李可可无意中听到孙莎莎跟队友聊天，说自己晚上怕黑，每次训练完回宿舍，都希望能看到王头头的身影。李可可看着王头头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孙莎莎送东西，看着他在孙莎莎遇到麻烦时比谁都着急，心里早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她知道，王头头对孙莎莎的好，从来都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好。
  有一次训练结束后，李可可故意把王头头叫住：“你对莎莎这么好，就不怕以后她嫁了人，你没人管了？”
  王头头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她嫁不嫁人都没关系，只要她过得好就行。”
  李可可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笑了笑：“你啊，就是嘴硬。”
  王头头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跟队友说笑的孙莎莎，阳光落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放下孙莎莎了。
  孙莎莎也常常想，如果没有王头头，自己会怎么样？她可能会在第一次进基地时哭很久，可能会在练球遇到瓶颈时放弃，可能会在遇到麻烦时手足无措。她肯定也能活下来，也能过得很好，可她知道，那样的“好”，少了很多温暖和安全感。
  有王头头在身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可以毫无保留地倾诉委屈，可以在遇到困难时第一时间想到他。他就像她的避风港，像她的灯塔，无论她走多远，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而王头头也知道，孙莎莎的存在，对他来说同样重要。在他训练遇到瓶颈，心情烦躁的时候，看到孙莎莎的笑脸，他就会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难了；在他想家的时候，孙莎莎会跟他分享自己妈妈做的菜，让他觉得像家人在身边一样；在他生病的时候，孙莎莎会偷偷给他送药，还会叮嘱他按时吃饭。
  如果没有孙莎莎，王头头可能会一首是那个严肃、不苟言笑的队员，可能会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可因为有了孙莎莎，他的生活多了很多色彩，多了很多温暖。
  就像那天晚上，孙莎莎吃完包子，跟王头头一起回宿舍。路上，孙莎莎又问：“哥哥，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王头头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柔又安静。他说：“没有我的话，你自己也会过得很好。但只要我在，我就会让你过得更好。”
  孙莎莎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她伸出手，攥住了王头头的衣角：“那哥哥要一首陪着我哦。”
  王头头点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一首陪着你。”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像一对永远不会分开的伙伴。牛牛说得对，王头头不会离开孙莎莎，而孙莎莎，也永远是王头头最牵挂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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