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太师,您哭错人了!
作者:笑笑风    更新:2025-12-21 14:15
  探马那句“被赵范所杀”仿佛不是声音,而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巩喜碧的耳膜与心尖上。?求,书^帮_ +更-新-最_全*她最恐惧的臆测被血淋淋地证实,理智的堤坝在瞬间被汹涌的悲怒冲垮。
  “胡——说——八——道!!”嘶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尖利变形,完全不似她平日冷冽威严的嗓音。
  话音未落,她已如一头被激怒的雌豹,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厚重的裙摆带翻了手边的银质酒壶,琼浆泼洒在冰冷的地砖上,蜿蜒如血。
  下一刻,她穿着硬底犀皮战靴的脚,携着全身的重量与暴戾,狠狠踹向伏地颤抖的探马肩窝!
  “砰!咔嚓!”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疑似骨裂的细微声音。探马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被巨大的力道踢得向后翻滚,狼狈地撞倒了角落的黄铜炭盆。
  “哐当”一声巨响,通红的炭块与灰烬四散飞溅,在昏暗的厅堂地面烙下点点焦痕,腾起的灰烟更添几分混乱与绝望。
  探马蜷缩在灰烬中,痛苦地抽搐,连呻吟都压抑在喉咙里,只剩粗重惊恐的喘息。
  “太师息怒!保重贵体啊!”河里海、石金伦、石破壁等人慌忙抢步上前,试图阻拦又不敢真的触碰她,只能围成一圈,连声劝慰。
  连一直抱臂旁观、神色冷峻的谷露丹,此刻也放下了手臂,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澜——那并非单纯的同情,更像是对同类失控的一种锐利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物伤其类?
  石金伦反应最快,一面用眼神厉声呵斥亲兵将几乎昏厥的探马迅速拖离这是非之地,一面强自镇定,对巩喜碧抱拳,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太师!当务之急是迎回萧将军遗体,使其魂归故里,入土为安!
  末将请命,亲率一队精锐,即刻出发前往战地搜寻,必不负所托!”他深知,此刻任何宽慰都是苍白的,唯有给悲痛一个具体的出口。¨零^点·看^书¨ +追^最\新/章!节~
  巩喜碧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石金伦,通红的眼眸中怒火与泪光交织,仿佛要将他看穿。半晌,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破碎而嘶哑的音节:“……去!”仿佛用尽了力气,她猛地别过头,不再看任何人。
  石金伦如蒙大赦,躬身一礼,转身疾步而出,铠甲叶片急促碰撞的声响迅速远去。
  石破壁见机,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声音沉痛而恳切:“太师,末将等心如刀绞,恨不能即刻踏平麒麟城,生啖赵范之肉!然……我军新遭挫败,元气未复,可战之兵仅两万余,且多带伤疲敝。
  麒麟城经此一胜,赵范与那江梅小儿必然加固城防,严阵以待。此时若倾巢而出,强攻坚城,恐……恐非智者所为啊太师!”
  他偷眼觑了一下巩喜碧僵硬如石雕的侧脸,继续硬着头皮道:“古语云,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将军血仇,必报!但需谋定而后动。不若暂敛锋芒,一面整伤兵马,重振士气;一面加紧与北境王纵、王野等暗通款曲之辈联络,许以重利,约以盟誓。
  待我等内应稳固,时机成熟,里应外合,方可一举攻克麒麟,擒杀元凶!届时,不仅萧将军大仇得报,我大羯兵锋亦可再度南指,重振声威!”
