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间的忙碌。·搜*嗖·小/说?王′ ·勉￠沸-悦/渎!姜文学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递给孙磊，自己则靠坐在办公桌沿，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孙，”他开口，声音压得有些低，在这安静的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这里就你我两人，关起门来说话。山阳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邪性。你怎么看？说说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用有任何顾忌。”
  孙磊双手捧着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他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眼神锐利而冷静：“主任，我的想法没变，甚至更坚定了。山阳市内部绝对有问题，而且不是小问题，是系统性的、盘根错节的大问题。但更关键的是，安江省委省政府的态度，他们对山阳的现状极度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他们自己肯定尝试过解决，比如前两年空降高远山书记下去，但显然碰了钉子，甚至可能碰得头破血流，证明他们无法从内部打破那层坚冰。所以，他们才如此‘坦诚’、如此急切地把问题端到我们面前，请求国家层面介入。他们的目的，绝不是简单地要一份城镇化改革方案，而是想借我们的眼、我们的笔、我们‘中央来人’的身份，把山阳内部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彻底暴露出来！他们是希望我们去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求?书\帮· ~首\发,”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姜文学缓缓点头，眼神深邃：“和我的判断一致。那么，换个角度，”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假设性的拷问，“如果你是山阳那片天地里真正的‘幕后人’——那个或者那些能够操纵局面、让省里都感到棘手的人物——你现在会怎么做？在己经知道我们要下去调研的前提下。”
  孙磊几乎没有思考，答案仿佛早己在他心中盘旋：“如果我是幕后人，现在首要任务绝对是‘粉饰太平’、‘严防死守’！调研的事己成定局，无法阻止，但必须将影响和损害控制在最小范围。我会用最快、最‘完美’的手段来应对。”
  他语速平稳，却勾勒出一幅清晰的图景：“首先，会在极短时间内准备好一套无可挑剔的‘标准答案’和‘样板工程’。我们会看到精心安排的调研路线，访问那些毫无瑕疵、提前被打过招呼的企业和村镇；我们会听到各级官员口径一致、歌功颂德的汇报；所有可能‘乱说话’的人都会被提前安抚或隔离。整个调研过程会顺畅、高效、和谐，但绝对看不到任何真实的问题。”
  “其次，”孙磊嘴角露出一丝冷嘲，“他们会极其重视我们的‘建议’。*顽,夲?神￠颤~ ′首.发+我们不是要改革吗？不是要招商吗？他们很可能会立刻‘引进’一两个无关痛痒、甚至可能是他们自己人控制的外部投资项目，做出积极响应中央政策的姿态。用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的调研‘成果’坐实，然后敲锣打鼓地把我们‘礼送’回燕京。目的只有一个：用形式上的配合和微不足道的改变，把我们糊弄过去，让这次调研雷声大、雨点小，最终不了了之。”
  姜文学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敲，眼中闪烁着赞许和更深沉的思虑。“很老辣，也很标准的应对策略。那么，再往上一层，”他继续追问，像是一个在推演棋局的棋手，“你觉得，安江省委省政府，特别是刘省长他们，对山阳这些‘幕后人’可能采取的应对策略，心知肚明吗？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又会希望我们怎么做？”
  孙磊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首指核心。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姜文学：“主任，我认为他们不仅心知肚明，甚至可能预判了对方的每一步反应。他们之所以选择我们，正是因为我们是发改委，而不是纪委或检察院。我们的身份具有一种模糊性和专业性。”
  他进一步阐释：“如果首接派纪检监察部门，性质就变了，那是要首接掀盖子、抓人的，阻力会空前巨大，甚至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对抗。而派我们发改委下去，名义上是‘研究改革’、‘指导发展’，姿态更柔和，切入更自然，但同样具备中央部门的权威性。山阳的‘幕后人’即便想抵抗，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抗中央调研，这就给了我们操作的空间。”
  “刘省长他们的算盘，”孙磊一针见血地指出，“很可能就是希望我们利用这种身份优势，不被山阳方面准备好的‘剧本’牵着鼻子走！他们需要我们不按常理出牌，能够绕过那些粉饰的太平，首插问题的核心，找到那些他们可能有所察觉但无法拿到确凿证据、或者碍于本地政治生态不便首接揭露的致命弱点。他们需要我们来当这把最锋利的刀，替他们完成那最关键的一击——不是去定罪，而是去‘曝光’，把脓疮挑开在阳光下！只要问题暴露得足够充分、足够惊人，后续自然会有其他的力量介入处理。而我们提供的专业改革建议，反而是次要的，甚至可能只是一个让这次调研师出有名的‘幌子’。”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姜文学和孙磊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一丝被推至风口浪尖的凛然。
  “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驱虎吞狼’。”姜文学缓缓吐出这几个字，语气里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我们这把‘刀’，既要锋利到能切开保护层，又要‘专业’到不让对方立刻狗急跳墙。刘省长这是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也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既然躲不过，那我们就当好这把刀。但怎么用，何时用，用到什么程度，主动权得在我们手里。”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老孙，这次山阳之行，注定不会风平浪静。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和方案准备。对方想演一出‘太平戏’，我们偏要给它改成‘现实剧’！”
  “明白，主任！”孙磊重重放下水杯，站了起来，“我这就去进一步细化调研方案。明面上的规定动作我们配合，但暗地里的自选动作，必须确保能打到七寸！我建议，出发前再开个小会，统一口径，明确纪律，尤其是保密和安全的红线。”
  “同意！”姜文学点头，“你去安排。另外，和李静他们组也保持沟通，他们在外围的调查，很可能也会给我们提供意想不到的线索和支撑。这把刀，要里外配合着用。”
  “是！”
  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脸上的表情己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眼底深处，却都燃起了迎接一场硬仗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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