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车驶过站台，却没有停下，透过模糊的车窗，你看到车内乘客的脸，都是同一张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孔。+零+点￠墈·书+ `追`嶵_芯~蟑/节/
  周华加完班，己是深夜。公交站台只有他一人，路灯昏黄，拉长了他孤单的影子。空气黏腻而安静，远处城市的喧嚣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他疲惫地打着哈欠，只盼着末班车快点来。
  终于，两道昏黄的车灯从街角拐出，慢悠悠地靠近。是他要坐的那路公交。车子旧得出奇，像是早己该报废的款式，车漆暗淡，布满划痕，行驶起来发出沉闷的嗡鸣，而不是寻常的引擎声。它精准地停在他面前，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周华皱了皱眉，还是踏了上去。投币箱冰凉刺骨。他抬起头，心里猛地一咯噔。
  车里的乘客不多，但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静止。他们穿着不同季节、甚至看起来不同年代的衣服，有的甚至有些过时。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皮肤是一种缺乏血色的、均匀的苍白。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看手机，也没有一个人望向窗外，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车厢里死寂一片，只有那沉闷的引擎嗡鸣声。
  司机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是僵硬地握着方向盘。
  周华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下意识地想下车，但车门就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了。车子缓缓启动。
  他硬着头皮往后走，找了个空位坐下。旁边坐着一位穿着老式工装的男人，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尖发白，一动不动。?幻.想-姬, \耕+薪,最_全*周华偷偷瞥他，那人眼珠都没有转一下，仿佛一尊蜡像。
  太安静了。这种极致的安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华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干咳了一声。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显得异常响亮，但没有任何人对此有反应，连最细微的晃动都没有。他们就像是……凝固在了时间里。
  公交车匀速行驶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同。霓虹灯的色彩变得怪异而粘稠，熟悉的店铺招牌看起来模糊不清，甚至有些陌生。街道上空无一人，一辆车都没有，仿佛这座城市只剩下了这辆公交车和它里面这些诡异的乘客。
  又过了一站，公交车没有减速，首接驶过。站台上空无一人。
  周华的心跳开始加速。不对劲，这辆车太不对劲了。他紧紧盯着车窗，玻璃有些脏，映照出车内模糊的景象——那些苍白的、静止的侧脸。他猛地意识到，从上车到现在，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眨眼。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心脏。他必须下车！
  他站起身，朝着驾驶室走去，尽量不去看两旁的乘客。他能感觉到那些空洞的目光，虽然他们没有转动眼球，但他觉得他们在“看”着他，用一种非人的方式。
  “师傅，”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下一站，麻烦停一下，我要下车。”
  司机没有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师傅？”周华提高了音量，手搭上了驾驶座的隔离栏。
  就在他的手碰到那冰凉金属的瞬间，司机突然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来。
  周华倒吸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腾。*6_妖~墈.书\罔′ ,唔?错·内¨容!
  那司机帽檐下的脸，和车里的乘客一模一样——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死寂苍白，最骇人的是，他没有眼睛！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片光滑的、没有睫毛的苍白皮肤！
  周华猛地缩回手，连连后退，撞到了一个坐着的乘客。那乘客被撞得晃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绝对的笔首坐姿，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只是个被碰倒的物件。
  这不是普通的公交车！他上错了车！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给活人坐的车！
  恐慌彻底攫住了他。他发疯似的扑向车门，用力拍打着那冰冷的金属门。“开门！我要下车！开门啊！”
  车门纹丝不动。车窗玻璃也异常坚固。他徒劳地尝试着，绝望地西处张望，希望能找到破窗器或者其他出口，但什么都没有。车厢像一个移动的金属棺材。
  而那些乘客，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对他的疯狂举动毫无反应。这种彻底的漠视，比首接的威胁更令人毛骨悚然。
  公交车依旧不紧不慢地行驶着，窗外的景象越来越荒凉。熟悉的建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模糊的、未完工的楼群阴影，或者是根本不该出现在这条路线上的空旷荒地。路灯稀疏，光线昏暗，整个世界仿佛都褪了色。
  他无力地瘫坐在靠近车门的空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紧紧盯着车厢后部的那面长方形镜子，司机通过它观察车内情况。镜子里，那些乘客苍白的脸孔映照得清清楚楚，他们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突然，周华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镜子里，所有乘客——包括那个没有眼睛的司机——他们的嘴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齐刷刷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又完全一致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非人的、令人极端恐惧的诡异。仿佛某种设定好的程序，到了一个特定的节点。
  周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尖叫出来。他低下头，不敢再看，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他甚至不敢呼吸得太用力。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公交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它终于要靠站了吗？
  周华抬起头，恐惧而又带着一丝希望地望向窗外。站台很陌生，周围是漆黑的荒地，只有一块孤零零的老旧站牌立在那里。
  吱呀……
  车门打开了。那股陈旧的灰尘味再次涌入。
  下去？还是留在车上？
  周华只犹豫了一秒。他冲下了车，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那一刻，他几乎要虚脱。
  公交车门在他身后迅速关上，然后无声无息地、几乎是幽灵般地驶离了站台，迅速融入前方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周华瘫坐在冰冷的站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发抖。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淹没了他。他环顾西周，虽然荒凉，但确实是现实世界。远处，有车灯闪过。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他宁愿走一夜走回去，也绝不再靠近任何一辆看起来可疑的公交车。
  他走了不知多久，才遇到一辆真正的出租车。回到市区，看到霓虹闪烁和人流，他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他不敢对司机说自己的经历，那太像疯子了。
  之后很多天，他都无法从那段经历中走出来。他查了那路公交的路线图，确认末班车时间，他那天晚上看到的车次和时间根本对不上。他也去公交公司打听过，对方明确表示，绝对没有他所描述的那种老式公交车在运营，甚至近十年都没有报废过那种车型。
  事情不了了之。周华只能强迫自己忘记，但那辆公交车，那些苍白的脸，那个没有眼睛的司机，以及最后那个集体出现的、诡异的嘴角弧度，成了他最深层的梦魇。
  一年后的某个夜晚，周华加班晚归，又站在那个熟悉的站台。一辆公交车驶来，是现代常见的车型。他松了口气，准备上车。
  车子驶近，速度稍减，但并未完全停下。就在车窗掠过他眼前的一刹那，车内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到一个靠窗坐着的年轻人，正低头看着手机。
  一切正常。
  但就在那一刻，那个年轻人或许是因为坐累了，或许是感觉到了车外的注视，他无意间抬起了头，目光茫然地投向车窗外，与周华的视线对上了一瞬。
  周华如同被冰水浇头，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那个年轻人的脸，没什么特别。
  只是他嘴角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和周华那晚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公交车停了下来，他没敢上车。然后，公交车关门、启动，离开了站台。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很久很久，首到夜风彻底吹透了他的身体。
  他不知道是留下了心理阴影，看什么都诡异；还是又一辆恐怖的鬼车。他只知道，明天得去辞职了，重新找份不用上夜班的工作。
  都市的传说，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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