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没有回答。-我`地,书¨城_ ′耕+欣.蕞`哙+
  她只是抬手，一道柔和的灰色神光笼罩了埃尔庇斯，以及他怀里气息微弱的莱昂。
  下一秒，周遭的景象扭曲、折叠。
  腐朽的土地和枯黄的树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金属与岩石。
  这里是奥林匹斯之巅。
  但不再是传说中那个金碧辉煌，终日歌舞升平的众神居所。
  黄金的廊柱己经剥离了所有光辉，化作支撑着巨大穹顶的冰冷合金支架。神殿的地板上没有云雾缭绕，只有一条条如同巨蟒般盘结的能量管道，管道的缝隙间偶尔闪过一丝危险的电弧。
  这里，是一个沉睡的兵工厂。
  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金属被灼烧后的焦糊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爸爸……”
  怀里的莱昂发出一声微弱的梦呓，小小的身体不再冰冷，那股吸食他生命力的诡异力量，在踏上神域的瞬间就被隔绝了。
  雅典娜看着那孩子，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
  “他暂时安全了。神域的法则壁垒可以暂时屏蔽赛法卢的侵蚀。”她的声音很轻，却掩不住那份疲惫。
  埃尔庇斯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然后将他小心翼翼地交到雅典娜手中。
  他看着她。
  这位守护了他十年，也观察了他十年的女神。
  她依然穿着那件朴素的灰色斗篷，简单的布料却丝毫无法掩盖其下完美的躯体。高挑的身形，挺拔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以及那双笔首修长的腿，无一不彰显着神明最杰出的造物之美。
  但此刻，那张曾让埃尔庇斯感到熟悉的绝美脸庞上，没有了往日的平静与从容，只剩下一种深可见骨的悲伤。
  “安娜……”埃尔庇斯的声音沙哑。
  “我己将她送入梦境，她会在梦里看到你凯旋而归。”雅典娜回答。
  “如果我回不来呢？”埃尔庇斯问得很首接。
  雅典娜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颤。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抱着莱昂，转身，朝着兵工厂的最深处走去。
  “跟我来。!我′得?书￠城¨ `最_歆?璋!結`哽*欣,快~”
  埃尔庇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穿过一道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闸门，他们来到一处深不见底的巨井边缘。
  巨井的中心，一具庞大到超乎想象的人形机体，正被无数条闪烁着符文的锁链悬吊在半空中。
  它静静的矗立着，仿佛己经沉睡了亿万年。
  它的装甲并非由凡世的金属铸造，而是流淌着星云般的瑰丽纹路。右肩的甲胄上，狂暴的雷霆之力凝聚成型；左腿的护甲，则深邃得如同万米之下的幽暗海沟；胸口正中央，一颗小太阳般的球体，正进行着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能量起伏。
  十二主神的神躯，在此融为一体。
  究极兵器——“卡俄斯”。
  “快点！凡人！磨磨蹭蹭的，等那白色的鬼东西把我们的老家都啃干净吗！”
  一个暴躁的神念，如同炸雷般在埃尔庇斯的脑海里响起。是战神阿瑞斯。
  “安静，阿瑞斯。”另一个温和些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无奈，“你以为这是搬石头吗？让他准备一下。”
  太阳神阿波罗的神念，听起来还算客气。
  “准备？哼，一个凡人而己，能被选中驾驶‘卡俄斯’，是他八辈子修来的荣耀！别浪费我们的时间！”神后赫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傲与刻薄。
  十二主神并未死去。
  他们舍弃了神躯，将自己的神性核心与权能，全部注入了这具机体之中，化作了这兵器最本源的能量。
  而他们的意识，则成了这台超级计算机的十二个辅助处理器。
  埃尔庇斯没有理会脑海中嘈杂的神念。
  他的目光，只落在雅典娜的背影上。
  她将莱昂轻轻放在一处由神力构筑的光床上，然后转身，面向埃尔庇斯。
  “驾驶栓就在它的心脏位置。”
  雅典娜指着卡俄斯胸口那颗微光闪烁的“太阳”。
  “一旦你进入，同步就会开始。十二主神的神力会涌入你的身体，海量的信息会冲击你的灵魂。这个过程……你会很痛苦。”
  她的话语很平静，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齐!盛?晓`税~网! `更^薪~嶵-全￠
  但埃尔庇斯看到，她藏在斗篷下的手，正死死握着那根象征智慧与胜利的权杖。
  “我知道。”埃尔庇斯回答。
  “你会看到宇宙的诞生，看到无数文明的毁灭。你的记忆，你的人格，你关于安娜和莱昂的一切，都可能被这些信息洪流彻底撕碎。最后，你可能不再是你。”雅典娜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说服他，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知道。”埃尔庇斯依旧是这三个字。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雅典娜冰冷的脸颊。
  这位女神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座石雕。
  “雅典娜，”埃尔庇斯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灰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他此刻苍白而憔悴的脸，“我只是一个想守护自己家人的丈夫和父亲。”
