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7:45
  方兆南道:“晚辈不敢。”
  张一平道:“那灵房尸体之中,未发现你师父爱女遗体,可作两种解说,说她被人活擒而去,不能算错,说她早被令师遣往他处避难亦可,关键就在那堆积的尸体上了。
  方兆南奇道:“恕晚辈智恩愚拙,难解师伯弦外之音,愿闻其详。”
  张一平叹道:“如果你留心那灵筛后群积的尸体,一个个身着劲装,即可了然你师父早知惨祸难逃,不甘束手待死,故而着令家中所有仆人,准备应变,想以数十年修习的武功,和来人一拼。
  不想来人武功奇高,抗拒之下,落得个满门灭绝的悲惨收场,其间使人不解的是,既然预知惨祸将临,何以竟不肯先行避走,此策纵然不能长期逃避敌人铁脯追踪,但总可暂时避开敌人耳目.然后再徐谋对敌之策不迟。
  唉!天啊!为什么不让我早来三日,想不到这晚到一步,竞造成终身大憾。”
  方兆南细想灵筛后那堆积的尸体,果然都是一个个身着劲服。当下说道:“师伯观察人微,一言点破晚辈迷津,家师既自知这场惨祸难免,何以竟未邀人助阵”
  张一平沉恩良久,说道:“你师父自隐居东平湖后,很少和武林人物来往,再说纵是有意邀人相助,也难找到适当之人。如果我推论不错,你师父宅院附近,定然还有人在暗中监视那雪球示警之人,也许就是你所见那人鬼难辨的白衣少女。
  老夫自信轻身之术,不算太差,但我跃落院中之时,竟然未能目睹来人一点踪迹。这次惨事、恐非一般武林中仇杀事件,对方手段之辣,武功之高,都非一般江湖人物所能比拟,而且杀人之后,不掩藏灭迹,分明另有作用,那白衣少女守护灵筛,亦恐有所用心。”
  他略一沉吟,又道:“就老朽眼下所见,有两件急事要办,一是寻找你那师妹下落,二是查出仇人是谁,最低限度,也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以便追索。
  方兆南道:“师伯见虑深远,晚辈五体投地,尚望师伯看在和亡师一场相交分上,代筹复仇之策,则晚辈感恩不尽了,”
  话一说完,人已拜倒在雪地之上。
  张一平黯然一笑,伸手扶起方兆南,道:“孩子,你起来,我和令师交谊,深论骨肉,情直生死,你下求我,我也要豁出这条老命,非要追出事情真相不可。
  现下咱们分头行事,你去寻找你师沫下落,老朽重返凶宅,再作一番仔细勘查,也许故友英灵佑护,使我能暗中睹得仇人一面,也好早谋报仇之策。”
  方兆南道:“晚辈身沐师门十余年教养之恩,粉身碎骨,罔报万一,眼下师父、师母罹此惨祸,晚辈岂可退缩不前,避重就轻……”
  张一平摇摇头,接道:“此返凶宅,旨在搜查敌人遗留痕迹,并非和人拼命,行踪愈是隐密愈好,你如和我同去,不但于事无补,且将累我分心顾你,何况找寻你师妹下落之事,乃此次惨局最为重大关键,比重探凶宅,更为重要。”
  方兆南知他武功高强,誉满大江甫北,绿林道上人物,闻名丧胆,自己武功和人相差甚远,如坚持同去,只怕真有累人之处。
  略一沉思,叹道,“老前辈既然如此说,晚辈自是不便再坚持愚见,但天涯茫茫,我师妹行踪何处,叫晚辈到那里去找?”
  张一平探手人怀,摸出一校口面锋利如刃的金钱,说道:
  “你带着这枚金钱,即刻赶往鲁南抱犊岗朝阳坪,去见袖手樵隐史谋遁,如果他不肯相见,你就出示这枚金钱。
  他收下这枚金钱,必然会问你有什么事要他相助,此时千万不可说出要他助你寻找你师妹之言,只说还钱索恩的原主未到,晚辈只是奉遣来此,先行通报史老前辈一声。
  不管他如何冷嘲热讽于你,都要尽力忍耐,不可反唇顶撞,待他把金钱还你之后,再提来此寻你师妹之事。
  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儿戏,你必须要以最大耐性,忍受他讥讽之言,否则一着失错,不但你无法见得你师妹之面,且将破坏我全盘计划。”
  方兆南只听得皱起眉头,一脸茫然之色,但见张一平说的郑重异常,只得随口应道:
  “如若真能寻得晚辈师妹,有助我恩师夫妇复仇之事,晚辈就是受他一顿打骂,也绝不还手就是。”
  张一平叹道:“袖手樵隐为人怪僻,生平下愿管人间事,听他那袖手二字的绰号,就不难知他为人,眼下寸阴如金,我无暇与你解说,好在一两天内,我也要赶到抱犊岗去……”
  他微一沉忖之后,又道:“如果我在三天以内、仍然未到。
  你可再用这枚金钱,要求袖手樵隐在三十月内查出杀害你恩师夫妇的凶手姓名来历……”
  方兆南本是极为聪明之人,已听出张一平言词弦外之意,无异告诉他三日内不能去抱犊岗朝阳坪和自己相会,定已是遭入毒手,埋骨东平湖畔。
  他不禁炫然说道:“师伯义薄云天,晚辈感佩至极,师门血债,深如江海,方兆南有生之年,必要雪此大仇,纵然溅血碎骨以赴,亦是在所不惜……”
  张一平仰脸望天,豪气顿发,呵呵一笑,接道:“纵然退得敌人,也未必真能把我张一平留在东平湖畔,贤侄但请放心去吧!倘若见得你师妹后,先不要告诉她你师父师母遇难惨事。
  袖手樵隐生性冷僻,从不和武林中人物往来,这枚金钱虽然可使他臣服,但只能限定求他一事,贤侄人极聪明,届时不妨见机而作,切莫浪用了这枚金钱,老夫言尽于此,你快些上路去吧!”
