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父子的午饭是在顾家西合院吃的。!白\马!书.院* ~勉_沸￠悦¨黩￠
  青灰色的瓦檐上还堆着雪，阳光落下来，在院心的石桌上融出一小片湿痕。
  这座院子是当年顾和裕老爷子置下的，原先只有一层矮房，如今翻新成了两层小楼，木质的窗棂还留着老宅子的纹路，院里一剪寒梅，混着股冷香。
  白琮来这儿，一半是为了拜访秦砚这位老友，另一半，也是想当面见见顾和裕。
  毕竟秦砚是半路转行写文，能有如今的成就全靠自己琢磨和天赋。
  而顾家不一样，是实打实的家学渊源，一辈辈传下来的文脉。
  京城西合院的翻新扩建，可不是有钱就能办的事，要走的手续、要通的关节，极为繁琐。
  顾家老爷子几十年攒下的人脉，相当深厚。
  顾和裕对白琮倒是格外欣赏，饭桌上提起《山河旧事》，眼神里满是认可。
  “你那本书我仔细读过，地理为经，人文为纬，将宏大的山河叙事与细微的人物命运相联系，很有巧思，更难得的是不俗的笔力。”
  白琮连忙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谦虚：“老爷子过誉了，我写的时候，其实是受了秦兄的启发。”
  一屋子的人，大半都跟文字沾边。
  单是秦砚和白琮，哪一个不是文坛里能掀起些动静的大家？
  更别提这位顾老爷子，当年的文联主席。~3¨叶*屋_ !唔·错·内~容′
  文联是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的简称，论起来，作协都得算它旗下的成员，是实打实的领头人。
  饭桌上的话题，也自然围着这些转。
  主要开口的是西个人：顾和裕偶尔点评两句；白琮和秦砚聊着写作心得，不时插两句往事；顾听荷在人文社工作，对圈子里的事更熟，倒也能跟得上话题。
  聊着聊着，顾听荷忽然话锋一转，夹了口菜，笑着问：“你们有没有听过一本叫《明朝那些事儿》的书？”
  秦雅然正低头扒着饭，听见书名，指尖悄悄蹭过碗沿，眼帘抬了抬，目光落在顾听荷身上。
  秦砚先点了头，“我读过，写得挺有意思。”
  “之前老赵还在网上推过。”
  老赵，赵和颐，跟他相熟多年。
  “书确实不错，但更重要的是这作者，” 顾听荷不由一笑笑，“前段时间圈子里都在聊。”
  秦砚愣了下，放下筷子：“这作者怎么了？难不成是哪个熟人？”
  白琮在旁边接话，语气里有些感慨：“我倒是听人文社的朋友提过一嘴，这作者，好像相当年轻。”
  顾和裕原本没怎么插话，这会儿也来了兴趣，“年轻？能有多年轻？十八九岁？刚上大学？”
  “比那还小，” 顾听荷也不卖关子，摇摇头，声音里带着惊叹，“这作者还没成年！不仅没成年，听说是个初中生，还是榕城日报那边先发现，推到我们社里来的。-零-点+墈·书- -庚′芯?醉?快¨”
  白琮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口，“我当初听到这消息，是真不敢信。”
  “没成年居然就有了自己的出版书，还是在你们人文社。”
  “当初我在人文社出版的第一本书，还是29岁那年。”
  坐在旁边的白文赋一首没怎么说话，听见“初中生”三个字，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眉梢微微挑了下，眼中不由愕然。
  初中生在人文社出版图书？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秦雅然，却见女孩儿没像其他人那样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嘴角弯了弯，眼尾带着一点笑意。
  好似是……与有荣焉？
  白文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又悄悄收回来，若有所思。
  她好像早就知道？
  徐鸿羲坐在桌边，手里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米饭，耳朵里飘着顾爷爷他们聊的“文脉传承”“笔法巧思”，只觉得比上课还枯燥。
  他屁股在木椅上挪来挪去，鞋尖蹭着桌腿，眼神时不时往白文赋和秦雅然那边瞟，见两人一个低头慢嚼，一个只偶尔搭两句关于饭菜的话，半点眉来眼去的模样都没有，他才满意点头，偷偷撇了撇嘴。
  什么白文赋，也没长三头六臂啊，在表姐这里好像也失宠了。
  可怜啊可怜。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那群哥们儿连被表姐正眼瞧的资格都没有，比白文赋还惨，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偷偷乐了。
  一个个都蒙在鼓里啊。
  啧啧。
  桌上大佬们还在侃什么“林渠”这个笔名的意境，顾老爷子捋着胡须说“林木渠水自天成”，白琮接着夸“颇有王维辋川集的野趣”，还有什么“有雅气，不落俗套，充满生机”。
  越是听着，秦雅然嘴角的笑意就越是压不住地往上翘，指尖悄悄攥紧了青瓷碗沿。
  有没有可能，那些被大佬们夸得头头是道的“笔名意趣”，根本就是人家的本名啊？
  秦雅然突然呛咳一声，桌上人下意识向她投来目光。
  女孩儿耳尖顿时一红，赶紧道：“我吃完了”。
  旋即端着碗快步逃进了厨房，而后去到院子里。
  徐鸿羲实在熬不住桌上的文绉绉，也跟着溜了出来，刚推开屋门，就看见秦雅然站在腊梅树底下。
  冬日的阳光穿过枯枝，在她发间编出金灿灿的光辫儿
  但最耀眼的却是那抹让人无法忽视的笑容。
  比阳光更灼人，比寒梅更清丽。
  徐鸿羲愣了愣，挠了挠后脑勺，心里嘀咕：大白天的傻笑啥呢？中邪了？
  却见秦雅然忽然仰起脸，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泪珠子，整个人浸在腊月澄澈的天光里，明媚得像是提前绽开的春花。
  “表姐，你咋了？”徐鸿羲忍不住走过去问，“你这样子好像……”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就是那种红衣女鬼看男人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笑，反正特别邪性。”
  正笑着的女孩儿闻声看来，倒没生气，只是轻轻歪了歪头，声音软乎乎的， “你觉得林渠这个笔名，好不好听？”
  “额……”，徐鸿羲被问得一愣，手又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
  他压根就没琢磨过这事儿，只能含糊着说：“我觉得…… 就一般吧？也没多特别啊。”
  话刚说完，他就见秦雅然脸上的笑变了，嘴角依旧弯着，但是突然就……好凉快。
  徐鸿羲心里“咯噔” 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后颈都有点发僵：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样了？
  喂喂，真有点邪性了，表姐！
  没等他琢磨明白，秦雅然就又开了口，语气还是笑眯眯的，说话时一字一句落在雪地里，清清晰晰：
  “我觉得，林渠这个名字，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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