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美]萧逸    更新:2021-11-30 02:06
  这时不由嘿嘿冷笑了一声道:
  “既入管某目中,今夜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说着话,已展动身形,以“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直向那人尾追了去。
  那夜行人却是头也不回,一路轻登巧纵,兔起鹘落的直向前疾驰而去,身法居然和照夕快慢相差不多。霎时间,已驰出了数十丈以外。
  这时万籁俱寂,明月在天,二人一前一后,不一刻已驰近了一片旷野。
  那人身形往前一落,照夕早已是急怒膺胸,二话不说,一提丹田之气,“嗖”一声已窜在这人身后,排山运掌,吐气开声地叱了声:
  “打!”
  他猛然把双掌向外一扬,掌力已吐了出去,那夜行人口中陡然也唤了一声:“好!”
  只见他身形向下一矮,唰的一个疾转,就势向外一迎,也是双掌骤出,四掌相迎,只微微发出了波的一声,两条人影,却各自如同弹珠似的反弹了出去!
  管照夕身形一落,右足一句,用“金鸡独立”之式把身形定住。
  那人似后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随着他却哈哈一笑道:
  “果然是了不起!在下见识了。”
  照夕却厉叱了一声道:
  “你是谁?你我素昧平生,何故偷我兵刃?”
  这人又笑了一声,低着嗓音道:
  “盗剑只为示警,既是管兄知悉,倒是多余了。来!接着!”
  他说着单手向外一掷,“嗖”一声,一口长剑,直直地向着照夕面上飞来,劲风十足!
  管照夕冷笑了一声,身形向下一矮,跨出左足,右手前伸,骈三指向空一捏,已把这口剑接到了手中。只是也已暗惊来人好大的臂力,自己虽练有“大力金刚指”之力,亦不禁三指发麻!
  当时不由冷笑道:
  “朋友!你贵姓?到底是……”
  这人哈哈一笑道:
  “见识过了,吾愿已足。”
  他竟不愿回答照夕的话,身形一转,正要腾起,照夕哪里肯容得,当时低叱了声道:
  “朋友想走可不行!”
  他说着话,已陡然扑了过去,身形向下一落,骈右手二指,照着这人“臂儒穴”上就点!
  这人一撩手腕子,口中哼了一声“不敢当”,却直向照夕手背上按来。
  管照夕向下一撤,同时圈右掌,以“右弦弯弓”之势,直向这人侧腰就戳,来人陡然叱了声:
  “来得好!”
  却见他身形呼的一个疾转,已如同一只大雁似的翻出了一丈五六,却又干笑了声道:
  “果然高明,见识了。”
  他说了这句话,竟如同一缕青烟似的,往来路星掣电闪而去。
  照夕急怒之下,一点足尖,正欲以轻功提纵之术中的“踏水登萍”紧蹑而去,可是转念一想,不由又临时把足步定住了。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心中想自己一味死拚,此人却并无斗志,更由其行动上看来,似又对我没有敌意,宝剑既已还我,又紧紧逼他作甚?
  他这么想了一阵,那人却早已驰得无影无踪了,管照夕不由叹息了一声,暗忖:看此人武技不弱,只是自己初入江湖,根本不识此人,他却又为何有此雅兴,来找我作耍呢?
  他想了一会儿,确实也不解其中意思,只好怀着一腔惆怅往来路驰去。
  他一个人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怔了一下,仿佛觉得先前那人语音似颇悉,好似自己认识一般,可是却又想不起是谁。
  突然他脑中想起了一人,不由啊了一声道:
  “不会是他吧?”
  想着他竟自展动了身形,拼命地直向客栈之中奔驰而去,他这么一鼓作气地驰回了客房,当时却不直回房中,却向隔室那叫申屠雷的书生住处蹑足而去,见他房中的两扇窗子和自己房子一样地是敞开着。
  管照夕既动了疑心,当时也就决心要察看一下,看看自己是否多心,或是这名叫申屠雷的人,果真是一个身怀奇技之人?
  他这么想着,已纵身上了窗台,却见那房中,尚透出极其微弱的一线灯光。
  他不由吃了一惊,猛的向下一伏,用“老猿坠枝”的身法.突地借一臂之力,把整个的身子,挂在了窗栏之上。
  似如此稍停了一会儿,细听房中并没有什么声音,这才慢慢引臂而上,细细向房中一打量,不由暗笑自己是多疑了。
  原来目光所见之处,那个叫青砚的书僮,光着上身,已睡着了,他是睡在靠窗的一张小床上。
  那叫申屠雷的少年,却是半身倚偎在床角,半身靠着桌边,也已睡熟了。
  尤其可笑的是,一只脚在床上,一只脚在半拖在地板上,地上一卷书,半开着的丢着。
  书案上一盏蜡台,红蜡已尽,烧成了一根秃捻子,依然还在吐缩着豆大的火光,烛泪却淌了半个烛盏。照夕不由皱了皱眉,心说:
  “这位哥儿也真是用功,只是也未免太不小心了,烛火岂是好玩的?”