  方兆南微一沉忖,扑身一拜而起,道:“晚辈敬领师伯教言。”
  当下一提真气,转身疾奔而去。
  张一平望着方兆南的背影,逐渐消失,才长长吁一口气,缓步重向来路归去。
  方兆南一路放阀疾奔,人暮时分,到了一处小村镇上。
  只觉腹中饥肠椎侥,极是难耐,原来他急于赶路,已一天一夜没有吃饭。
  抬头望去,只见村刚临路处,一片白布招展,正有一所卖酒人家。
  方兆南放缓脚步进了店门,只见店中三张破旧的八仙桌上,已有两个酒客对面而坐,这等小村镇上酒店,大都是一个人兼具掌炉跑堂,人手极少。
  入得店后,立时呼叫酒菜。他那知,叫了半晌工夫,仍不见有人出来招呼,不禁微生温意,高声喝道:“店里面有人么?”
  只见垂挂在套间门口的布帘启动,缓步走出一个十五六岁,衣着褴楼,头梳双辫的女孩子,娇声应道:“我爷爷赶集去啦!
  还未回来,余下的酒菜,都被先来的两位客人叫了。”
  方兆南听那女孩回答酒菜俱无之言,不觉怒火冲心,呼的一声击在案上。道:“既然酒菜已卖完了,为什么不把酒招取下?”
  忽然想到自己乃堂堂七尺之躯,如何能对一个未见过世面的乡村姑娘,发这种无名之火。
  当下改容接道,“在下急于赶路,已一日一夜未进食,酒菜既已卖完,在下自不便强索强买,尚望姑娘行个方便,替在下张罗点充饥之物,当以重金相谢。”
  那村姑虽然衣着褴楼,但人沉稳之极,目睹方兆南发怒之情,毫无惊惧之色,只是冷冷的站在一侧,瞪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望着方兆南。
  那镇静从容,一派大家闺秀风范,和她一身褴搂装束,大不相称。
  方兆南由发怒到和颜相向,她一直静静的站着,未接一言。
  直待方兆南话完,她才微微一笑,道:“大爷衣着华丽,器字轩昂,分明是贵家公子身份,像我们这僻野乡村,路旁小店。
  每日酒客有限,酒菜之物,必要量出而备,既已卖完,就无点滴存货,重金相谢之言,恕村女歉难白受。”
  说来不疾不徐,风雅婉转,分明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姑娘,不知何以竟在荒僻的山村之中,掌炉卖酒?
  方兆南心头微感一震,不自觉抬头仔细打量了对方两眼。
  只见她身材纤细,眉目似画,微启双唇中,齿如扁贝,瑶鼻端正,轮廓秀美至极,只是肤色黑了一点,虽然年岁尚幼,气度却很高雅,满脸笑意,风姿撩人。
  当下一抱拳,道:“姑娘谈吐不俗,想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请恕在下方才冒犯之言。”说完,转身出店而去。
  忽听那村姑娇脆的声音,起自身后道:“公子慢走一步。”
  方兆南转身望去,那村姑已站到店门口旁,微笑道:“这等寒冷之天,公子兼程赶路,想必有要紧之事,眼下天色又将入夜,严寒更重,前去不远,就进山区了。
  公子虽是身负武功之人,但在漫山大雪覆盖之下,乌兽都已经绝迹了,想打乌兽充饥,只怕难以如愿。”
  方兆南大大的吃了一惊,暗道:“此女何以竟能猜到我心中所思之事,又看出我身负武功。”不禁呆了一呆。
  只见那衣着吕楼的村姑,又是微徽一笑,道:“公子请返小店略息片刻,容村女为你筹点食用之物吧!”
  方兆南只觉对面少女不但谈吐文雅,而且举动着着出人意外,心中又是敬佩,又感害怕,虽想推辞,便又觉腹中饥饿难耐,略一沉吟,重又随那村女逅回店中。
  只见那两个面对面而坐的酒客,神情木呆,仍是原姿未变。
  似乎动也没有动过一下,下觉心起疑卖,定神一看,惊得他怔在当地。
  原来那两个对面而坐的酒客,都是已被人点了穴道,因为自己饥火攻心,入店后只顾呼叫酒菜,未曾留意两人神情,暗自道了声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