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把巷口的苍蝇馆子晒得冒白烟，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得满屋子油烟味首打转。.d~i\n·g^d?i_a*n/k′a.n.s¨h!u~.~c+o*m¨
  林渠起身走到前台，指了指他们那桌，“老板，结账。”
  老板找零后，林渠便作势要跑。
  “哟，渠哥这是要封口啊？” 苏鑫叼着烤串，签子在手里转得飞快。
  胖子和黄涛站起来，立马把林渠给按回桌边坐着。
  “别想跑嗷！”黄涛冲他笑，“这事还没完呢。”
  林渠开了瓶冰啤酒往他面前推，泡沫溅到黄涛手背上：“喝你的吧，哪那么多废话。”
  苏鑫把竹签子丢垃圾桶，挪瑜道：“我可记得某人昨天说有事啊，合着渠哥你说的的‘事’，就是陪俩妹子逛公园拍照？”
  他指尖在桌沿敲了敲，挤眉弄眼，“老实交代嗷，什么情况！”
  “就是！”秦玉良把空酒瓶往桌角一磕，“要么坦白从宽，要么就把这瓶吹了——今儿不把我们仨灌服帖，你别想走。”
  谢帅在旁边慢悠悠点头，夹起一块烤韭菜：“他都不跟我们说，藏着掖着，肯定有鬼！”
  林渠被逗笑了，抓起酒瓶跟他们碰了个响，玻璃相撞的脆响混着蝉的惨叫：“行，算你们狠。”
  他灌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跟杨娅是小学同学，苏鑫能作证，之前我俩还一起去了她生日。?s.y!w′x￠s¨.!c!o+m-”
  苏鑫咂巴咂巴嘴，把筷子往碗上一搁：“我们问的是杨娅吗？”
  这话像水入油锅，噼啪啪啦，桌上瞬间炸开了。
  黄涛往前凑了凑，胳膊肘差点把醋瓶碰翻：“别转移话题！秦雅然呢？三班那个秦雅然！咱哥儿几个谁不知道你喜欢秦雅然，嗯？”
  林渠颇为无辜地看着几人，耸耸肩，“那是杨娅的朋友啊，我跟她顶多算认识，现在连企鹅都没有好吧。”
  话虽如此，但他脑子里又突然闯进那一幕。
  “之前，你是不是在看我的脚？”
  她就站在银行门口的树荫里，风掀起连衣裙的裙摆，像只停在草叶上的蝴蝶，那双眸子亮得好似星斗，但语气静得不起半分波澜。
  “还有，你们是不知道之前她当着学校那么多人面，拒绝我吗？”林渠翻了个白眼，“哦，还不止拒绝哦，她还告老师了。”
  “呃……”
  苏鑫一下沉默了，“对哦，是有这回事……”
  “嗨，那都多大点事，” 黄涛把胳膊往林渠肩上一搭，力道不轻不重，脸上挂着副“懂行”的笑，“像秦雅然这种，又漂亮学习又好的，跟庙里的观音似的，不食人间烟火——莫说初高中，到了大学都不一定搞对象。￠精\武￠晓,税+王\ ·耕\辛^嶵?哙-”
  他顿了顿，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嘴角一歪：“时间这么长，你怕啥子？就借着杨娅那层关系，好朋友，好闺蜜？反正多在她跟前晃悠，混个脸熟，再慢慢……水滴石穿嘛，懂不懂？”
  桌上突然静了两秒，吊扇的嗡鸣和窗外的蝉鸣都清晰起来。
  谢帅手里的烤串都忘了咬，秦玉良举着酒瓶的手也停在半空，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黄涛，跟看什么稀有物种似的。
  “还是我涛哥牛皮！” 谢帅最先反应过来，“啪” 地一拍桌子，签子都震得跳了跳，“好阴，啊不，高明！”
  林渠坐在旁边，嘴里的啤酒差点喷出来。
  bro，男闺蜜的打法，被你研究出来了？
  他忍不住多看了黄涛两眼，难怪后来这帮人里就他结婚最早。
  妈的，泡妞这么有思路，卧槽！
  又扯了几句，林渠就跑路去网吧了。
  下载聊天记录里的word，打开就干。
  ……
  下午五点，林渠站在家门口掏钥匙，钥匙刚插进锁孔，还没来得及转，门 “咔哒” 一声从里面开了。
  周敏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手里还攥着块没拧干的抹布，看见他时，眉头先皱了皱，随即松开：“还舍得落屋？我还以为你要在外面野到天黑。”
  她转身往客厅走，拖鞋在地板上蹭出沙沙响，把抹布往茶几上一扔，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老式显像管电视正放着《花千骨》的重播，周敏盯着看，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上的破洞。
  林渠换鞋的动作顿了顿。
  往常这个点，老妈应该还在鞋厂的流水线上。
  裁员吗？
  也是，周凯斌不大可能知道老妈。
  “妈，今天下班这么早？”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
  周敏的视线从电视上挪开，落在他脸上，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掂量什么。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叫得欢，客厅里静了几秒，她才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关小。
  “我把鞋厂那边工作辞了。” 她声音很轻，伸手捋了捋额前隐有泛白的发，“后面就准备干早餐店了，找个地方租个小门面，卖包子稀饭，总比看别人脸色强。”
  林渠没说话，走到她旁边坐下。
  沙发垫陷下去一块，带着点经年累月的汗味和阳光晒过的味道。
  他注意到老妈的手，指关节己经有些肿起，虎口处还有道没长好的划伤。
  “人啊，不争馒头争口气。”周敏突然拍了拍他的胳膊，掌心粗糙的纹路蹭过他的皮肤，“你也是，别总想着混日子，现在成绩有了起色就好好努力，将来考个好大学，别像妈这样，一辈子就跟这些针头线脑、面粉油污打交道。”
  她的声音有点哑，眼角的皱纹在夕阳下看得格外清楚，却没什么抱怨的意思。
  “嗯。”
  林渠轻轻应着，望着窗外天上烧红的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今天林正阳也推了些活儿，六点多就回来了，带了只烤鸭和份臭豆腐。
  “你是钱多烧的？” 周敏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攥着锅铲，“菜市场猪肉才八块五一斤，买这破鸭子顶三天菜钱了。”
  “今儿不是给你接风洗尘嘛，”林正阳嘿嘿笑，往周敏旁边凑了凑，声音放软了点，“你那工作辞了是好事，得整丰盛点，庆祝庆祝。”
  “逮到个词就乱用，”周敏白了他一眼，还是拿两个碗把东西分别装进去，“又来显你高中文化了。”
  “吃饭！”周敏喊了声。
  林渠伸了个懒腰，放下笔走出去。
  他默默扒拉饭菜，听着爸妈一来一往地念叨开店的事——得弄点红糖馒头，小孩儿最喜欢吃豆沙包，门面要在哪儿租，豆浆油条……
  将烬的残照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的。
  ……
  “雅然，吃饭了。”小姑敲了两下她房间的门。
  秦雅然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好友申请的界面还亮着，从下午到现在，并没有新的红点出现。
  “好。”她放下手机，向屋外走去。
  是忘记了，还是把纸条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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