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家园小区里的香樟叶被晒得打卷，透过窗户看，远方又聚起一大片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下起雨。\0,0/暁~税`惘. `埂.薪+最*全·
  杨娅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粉白条纹的睡衣袖口蹭到下巴，绒毛黏在刚洗过的脸上。空调风扫过脚踝时，她下意识蜷了蜷脚趾，十颗圆润的趾甲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在顶灯底下泛着淡淡的光。
  那双小脚就那么赤裸裸踩在地板上，脚背绷得轻轻的，像刚剥壳的荔枝，连血管都透着点粉。
  脚跟处泛着健康的瓷白，大概是总穿着软底拖鞋的缘故，没一点粗糙的茧子，只有趾缝间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水珠，踩过的地方留下几个浅浅的湿印，像小猫踩出的梅花印。
  客厅的地板是去年新换的复合板，被徐语林擦得发亮，光着脚踩上去，凉丝丝的舒服，就是走快了容易打滑。
  冰箱上贴着张便签，是徐语林的字迹，笔锋清隽得如她人一般：“娅娅，初三（7）班李老师产假，这西天我替她领学生中考，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记得煮了吃。”
  杨娅看到后倒没什么惊讶，几天前就知道了，把便签扯下来扔进垃圾桶，便往沙发上一瘫，抱着抱枕滚了两圈。
  阳台上的茉莉开得正盛，她掏出手机，点开那个重新加上好友的消息栏，两只脚丫无意识地摆动，一上午了，这家伙硬是一条消息都不发啊。
  她手指下意识地在对话框输入“在干吗”， 刚要发送，才觉得不妥，于是，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伸出手指在林渠那个太阳背景下的黑影头像点了点。¨小.税/C?M¨S′ `首_发,
  下一秒，灰色的小字让她整个人傻了：【你拍了拍林渠的屁股并叫了一声爸爸】
  杨娅：……？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她咬着下唇，这家伙，又占我便宜！
  女孩儿幽幽叹了口气，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喝了半瓶牛奶，现在有些饿，就不跟他计较了。
  要是吃完饭他还不回消息……
  速冻饺子在冷冻层冻得硬邦邦的，是她爱吃的玉米猪肉馅，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还是上周。
  厨房的铝锅坐在燃气灶上，蓝火苗舔着锅底，把铁皮烧得发白。
  起初只是锅底冒些细碎的小泡，像谁撒了把碎玻璃，“滋滋” 地往上窜；没过两分钟，水泡就连成片，不断翻涌，最后竟首接炸开。
  放一边的包装袋上，冰霜早就化成了水，捏在手里有些粘稠，她 把袋子撕开个小缝，速食水饺嘛，一个个看着还没她的拇指大。
  她掂量着往锅里倒了三分之一，犹豫两秒，又多抖了几个进去，万一等会儿不够吃呢？
  杨娅支着胳膊肘靠在料理台上，看着锅沿冒起的白汽，不由想起之前外卖的日子。
  那时候多潇洒啊，想吃炸鸡就点全家桶，想喝奶茶就加双份珍珠，哪像现在，被迫吃速冻饺子。
  都是林渠那家伙害的。
  她踢了踢旁边的小板凳，上周把攒了这么多年的压岁钱都塞给了他。
  家里虽然有钱，但她这么小，也不可能给杨娅支配太多。+5+4￠看+书/ ¨勉!废￠粤_读.
  再加上徐女士有意缩减克扣，她偷偷存两万很不容易了。
  现在身上只剩两百多。
  去找老妈要？肯定给。
  去找老杨要？说不定还能多拿点。
  但杨娅就是不想。
  脑子里突然冒出林渠那天接过信封时对她说了声 “谢谢”……
  他肯定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钱吧？
  肯定知道她现在手头紧吧？
  那请她吃几顿饭怎么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杨娅的心情忽然亮堂起来，连带着嘴里的速冻饺子都变香了。
  她又捞起一个，这次咬得小心翼翼，玉米的甜混着猪肉的鲜在舌尖散开 —— 好像也没那么难吃嘛。
  窗外的乌云越来越厚，杨娅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忽然发现，自己这一套逻辑，不过是想找个由头，跟林渠……私下接触？
  她一下把眼睛瞪大，满是不可思议。
  我……我在想什么？！
  她整个人顿时不自然起来，赶紧端起碗往厨房跑，塑料拖鞋 “啪嗒啪嗒” 地响，像是在掩饰什么。
  从厨房出来，杨娅擦了擦手，心虚地打开手机。
  对话栏依旧没有新消息。
  ……
  林渠一行人己经从网吧出来，随便找了个路边那种夫妻店吃饭。
  黄涛正举着啤酒瓶跟秦玉良碰杯，林渠三儿就显得斯文一点，用杯子装酒水。
  不得不说这几个比还真挺有钱，一桌菜他看了菜单，大概两百出头。
  红烧肉、自贡跳水兔、干锅牛肉、干锅虾……
  西荤两素一汤还有饮料酒水。
  林渠心里那点因为《明朝那些事儿》而起的激荡，这会儿正被饭菜的香气一点点抚平，只剩下味蕾不断分泌的唾液。
  刚要夹块红烧肉，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嘀嘀嘀”响起来，是企鹅电话的提示音。
  他摸出来一看，屏幕上“杨娅”两个字跳得欢快，头像是那只歪戴棒球帽的柴犬，正吐着舌头。
  林渠挑了挑眉，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
  她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杨娅看到电话接通，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像平时在课堂上回答问题那样，“喂，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林渠的声音，带着点背景里的嘈杂：“嗯，怎么了？”
  “没什么啊，” 她故意顿了顿，让语气带上点漫不经心，“就是看你没发消息，还以为你忙着什么大事，连看消息的空都没有呢。”
  林渠似乎愣了一下，那边传来塑料门帘晃动的声音：“呃……”
  “连句问好都没有，” 杨娅的声音微微扬了扬，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林渠同学，这可不太符合你的风格哦。”
  “那个……” 林渠的声音里透着点无奈，“你也没给我发啊。”
  杨娅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悄悄弯了弯，“女孩子总要矜持点嘛，难道让我先找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像被这句话堵了回去。
  杨娅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像小鼓在敲。
  过了会儿，才传来林渠的声音：“早上跟朋友约好在外面玩，现才吃饭。”
  紧接着，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是照片消息。
  杨娅点开，满屏的菜色晃得她眼睛一花 —— 红烧肉泛着油光，牛肉、虾、兔子，还有瓶冰啤酒斜斜地靠在盘子边，泡沫正往下淌。
  她对着照片撇了撇嘴，故意拖着长音说：“哦 —— 原来在外面吃好的呢，怪不得没空理人。”
  声音里裹着点酸溜溜的气，像没熟透的梅子，“不像我，只能在家对付速冻饺子，还是最普通的玉米馅。”
  林渠猛然失笑。
  馆子里，苏鑫看着他出去的背影，用胳膊肘撞了撞黄涛：“这是跟谁打电话呢？不会是被他妈盘问吧？”
  黄涛眯着眼喝了口啤酒，嘴角撇了撇：“不像。你看他那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我瞅着……”他压低声音，“像查岗。”
  林渠大概是听出了什么，那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味道还不错。”
  杨娅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用指尖戳了戳照片里的红烧肉，“很丰盛嘛。”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轻快起来，“那你们慢慢吃，不打扰了。”
  说完不等林渠回应，她就利落地挂了电话，指尖在 “挂断” 键上停了两秒，才慢慢松开。
  她躺在沙发上想：那家伙应该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吧？
  我都主动打电话了，你再不请我吃饭，我就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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