  这番现实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巩喜碧沸腾的复仇冲动。
  她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缓缓转回头,目光空洞地掠过石破壁,又仿佛穿透了他,望向虚空。/3\8′看′书·网′ /更~新*最*快,
  厅内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和她自己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她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肩膀颓然垮下,脚步虚浮,如同踏在云端,一步步挪回那象征着权力却冰冷无比的主座。
  重重跌坐下去的瞬间,宽大沉重的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瘫靠其中,仰起头,闭上双眼,脸色在跳动的火光下惨白如纸,嘴角与眼角的纹路深刻得触目惊心,仿佛瞬息间被抽走了十年寿数,只余下无尽的疲惫与苍凉。
  众将见状,心中惴惴,却也不敢再多言,默默行礼后,悄然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大厅。
  谷露丹走在最后,在门边略一停顿,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个仿佛瞬间枯萎的身影,眼底晦暗难明,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没入走廊的阴影。
  夜幕如墨,吞噬了临河城堡。
  主室内,烛台换了几次,却始终无法驱散那无处不在的寒意与孤寂。精美却已冰凉的饭食原封不动地摆在案上。
  巩喜碧依旧保持着那个瘫坐的姿势,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白日里被强行压制、分割的悲痛,此刻再无顾忌,化作无数细密冰冷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入她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不受控制地翻涌——
  是庆功宴喧嚣中,他隔着人群投来的、带着笑意的明亮眼神;是军帐孤灯下,他为她分析局势时,指尖在地图上划过沉稳的轨迹;
  是更深夜重时,他带着薄茧的手掌抚过她肩颈的温热,混合着皮革与男性气息的低语呢喃;
  是清晨醒来,看到他沉睡侧颜时,心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属于太师的柔软……
  他是野心疆域里一片不该存在的绿洲,是铁血生涯中一缕奢侈的暖意。如今,这片绿洲被血染,这缕暖意被风吹散,只剩彻骨的冰寒。
  “文康……”一声轻唤,破碎在紧闭的唇齿间,轻得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两行冰冷的液体,终于毫无征兆地滑过她苍白僵硬的脸颊,留下两道转瞬即逝的湿痕。
  她没有去擦,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关节绷得发白,死死扣住座椅扶手上狰狞的兽头雕刻,用力到指甲崩裂,沁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窗外,北境特有的凛冽寒风呼啸着掠过城堡塔尖,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卷起砂砾敲打着窗棂。
  那声音,听在她耳中,却仿佛是土山战场上箭矢的尖啸、刀剑的碰撞、以及……他最后可能发出的、湮没在混乱中的闷哼。
  悲伤如同深潭,将她淹没。但在这冰冷的潭底,另一种更为坚硬、更为黑暗的东西,正在悄然凝聚、结晶。
  那是对赵范、对江梅、对整个北境新政权彻骨的恨意,是必须以血洗刷的耻辱,是支撑她活下去、并且要更加冷酷无情地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复仇,不再只是一句口号。它将成为她新的铠甲,新的信仰,新的生命意义。
  当黎明再次降临时,从这间冰冷房间走出去的,将不再是那个因失去伴侣而崩溃的女人,而是一个被仇恨淬炼得更加锋利、更加危险的大羯太师。
  夜还很长,寒风格外凄厉。而那颗被血泪浸泡的复仇种子,已在最深的痛苦与黑暗中,扎下了狰狞的根须。
  临河城堡,夜色如墨,火光摇曳。
  当亲兵急匆匆入内禀报“石将军已迎回萧将军遗体”时,瘫坐在冰冷座椅中的巩喜碧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拽起,骤然起身!
  连日来被悲伤浸泡得麻木的身体,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她甚至顾不上整理凌乱的鬓发与衣袍,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压抑的议事堂。
  城堡内庭的空地上,火把噼啪作响,将一片区域照得通明。一辆简陋的运尸板车停在那里,周围肃立着数名面色凝重的士兵。
  板车上,一具无头的尸体覆盖着残破的战旗,身材颀长,肩宽腰窄,那熟悉的轮廓让巩喜碧的心猛地一缩。
  是他!是文康!这个念头如同魔咒,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文康——!!”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哭嚎划破夜空。她扑到板车旁,泪水决堤,十指死死抓住冰冷的车辕,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
  “你怎么就这样去了……留下我一个人……你死得好惨啊!赵范!江梅!我巩喜碧对天发誓,必让你们血债血偿,碎尸万段!啊啊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往日太师的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痛失所爱的女人最原始的悲恸。
  那哭声如同受伤母狼的哀嚎,在寂静的城堡内回荡,让周围所有士兵将领都头皮发麻,心头发颤,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忍卒睹。
  石金伦在一旁看着,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待巩喜碧哭声稍歇,喘息之际,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半步,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说道:“太师……节哀……不过,这具……并非萧将军。”
  “嗯?!”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切断。
  巩喜碧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石金伦,脸上泪痕犹在,表情却已凝固成一种骇人的僵硬,“你说什么?这不是文康?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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