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美]萧逸    更新:2021-11-29 20:32
  朱蚕立刻发现了,不由一翻小眼道:“是笑我矮是不是?”
  司琴红着脸摇头道:“不……不是……道爷!”
  朱蚕哼了一声,引得三人都笑了,那僮子也不禁低着头笑了。晏星寒笑道:“不要淘气,小心道爷揍你!你下去吧!把点心送上来。”
  司琴弯腰道:“要不要弄火?”
  晏星寒摇头道:“不用!我们都不怕冷,快献茶来!”
  司琴鞠了一个躬,正要下去,剑芒大师含笑道:“小施主,我要松子茶有没有?”
  司琴连道:“有、有!”
  红衣上人哈哈一笑:“我要菊花茶!”
  司琴又答了声是,方转过身来,朱蚕的左嗓门尖声道:“我要普洱茶,滇南的!”
  司琴回过身来翻着眼皮,讷讷道:“什么普洱茶?”
  晏星寒笑向朱蚕道:“抱歉,这种茶没有,你再换一种吧!”
  朱蚕脸色一红道:“那么杭州龙井总有吧?”
  晏星寒方点头微笑。司琴却笑道:“正好没有,道爷一定要喝的话,我可以骑马到镇上张回回铺子里买去!”
  朱蚕摆手道:“算了,算了……你随便泡就是了!”
  司琴嘻嘻一笑道:“那么我给道爷沏一杯四川来的砖茶吧!”
  众人都不由笑了。朱蚕一翻小眼,晏星寒挥手笑道:“去!去!给道爷沏一杯铁观音去吧!”
  司琴这才笑着出去。白雀翁叹了一声道:“人长得矮,到处都吃亏,你看他就不敢与你们闹!”
  红衣上人不由笑道:“你倒真有闲心,不瞒各位说,我自从听说那孩子来了,心里可一直没有松下过,明天晚上一个拾掇不下来,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要是安心想报仇,往后可够讨厌的呢!”
  晏星寒冷笑了一声:
  “裘道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明晚此时,就在这小院之中,我定叫他血溅梅园!”
  这种杀人的勾当,他们四个近二十年来,可都生疏了,晏星寒这一句血溅梅园,不禁令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剑芒大师不禁连连念着佛号。
  晏星寒闪亮的眸子,看了三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这梅园四面皆有高墙,素日没有兄弟关照,宅中不许任何人出入,所以这里下手最好,不愁消息外泄。”
  这时司琴托着茶盘,由廊下过来,晏星寒把话停住,等献好茶退下,他才继续道:
  “到时,我只以赏梅为由,诱他来此,即可合力对付他。三位只在侧防他越墙逃避,兄弟一人,已足够索他性命,不愁他插翅飞逃!”
  裘海粟哼了一声道:“好!就这么办吧!我们四人要是连一个孩子也除不了,那才叫笑话呢!”
  白雀翁呷了一口茶,皱着眉毛道:“他要是不来呢?”
  晏星寒微笑摇头道:“不会,以赏梅为由,他不会不来。”
  他说着站起身来道:“你们远道而来,我不打扰你们了,等一会儿司琴送点心来,各位如需别物只管吩咐他就是了。”
  说着即回到隔壁一室。白雀翁和红衣上人,也各自归到另一房中。短暂的几句话,似乎已经决定了那个可怜孩子的命运,看来谭啸真是凶多吉少了。
  心猿意马的谭啸,这两天显然感到有些不安,那是一种大难将临的预兆,尤其是今天——红衣上人裘海粟来到的次日。
  晚饭之后的谭啸,怀着满腔的忧怨,在书房内来回踱着,内心的莫名惶恐,更令他益形烦躁。他走到窗前,看着沉沉的夜幕,心中暗暗想道:“我的仇人都来齐了,该是我下手的时候了,我应该怎样对付他们呢?”
  他记得临走时,师父对自己的诫言,只可智取不可力敌,确是如此,他自问敌人之中,任何一人,都非自己所能对付,更何况四人合力了。自己要想一个办法,分散他们,离间他们,叫他们自相火拼,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条计策啊!想到此,他不禁又发愣,昨日和那老尼见面时,对方那双深锐的眸子,在自己脸上扫视时,那种搜索的神色,似乎已在疑心自己的身份了。
  “唉!这四个人之中,真是没有一个容易对付的,那红衣上人更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想到这里,不禁剑眉微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方转过身来,却听见门外传来晏小真的声音:
  “谭大哥在么?”
  谭啸赶忙去开了门,欠身谦让道:“姑娘请进!”
  晏小真神色黯然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黑色衣裙,脸色很苍白,秀发微嫌蓬松。
  进门之后,一双光亮的眸子注定着谭啸,满面惊疑之色,讷讷道:“大哥……大哥……
  你……”
  谭啸怔道:“姑娘有何吩咐?”
  晏小真脱口道:“你原来会武功啊!”
  谭啸不由大吃一惊,神色一变:
  “姑娘你说的什么?我……不懂!”
  晏小真见他如此失态,更知所料不差,只是当面又恐羞恼了他,遂不再逼问,只叹了一声道:“大哥!你能把你真实的来意告诉我么?”
