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卷起地上一片孤零零的枯叶。`精·武*暁/税?蛧^ ·勉′沸?越,毒+
  那股仿佛能凝固灵魂的威压，随着那个背影的消失，如潮水般退去。
  “噗通！”
  第一个瘫倒在地的，是“铁拳”张家的家主，张霸天。这个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如岩石的巨汉，此刻却像一滩烂泥，双膝跪地，双手撑着龟裂的地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滑落，滴在尘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拼命地呼吸着，却感觉吸入肺腑的每一丝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紧接着，李家家主李玄风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他那张向来阴沉自负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茫然和空白。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那双曾被他引以为傲，能踢出幻影的“幻影腿”，现在却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其他人更是不堪。
  张家和李家的弟子们，不论之前多么嚣张跋扈，此刻都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个个或跪或坐，兵器散落一地，发出叮当的脆响。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动，整个废弃的工业区，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时间静止时更加诡异的死寂。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将他们牢牢钉在原地。
  过了许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张霸天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对面同样狼狈的李玄风，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仇恨？争斗？灵脉？
  这些词汇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无比可笑和渺小。就在刚才，他毕生追求的力量，他引以为傲的拳头，在那个人面前，甚至连尘埃都算不上。-顽!夲-鰰￠颤- \埂^芯/蕞?哙·
  对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一座即将倾倒的大楼恢复原状。
  对方仅仅只是说了“够了”两个字，就让他连一丝一毫的争斗之心都无法生起。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就像一只蚂蚁，无论它如何强壮，如何能举起比自身重百倍的物体，当它面对一个伸出手指的人类时，它所有的力量和骄傲，都将化为乌有。
  他们，就是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蚂蚁。
  “那……那是什么……”一个李家的年轻弟子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精神压力，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问了出来。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
  神？仙？
  这些只存在于古老传说和神话故事里的词汇，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陈……陈伯……”李玄风用尽全身力气，将目光投向了全场唯一还站着的人。
  陈伯站在那里，身形有些佝偻，脸上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骇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他想起在清风医馆里，那个总是懒洋洋躺在摇椅上，喝着茶，看着报纸的年轻人。
  他想起姜老爷子病危时，那张看似随意，却蕴含天地至理的药方。
  他想起在古玩街，那个年轻人随手一点，便让赝品显出原形，让法器灵光内蕴。
  他想起自己曾多次揣测对方的身份，以为他是什么隐世宗门的天才弟子，或是某个古老家族的传人。-衫′巴?看_书/网^ ^醉′歆`蟑*洁￠耕-辛~快?
  现在看来，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过贫乏了。
  天才弟子？家族传人？
  呵呵，那是在侮辱他。
  那分明是一位游戏人间的……神祇。
  自己还曾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甚至想过要“指点”他几招。陈伯的老脸一阵发烫，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听到李玄风的呼唤，陈伯才从巨大的心神震荡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跪了一地、失魂落魄的两家人马，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位的身份，不是你们能揣测的，也不是我能言说的。”陈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你们只需要知道，你们今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张霸天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尝试着调动体内的气血，想要重新握紧拳头。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厌恶感和疲惫感，如同烙印般从灵魂深处浮现。那句平淡的“够了”，仿佛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他所有的战意和戾气。
  “噗！”
  他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这一下，彻底击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走！”李玄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用尽全力，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顾不上去搀扶身边的族人，连滚带爬地朝着自己停车的方向冲去。
  “快走！快走！”
  “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张家的人也如梦初醒，张霸天被人手忙脚乱地扶起，一群人像是见了鬼一样，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逃窜。
  之前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
  之前的生死大敌，此刻连多看对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只想逃离，逃离这个让他们武道之心都险些崩溃的恐怖之地。
  几分钟前还喊杀震天的战场，转眼间便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地的兵器。
  陈伯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他知道，从今晚以后，华夏的古武界，要变天了。
  他走到那栋被修复的居民楼下，抬头望去。三楼的窗户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屋里，隐约传来一家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低语。
  陈伯对着那扇窗户，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替那些狂妄无知的武者谢罪，也是替自己之前的有眼无珠而忏悔。
  ……
  同一时间。
  距离城西几十公里外，一座位于山间的庄园内。
  灯火通明的练武场上，一名须发皆白、身穿练功服的老者正在闭目打坐。他气息沉稳，周身隐有气劲环绕，显然是一位修为极高的古武宗师。
  忽然，一名弟子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家主！不好了！李家……李家那边传来消息！”
  老者缓缓睁开眼，双目精光一闪，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是李玄风那个老狐狸，终于忍不住对张家那头蛮牛动手了？”
  “不……不是……”弟子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惊恐，“李家传来的消息……很乱，就一句话……让所有在外的李家弟子，立刻……立刻停止一切争端，即刻返回家族，不得有误！”
  “哦？”老者眉头一挑，“李玄风输了？被张霸天打怕了？”
  “不……不知道……”弟子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消息的最后，还附带了一句……一句警告，是给……给我们所有古武世家的……”
  “什么警告？”
  “‘城中……有神，凡人勿扰，违者……自负死生！’”
  “啪！”
  老者手中的两个温养多年的铁胆应声而碎，化为齑粉。他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神？”
  这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他心中炸响。
  ……
  而此刻，引发了整个华夏武林剧烈地震的楚天玄，正坐在“王记面馆”里，对着自己那碗己经有些坨了的面条，发出了今晚第三声叹息。
  他用筷子戳了戳己经吸满汤汁、微微发胀的面条，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唉……”
  “面都凉了。”
  老板娘恰好端着一盘小菜路过，听到他的叹息，热情地问：“小楚，怎么了？面不合胃口？要不我给你换一碗热的？”
  楚天玄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用了，王婶。面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低头扒拉了两口凉透了的面，只觉得食之无味。
  刚才出手修复那栋大楼，对他而言，比呼吸还简单。但那种被打破宁静，不得不去处理“垃圾”的感觉，却让他心里堵得慌。
  他追求的，不就是这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和这满城的凡俗烟火气吗？
  怎么就这么难呢？
  楚天玄越想越郁闷，最后索性不吃了，放下筷子，对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幽幽。
  他觉得，自己的咸鱼生活，可能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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