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美]萧逸    更新:2021-11-30 02:06
  你过来吧!”
  他说话,用力往后带,却见管照夕猛一抬头,右掌倏地一现,钱七就觉得迎头扑来一股劲风,自己生平从未领受过的巨大内力。不容出声,身形已自腾起,同时掌中蛇骨鞭也自出了手。
  他身子向下一落,忙想往一边转身避让,可是环身竟如同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把他紧紧地束绑着一般,竟是休想移动分毫。
  惊慌失措之下,抬头一看,却见那跪地的青年人,右手平伸着,五指弯曲如同一把钢钩子似的,那束人的内力,竟是由他五指中射出。
  白头虎钱七,素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眼见身受这种奇功怪力,不由吓了个失魂落魄,口中抖声叫道:
  “管……大爷……”
  同时之间那双头虎侧面抡剑直刺照夕,也和他遭遇到了同样的情形。
  他背靠在树上,却为照夕一只伸出的左手,把他定得死死的,不由他也吓得失声叫了起来。
  管照夕这时只觉双手阵阵发痒,再也没有什么犹豫了,杀机一起,双掌同时向外一挥,那怪异的蜂人功,就如同是两团风柱似地旋了出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带来了无比的宁静,管照夕慢慢站起身来。
  他拖着那条麻木的伤腿,行到了自己马前,费力地上了马背,唇角带着冷笑,策马而去。
  华灯初上的时候,长垣县城里行人如梭,这时由远处驿道上飞驰来了一匹黑马。
  马上驮着那风尘仆仆的管照夕,他半伏在马背上,单手搂着马颈,一任这马疯狂地驰着。街上的人纷纷避向道边,这马就如同一条墨龙似的,冲入到了人群之间,霎时间已驰出了数十丈以外。
  经过一家“老长兴”客栈,这匹马忽然停住了,马上的人,勉强直起腰来,叫了声:
  “店家快来。”
  说完这句话,竟自马上坠了下来,这时由客栈之中,飞快地扑出了两个伙计把他扶了起来,连连问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是住店不是?”
  照夕铁青着脸道:
  “快……给我找一间房子……找个大夫来!快!”
  两个伙计忙把他扶进去,同时又出来一人,把马也给拉了进去,门口围了不少人,七言人语正说着话,忽然却又由街对头,泼刺刺地奔来了一匹白花大马,马上蹬鞍挺坐着一个白净的少年书生。他飞快地跑到这家客店门前,也是猛力地突然把马给勒住了,众人都不由往一旁让了开来,纷纷嚷道:
  “这是怎么回事?又来了一匹?”
  马上少年却不理他们,他穿着一身讲究的青绸长衫,细眉大眼,看来直如女人。
  可是他背后却背着一口长剑,显现出英气凌人。
  他匆匆下了马,牵马走到店门口,压低了嗓音叫道:
  “店家!给我看马。”
  顿时就出来了一个伙计,把马给牵了过去,他又问有房子没有,伙计连道:“有、有。”又翻着眼皮问他道:
  “这位小相公,你和方才那位相公,是一块的吧?”
  少年摇了摇头道:
  “不……我不认识他,你另外给我开一间房。”
  这伙计连声道是,可又一面打量着这少年身上的尘土,知道少年是行了长途,又道:
  “小相公……你这是由哪来呀?瞧你这一身土,来!我给你扫扫。”
  说着就用手巾,往少年身上打着,却不想这小相公脸一红,闪身避向了一边,道:
  “不用!不用!我讨厌这一套。”
  那伙计干笑道:
  “是!是!小相公。”
  少年又一扬长眉道:
  “相公就是相公,干嘛还小相公?讨厌!”
  这伙计被骂得脸红脖子粗,嘴里干笑着,心中却想:
  “这小相公怎么这么女腔?而且这么漂亮?”
  当时在前面带着路,经过了一层院子,带到了一间雅房,这年轻的相公停住了脚,问道:“方才那个人住在哪呀?”
  伙计怔一下,用手往前面指了一下,道:
  “那位大爷身上有伤,要住个清静的地方,大概在里院里面。”
  书生点了点头,道:“真可怜!”
  伙计又怔道:
  “小……啊!相公!你认识他么?”
  少年书生又摇了摇头,遂进入了一间宽敞的房间,伙计送上了茶,自行退下。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把门关好了,这才把帽子往下一摘,那乌云似的头发,随着落了下来,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闺女!
  她洗了个脸,又由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便帽,小心地戴在了头上,然后把条伪装的大辫子,仔细地别在后面,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倒真像是一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了。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暗忖:
  “这小子的磨难也真多……看来这一次伤势是不轻了!”
  想着坐在了床边,手托着香腮,想一想自己下山后一路潜随着他,又是为了些什么呢?