  谭啸一笑:
  “姑娘今夜是怎么了?怎会有此一问呢?”
  晏小真目光转向地面,伤感地道:“我知道你是不会把实话告诉我的,可是我却不忍心看着你……看着你……”
  谭啸内心怦怦跳着,表面仍带着微笑:
  “看着我如何?哈!姑娘,你太多心了!”
  小真叹息了一声,抬起了头,苦笑道:“但愿是我多心,否则……”
  她匆匆顾视了一下左右,进一步道:“大哥!今夜你答应我,不要……”
  才说到此,却听见门外一小僮的口音道:“谭相公在里面么?”
  谭啸不由一怔,小真更是神色大变,她口中“啊”了一声,忙后退了一步,站在壁角。谭啸转身去开了门,见是府内书僮司琴,不由笑道:“司琴!有什么事么?”
  司琴请了个安,笑嘻嘻道:“老先生在梅园之中,请相公前去赏梅,那几株红梅都已开了!”
  谭啸窘笑了笑道:“哦!可是现在是夜里,怎看得见呢?”
  司琴笑道:“梅园之中,已加了十几盏灯笼,看来更是美,老先生还说请相公带着纸笔,要请相公画几枝梅花呢!”
  谭啸不由笑着点了点头:
  “好!请你回去,我马上来。”
  司琴鞠了一躬道:“小的领相公一块去吧!老先生交待的。”
  谭啸想了想,点头道好,遂道:“那么你在门口等一等吧,我换件衣服,拿了东西就来。”
  司琴道了声“是”,退身而出。谭啸心中动了动,暗忖:
  “我正好借此机会,摸一摸他们的底。”
  想着走进房内,小真忽地迎面走来,她脸色更苍白了:
  “是爹爹请你么?”
  谭啸微微一笑:
  “在梅园,唤我去赏梅画画,令尊真雅人也!”
  小真不由抖籁籁地道:“大哥……你去么?”
  谭啸心内虽有些不解,可仍没想到其他,当时淡然一笑道:“怎么不去呢!姑娘,你有事么?”
  小真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时唇角微颤,似有话要说,却又不便说的样子。
  谭啸转过身来,在桌子上收拾着画笔纸张,忽然他发现上次小真所画的那张梅花,一半展开在抽屉里,不由抽出一看,脸不由红了红,回头道:“谢谢姑娘赏赐!”
  小真不由面上更是讪汕,她笑了笑,急把头低下了,原来那张画,本为小真撕成了两片,经谭啸贴补好后,另题了一首诗在其上,遂搁在画瓶之中。此刻却在抽屉中发现;而且上下款题着:
  谭啸大哥法家雅正
  晏小真敬赠
  谭啸羞于自己诗中心意已为对方看破,更不敢在此多留,匆匆卷好了画,转身一揖道:“姑娘如想作画,请随意留此,令尊见召,我这就要去了。”
  说着匆匆向室外行去。曼小真不由颤抖地唤道:“大哥……”
  谭啸已行至门口,又回过身来,却见晏小真秀眉浅颦地走前几步,她手中拿着那赠予自己的梅画,苦笑道:“大哥把这个带在身边,不要为人看见了!”
  谭啸接过插入袖中。小真忽然秀眉一扬,抬起了头,苦笑道:“梅园之中四面高墙,唯独假山石后有窄门,直通后面桑园……大哥!你去吧!”
  谭啸不明不白地点了点头,含笑道:“姑娘不去赏梅么?”
  晏小真轻叹了一声,苦笑道:“我不去……”
  这时门外的司琴叫道:“相公换好了衣服没有?快点呀!”
  谭啸答应道:“来了!来了!”
  遂朝着晏小真欠身揖了揖,转身出门而去。晏小真呆若木鸡似地望着他的背影,口中讷讷道:
  “只怕你这一去,再想出来是不容易了……”
  想着她匆匆夺门而出,亡命似地直向桑园奔去,在那里,可由半堵矮墙内,隐隐偷窥梅园的一切情形。
  谭啸随着司琴一路走着,想到了小真方才的举动,不由暗暗生疑,忽然他心中一动,忖道:“莫非那晏星寒等,已经看出我本来的身份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顿时停步不前。司琴不由好奇地望着他,眨着瞳子问:“相公是忘了东西吧?”
  谭啸没有回话,心中不禁又想到,自己太多疑了,试想昨夜他还亲热地向自己打招呼呢!怎会于一夜之间,就有所改变呢?再说自己一向谨慎,掩藏锋芒,他绝不可能看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不由又随着司琴继续前行,一面笑问道:“老先生另外还请有什么人么?”
  司琴笑道:“一个矮老头、一个老尼姑,还有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老道。相公!这几个怪人,都是哪来的呀?”
  谭啸暗惊道:“是了,那红衣上人也来了,今夜,我要好好观察他们一番。”
  想着遂答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大概都是老先生早年的朋友吧!”
  司琴皱着眉道:“那个矮老头子最难侍候,夜里还要打水给他洗脚,他喝茶热一点不行,冷一点也不行,又要茶泡开,还又不许水太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