  想着向上一长身,已经飘飘地窜进了房中,他轻轻走到桌前,先把地上那本书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申屠雷轻轻放平在床上,手触处,只觉得他身上似出了不少汗。
  可是申屠雷却转了个身子,睡向里面去了,照夕却没想到其他,当时挥掌把桌上残烛熄灭,径自回房而去。
  第二天,照夕方在浓睡之中,却听得门外“啪啪”的敲门之声,一人道:
  “管兄起来了么?”
  照夕听出是隔壁申屠雷的声音,不由翻身而起道:
  “老兄!你起得早啊!”
  申屠雷在门外微微笑道:
  “早上天气凉快,要等着太阳出来,那可就不想动了。”
  照夕一面答应着,一面起身开了门,申屠雷遂含笑走进来。照夕让他坐下,却见申屠雷已穿得整整齐齐,管纱长衫,外罩天青马褂,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帽子,配着宝石结子,显得一派斯文的模样。
  照夕不由笑了笑道:
  “天这么热,你又何必穿得这么整齐呢?”
  申屠雷低头看了看身上,笑道:
  “读书人走到哪里,总应该不忘斯文才好。”
  照夕点了点头,自嘲地笑了笑道:
  “我可顾不了许多,天太热了!”
  说着遂唤来小二打水净面,这时那叫青砚的小僮也走了过来,对着照夕叫了声:
  “管相公。”请了一个安,照夕见他已把东西都挑到走廊上了,不由笑道:
  “你们居然比我还急。”
  说着又问申屠雷道:“你们有马没有?”
  申屠雷含笑道:
  “外出之人,岂能没有马,连你的马,我也让小二备好啦!”
  照夕点了点头道:“好!你们等我一等。”
  说着匆匆把东西理了一理,一面道:
  “昨晚上,我可没睡好……到现在头还有点昏沉沉的感觉。”
  申屠雷忽然怔了一下道:
  “不是你说,我倒忘了……管兄!你看这件事,可有多么怪?”
  照夕回头道:“什么事?”
  申屠雷走近了一步,遂小声道:
  “昨夜我本想看看书,谁知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是今天早晨你猜怎么样?”
  照夕心中一动,微微皱了一下眉道:
  “怎么样呢?”
  申屠雷脸上变着颜色道:
  “今天一睁开眼,我竟是好好睡在床上了,你说这事怪是不怪?”
  照夕差一点想笑,当时忍住笑,摇了摇头道:
  “人在半睡之中,常常忘记自己做了些什么,一定是你自己看累了上床去睡了,这没有什么奇怪,我就时常有这种情形的。”
  申屠雷低头想了想道:
  “也许是这样……不过,我还很少这么糊涂过。”
  这时店小二端上了点心,申屠雷又唤来青砚,三人草草用毕,照夕问多少钱,那小二却道:
  “这位公子付过了。”
  申屠雷只是微笑着,照夕遂点了点头道:
  “那么,把我们房钱算一算吧!”
  店小二又笑了笑道:
  “不劳操心,这位公子也付过了。”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看着申屠雷道:
  “你也太客气了,总要留一点给我呀!”
  申屠雷哈哈大笑,道:
  “我与管兄一见投缘,今后借重处尚多,区区金钱,何足挂齿,我们走吧!”
  管照夕听他这种笑声豪气,不禁怦然心动,暗暗赞许道:
  “好一个脱俗的书生,看来这个朋友,我管照夕是交定了。”
  想着遂笑了笑道:“话虽如此,可是金钱一项,仍是由你我分担才好,否则,小弟岂不受之有愧?”
  申屠雷嘻嘻一笑,一面点头道:
  “既如此,往下住店,由你支付就是。”
  照夕欣然点首,这时小二已把马牵了出来,照夕见除了自己的马以外,尚有二马一骡,都已鞍蹬齐备,尤其是那小骡背上,都放好了箱子;另外青砚那匹马上,也有些日用什物。
  三人下阶上马,由侧门而出,直向一条驿道上行去,经过一日休息,人马都甚有劲,照夕双足一磕马腹,那马长嘶了一声,向前疾奔而去,照夕一面回头道:
  “来!我们跑它一程。”
  申屠雷微微一笑道:“使得!”
  他把双腿一夹,坐那匹花斑马,已泼刺刺猛追上去。二马这一阵疾驰,霎时间已跑下了十数里之外,身后早已失去了那青砚的影儿。
  照夕留心申屠雷的骑术,暗惊对方虽是一读书人,却有很精的骑术,他上身挺直纹丝不动,可是双腿却能随着马波上下起伏。这种本事,看来虽易,可是若非经年老手,断难至此地步。
  再留意那匹马,个子虽不顶高,可是鼻孔极大,两耳下垂,驰骋时却往后紧竖,正是难得的良驹,不由勒马笑道:
  “申屠兄!你这匹马太好了,我这马却是万万比不上。”
  申屠雷早也在暗中留意了对方,对照夕控马骑术也是十分佩服,闻言笑道:
  “照夕兄你太客气了,你这匹马,也是难得的好马呢!”
  管照夕拍了拍坐下马,见它已经不住长跑,鼻子出息有声,不由感叹道:
  “小弟北京故居,倒有两匹好马,比这匹可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