  尤其是想到了他和那白雪尚雨春,真是不该再理他。可是对方那翩翩英姿,丰神英俊,却令自己永生不能忘怀,因此不由得又跟了下来。
  这姑娘正是丁裳,她低眉道:
  “他是回北京城,久闻北京城是个大地方,我也不妨在那里玩玩……倒要看看他急着回去是干什么?好在师父给我一年的时间,就是到一趟北京,也费不了多少时日。”
  她想着就把窗户推开了一扇,却见一个老头儿,手中提着箱子,匆匆由窗前走过,一面走一面问道:
  “那位公子在哪屋住着呢?是外伤还是内伤?”
  丁裳忙由位上站起,匆匆开门走了出来,远远地跟着这个老人,一直走到了里院,才见伙计把他带到一间黑门的屋里去了。
  丁裳就在门前走了一圈,记好地方,遂又返身回到自己的房中。
  这时伙计点了灯,她又问清了地方,叫伙计打水,自己好好洗了个澡。
  等到天交三鼓之后,夜已经很深了,她才由囊内找出了一个铁盒子,匆匆带在身上。
  再把灯光拨成一豆,轻轻推开了窗,一晃身,已到了室外;然后飞身上房,身法竟是绝快无比。
  这时那隔院室中的照夕,全身麻软地躺在床上,他已近乎昏迷了。
  大夫虽然来了,可是药石无效,自己这条命,看来是不保了!
  他昏沉沉地睡着,那双无力的眸子,望着几上的灯,暗自感叹着生命的即将结束。
  忽然那灯光被一阵风吹熄了,全室变得黯然无光,他无力地翻了一个身,却觉得一人用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身上。
  照夕不由一惊,可是他实在连说话的力量也没有了,更不要说有所抗拒了。
  那人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想活就不要说话,把腿伸出来。”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慢慢伸出了那只伤腿,这人抖手亮了火折子,低头细细的看着他腿上的伤,口中惊讶得出声道:
  “你竟是中了这种暗器……若非遇见我了,你想活是不容易了。”
  照夕只觉这人双手在自己那条伤腿上轻轻地按着,似乎找不着暗器入处,他就哼了一声抖道:
  “在……膝盖……你……是谁?”
  他说了这句话,却不见这人答言,同时耳中却似乎听到阵阵抽搐之声,火折子映在粉白墙上,映出了这人清丽的倩影,阵阵地抖颤着。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他又无力的问道:
  “你……是谁?”
  这人忽然止住了泣声,却道:
  “你不要管!也不要多问……我不是说过不叫你多说话么?”
  照夕抖声道:
  “可是,朋友……你……”
  才说到此,却为一只温暖的手,把嘴给捂住了,那只手又匆匆离开了,同时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叹息道:
  “你不要动,也不要多问,我这就救你……”
  说着话,这人摸索着取出了一个铁盒,由内中找出了一块白色的铁块,一面摸索着,一面在照夕伤处接来按去。忽然照夕打了一个寒颤,却闻得那人轻轻叹了一声道:
  “好了……找着了。”
  照夕这时已想到了这乔装的人是谁了,他倏地翻身子,那人似乎想不到有此一着,也不由呆了一呆,她窘得脸色通红道:
  “你……你不许看我!”
  七
  照夕抖颤着道:
  “你……你是丁裳!”
  丁裳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她往后退了几步,已退到了窗口,照夕这时忍着痛坐了起来,他焦急而惊喜地道:
  “小妹……果然是你……你不要走,我对不起你,那天我错了……小妹……”
  他这么焦急地叫着,可是丁裳仍然往后退着,她低低地道:
  “你腿上的洗魂针,我已用师父的‘吸星簪’为你吸出来了,已经不妨事了。”
  照夕点头道:
  “我知道……小妹你对我这么好,我……”
  才说到此,丁裳已飘窗而出,远处似乎传来她微微的一声叹息……
  管照夕半倚在床栏上,怅然若失,这沉沉的黑夜里,早已消失了丁裳影子,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感觉。回想到一路之上,这女孩子是如何地在暗中照顾着自己,赠金、买马,甚至此刻救了自己的命,她对我的恩可是太大了……可是她又为什么要如此做呢?她到底要上哪里去呢?这真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可是却又没有机会与她谈一下,这女孩简直是太怪了,令人真想不通。
  照夕这么想着,试着把灯光就近照了一照那只伤腿,只见那原本肿胀加桶的一条小腿,竟回复了原状,用手按一按伤处,除了还有些酸酸的感觉,并不再如先前那么疼痛了。
  他心中不禁惊喜异常,同时也更加了一层对丁裳的愧疚,心中暗暗想道:
  “如果再有机会见到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她对我这一番恩情。”
  他一个人,这么想了半夜,才吹灯就寝。在客栈里,又疗养了七八天,才打点上路,一路之上晓行夜宿,倒也平安。
  这一日已到了正定,算一算离北京城已不远了,天气已由盛夏而转入了初秋,秋老虎更是炎热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