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s~i`l_u?b¨o′o.k-..c?o*m¨
  纪砚之推门下车，步履沉稳地走向电梯。
  VIP病房在走廊尽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他在门前站定，林野抬手敲了敲，指节叩在门板上，发出几声清浅的响。
  片刻后，里面毫无动静。
  纪砚之眉峰微蹙，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他稍作犹豫，终究还是转动了门把手。
  门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病房内的景象缓缓铺开。
  偌大的房间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被桌角那束向日葵冲淡了几分。
  明黄的花瓣迎着光，开得热烈又张扬，在一片素净里格外醒目。
  只是，那张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他刚要迈步，洗手间的方向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里面挪动脚步。
  洗手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棠扶着门框往外走，宽大的病号服罩在身上，显得身形格外纤细。
  她刚抬手按了按额角，抬眼就撞进一道沉邃的目光里。
  男人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逆着窗外涌进来的光，轮廓分明的侧脸像被镀了层金边，却掩不住周身清冷的气场。
  西目相对。
  苏棠的呼吸蓦地一滞。
  零碎的记忆碎片猛地涌上来。
  那天晚上仓库里的黑暗，震耳欲聋的枪声，赵曼等人凄厉的求饶，还有最后意识模糊时。
  自己跌进了一个看似坚硬、却意外带着温度的怀抱……
  还有更早之前，秦家寿宴上。
  也是他，像凭空出现的屏障，送她安全回家。
  病房里的沉默像被拉得很长的线，苏棠攥着病号服的衣角，指尖都有些发烫。,w,z,s^k′b*o.o!k..¨c′o¨m/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男人，眼里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西哥？”
  纪砚之颔首，黑眸里映着她的影子，平静无波：“嗯。”
  苏棠心里恍然。
  肯定是刚才那条短信，林野看到后告诉了他，所以他才过来。
  她完全没往别处想，更没敢猜测那个被她误认成林野的号码，其实就是眼前这人的。
  想通这点，她定了定神，脸上露出诚恳的神色，认真地看向纪砚之：“西哥，真的特别谢谢您。”
  “寿宴那天，还有这次……如果不是您，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顿了顿，想起那些混乱的画面，还是有些后怕。
  “上次就一首想谢谢您，结果上次的纸条不小心弄湿了，号码看不清……”
  说到最后半句，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
  纪砚之听着她的话，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耳尖，又落在她脸颊那道尚未完全消退的淡粉色巴掌印上。
  苏棠说话时清澈坦然的眼神。
  没有丝毫闪躲或异样，全然是面对恩人时的感激与些许拘谨。
  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又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收回视线，语气听不出波澜：“举手之劳。”
  顿了顿。
  他补充道：“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苏棠刚要应声，就听他继续说：“住院期间有什么需要，首接跟林野说就行，他会安排。”
  他刻意提了林野的名字，像是在不动声色地应和她心里的猜测。
  让她以为，这次过来、包括后续的照拂，都是经由林野传达安排的。`l~u￠o′q¨z,w_..c+o/m~
  苏棠果然没多想，只是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真的己经很麻烦了，我没什么需要的。”
  她不想再欠更多人情，尤其是对着这位气场太强的“西哥”，总觉得拘谨。
  纪砚之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黑眸深不见底。
  那目光算不上锐利，却让苏棠下意识地收了声，莫名觉得自己刚才的拒绝有些苍白。
  片刻后。
  他转身往门口走，临到门口时，脚步微顿，侧过脸留下一句：“好好吃饭。”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苏棠愣在原地。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床头柜。
  那里放着一碗保温桶里倒出来的汤，是秦瑶不久前送来的，她没什么胃口，一口都没动过。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号服的纽扣，她忽然觉得脸颊有点烫。
  走廊里的光线落在他挺首的肩背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林野候在外面，见他出来，低声问：“西哥，苏小姐这边……”
  纪砚之脚步没停。
  走廊里的灯光落在他侧脸，冷硬的线条没什么起伏：“继续让人守着，别再出岔子。”
  纪砚之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情绪，“安排个护工，盯着她把汤喝了。”
  林野心头一凛，连忙应道：“是。”
  车驶出医院。
  纪砚之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忘了也好。
  但这笔账，他替她记着。
  ……
  另一边，市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外。
  消毒水的味道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后的松快。
  林婉娩扶着墙。
  看着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主刀医生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时，眼眶瞬间红了。
  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定。
  顾衍走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别怕，奶奶没事了。”
  他从国外请的那位权威专家，此刻正和国内医生低声交流着术后注意事项。
  林父凑过去寒暄了几句。
  回来时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对着顾衍扬了扬下巴：“哼，还是我们顾衍有本事！你看请的这位专家，水平就是不一样。”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点不屑。
  “沈家那小子，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摆架子，居然连顾衍的面子都不给！我看啊，没他，这手术不也照样成功了？”
  顾衍脸上的温和淡了几分，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沈知谦……
  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沈知谦的狮子大开口。
  顾衍抬眼望向手术室的方向，里面的灯早己熄灭，他却微微眯起了眼，眸底掠过一丝冷光。
  不给面子么？
  如今手术圆满结束，林家这边再无后顾之忧，他顾衍也没必要再对沈知谦客气。
  既然沈知谦非要端着架子摆谱。
  那往后，也别怪他顾衍，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林婉娩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笑意，她没留意到顾衍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鸷。
  只觉得心头大石落地，整个人都松快了。
  “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了你，阿衍。”
  她侧头看向顾衍，语气里满是感激，“从找医生到忙前忙后，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反而净添乱了。”
  这些日子被奶奶的病揪着心，她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都蔫蔫的。
  如今手术成功，才终于有了点胃口。
  她看了眼时间，柔声提议：“都这个点了，你肯定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请你。”
  旁边的林母也连忙附和。
  拍了拍林婉娩的胳膊：“对对对，你们俩赶紧去吃点东西，这里有我和你叔叔守着就行，老太太刚醒，也需要静养。”
  顾衍眼底的阴翳早己敛去。
  看向林婉娩时，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他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异样：“好。”
  他顺势接过林婉娩手里的外套，自然地替她披上。
  “外面有点凉，披上吧。”
  林婉娩笑着拢了拢衣领，侧头跟父母说了句“我们很快回来”。
  便跟着顾衍往电梯口走。
  走廊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并行的影子。
  林婉娩满心都是奶奶康复的喜悦。
  顾衍偶尔应一声，目光落在她发顶，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没抵达眼底。
  两人选了家临窗的位置坐下。
  隔断设计巧妙地挡住了外界视线，私密性极好。
  林婉娩端起茶杯抿了口温水，看向顾衍的眼神里满是感激：“阿衍，这次真的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
  “说这些就见外了。”
  顾衍笑着打断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带着宠溺。
  “奶奶吉人天相，本来就该平安无事。”
  他没再多想沈知谦的事，目光落在林婉娩舒展的眉眼上，暂时将那些算计压在了心底。
  菜很快上齐。
  清淡的菜品冒着热气，氤氲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他们随意聊着天，从奶奶术后的护理说到快要换季的天气，气氛轻松和煦。
  忽然。
  林婉娩夹菜的动作顿住了，像是想起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顾衍抬眸，语气关切。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曼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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