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昭的反击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在朝堂内外炸开。¨5′0′2_t¨x^t\.,c\o·m/
  沈家旁支的丑闻、沈昊的恶行、乃至沈家商业上的龌龊被林御史等人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市井流言蜚语更是添油加醋。
  一时间，沈家焦头烂额，原本针对裴煜“图谋不轨”的弹劾，在更大、更肮脏的丑闻冲击下，显得力道不足，朝堂上的视线被成功分散。
  然而，这仅仅是延缓了对方的攻势。沈重山与章皇后显然被激怒了。
  东宫，深夜。
  裴煜一身夜行衣，带着一身清冷的露水气息，无声无息地潜入段明昭的书房。他刚刚亲自追踪了那名弹劾他的御史，掌握了其与沈府管家秘密会面、收受银票的关键证据。
  “殿下，证据在此。”裴煜将一枚小小的蜡丸放在书案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连续数日的暗中调查、精神的高度紧绷，让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慑人，如同淬了寒星的利刃。
  段明昭没有立刻去拿证据，她的目光落在裴煜身上。夜行衣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几缕碎发被夜露打湿，贴在轮廓分明的额角。~e~z?k/s,w·.?n~e^t*他站在那里，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剑，收敛了锋芒，却掩不住内在的孤绝与锐利。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前世，他便是这样，为她征战，为她背负一切，最终却……
  “辛苦了。”段明昭的声音比平日柔和了些许，她拿起那枚蜡丸，指尖与他微凉的指尖有瞬间的触碰。两人俱是一顿，随即迅速分开，仿佛被烫到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与张力。
  裴煜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她的指尖很软，带着淡淡的暖意，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滚烫的夜晚碎片重叠……他猛地攥紧了拳，强迫自己驱散那不合时宜的旖念。她是储君，他是罪臣之子，他们之间隔着天堑，更何况，她心思难测，他不敢，也不能再交付真心。
  段明昭将他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他依旧在抗拒，在警惕。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滞涩，将话题拉回正轨：“有了这个，明日朝会，我们便可反将一军。至少，能剥掉他们一层伪善的皮囊。”
  “殿下算无遗策。′s~o,u￠s,o.u_x*s\w*.?c?o.m!”裴煜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疏离，“只是，臣担心，此举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边境那边……”赵乾至今没有消息传回，这是悬在两人心头最大的石头。
  “本宫知道。”段明昭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裴煜，若……若此番失败，你当如何？”她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想探知他最深的想法。
  裴煜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决绝：“若失败，臣无非一死。但在此之前，臣会竭尽全力，撕下他们一块血肉，绝不让他们好过！”他话语中的狠戾与绝望，让段明昭心头一痛。
  她骤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住他：“你不会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本宫不会让你死！我们都不会死！”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让裴煜一怔。
  他抬眼，撞进她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凤眸里，那里面有担忧，有坚决，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沉的……痛惜？为什么？她为何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殿下……”他喉结滚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裴煜，”段明昭向前一步，逼视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看到仇人伏诛，才能……看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这是她前世未能对他说的嘱托，今生，她一定要让他刻在心里。
  她的靠近带来那股熟悉的冷香，和她身上独有的、属于储君的威压与……脆弱。裴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几乎能数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理智告诉他应该后退，应该保持距离，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危险的靠近。
  “臣……明白了。”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他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但这份突如其来的、超越利用关系的维护，像一道微光，穿透了他冰封的心防，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妘溪的声音带着惊慌在门外响起：“殿下！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突发晕眩，太医都过去了！皇后娘娘下令，封锁宫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皇帝病倒，皇后第一时间封锁宫门？这绝不仅仅是关心龙体那么简单！这是要控制宫廷，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要趁机清除异己？
  段明昭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裴煜下意识伸手，虚扶了她一下，指尖触及她冰凉的手腕，两人俱是一震。
  “殿下！”裴煜的声音紧绷，充满了担忧。
  段明昭猛地回神，眼中所有的迷茫和脆弱瞬间被凌厉取代。她反手抓住裴煜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裴煜！”她盯着他，眼神如同最坚硬的寒冰，又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现在，你我真正是同坐一条船了！守住东宫，守住率府，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若有人敢硬闯……格杀勿论！”
  她的手冰冷，眼神却滚烫。这一刻，权力斗争的残酷与爱情的微妙纠葛紧紧缠绕在一起，将他们二人的命运彻底捆绑。
  裴煜看着眼前这个仿佛随时会破碎，却又爆发出惊人力量的女子，心中巨浪滔天。他清晰地意识到，他再也无法将她仅仅视为一个需要警惕和利用的储君。某种更深刻、更复杂的情感，正在这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破土而出。
  他重重回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即松开，后退一步，单膝跪地，行的却是军中最郑重的礼节：
  “臣，裴煜，领命！誓与东宫共存亡！”
  声音斩钉截铁，无半分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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