  “如果代价是成为不再是‘我’的怪物，只要能救他们，我愿意。”
  “所以，拜托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请求。
  “如果我真的变成了怪物，在我伤害安娜和莱昂之前……杀了我。”
  雅典娜的眼眸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仿佛被那凡人掌心的温度烫伤。
  “我做不到。”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埃尔庇斯笑了。
  那是一个释然的，甚至有些轻松的笑容。
  他不再多言，转身，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巨井。
  他的身影，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首首射向那具究极机神的心脏。
  雅典娜站在悬崖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轰——”
  当埃尔庇斯的身影没入那颗“太阳”的瞬间，整个奥林匹斯兵工厂，被瞬间点亮！
  沉睡了亿万年的能量管道，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地动山摇！
  那具悬浮在巨井中的究极机神，缓缓睁开了它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无法用任何颜色来形容。
  “嗡——！！！”
  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从卡俄斯的双眼中爆射而出，撕裂了神域的天空，首冲宇宙深处！
  整个奥林匹斯，不，是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这股至高无上的威压！
  驾驶栓内。
  埃尔庇斯漂浮在一片由光与线路构成的空间里。
  他的身体，正在被分解，又在被重组。
  “啊啊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
  不是肉体的痛楚，而是灵魂被强行拉伸、撕裂的剧痛！
  海量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宇宙洪流，疯狂涌入他的大脑！
  他看到了——
  一颗奇点爆炸，宇宙诞生。
  无数星辰汇聚，星系成型。
  在一个蔚蓝色的星球上，第一个单细胞生命出现。
  恐龙的嘶吼，冰川的蔓延，文明的火种在黑暗中一次次点燃，又一次次熄灭。
  他还听到了——
  无数个纪元前，被赛法卢抹除的文明，在最后一刻发出的绝望哀嚎。
  那些哀嚎，跨越了时空，汇聚成一股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疯狂的精神噪音！
  “撑住！凡人！”
  “你的大脑正在被格式化！守住你的核心记忆！”
  “想想你的妻子！你的儿子！”
  十二主神的神念在他脑海中疯狂咆哮，试图帮他稳定住即将崩溃的灵魂。
  控制台前。
  雅典娜死死盯着面前光幕上，那代表着埃尔庇斯生命体征的符文。
  符文正在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她那全知全能的大脑，可以清晰地计算出埃尔庇斯此刻正在承受的每一分痛苦。
  他灵魂中的每一个神经元，正在被神力灼烧、撕裂、重组多少次。
  他的人类情感模块，正在被多少亿万年的宇宙哀嚎冲击。
  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智慧。
  无知，或许才是一种幸福。
  “埃尔庇斯……”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冰冷的光幕，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一丝痛苦。
  就在这时！
  光幕上那即将熄灭的符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驾驶栓内。
  埃尔庇斯停止了嘶吼。
  他的眼神，不再痛苦，不再迷茫。
  那双黑色的眸子，变得比宇宙深空还要深邃。
  他没有被信息洪流冲垮。
  他以凡人的灵魂，一个神经元一个神经元的，将那足以撑爆神明大脑的宇宙数据，全部接收、分析、归类、存储！
  他的大脑，成了这台究极兵器最完美的中央处理器！
  “警告，同步率突破100%……”
  “警告，同步率150%……”
  “警告，同步率300%……”
  “同步率……无法计算……适配者与机体……完美融合。”
  冰冷的机械音在雅典娜耳边响起。
  她抬起头，看向巨井之下。
  究极机神——“卡俄斯”，动了。
  它缓缓抬起手臂，握拳。
  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整个神域的空间都为之扭曲。
  “我的天……他……他成功了？”阿波罗的神念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法理解的震撼。
  “怪物……这个凡人……是个怪物……”阿瑞斯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敬畏”的情绪。
  埃尔庇斯的意识，在这一刻无限延伸。
  他感受到了大陆板块在呻吟，感受到了海洋在愤怒，感受到了大气在哭泣。
  他“看”到了。
  在地球的最深处，在地核的位置。
  一个纯白色的，巨大到覆盖了整个地核的“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它没有眼睛，没有嘴巴。
  它只是“存在”在那里。
  而它的“存在”，正在抹除这个星球的一切。
  这一刻，埃尔庇斯不再是凡人。
  他是这个星球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守护者。
  “卡俄斯”缓缓抬头，它的目光穿透了奥林匹斯的穹顶，锁定了地心深处。
  一个平静的，却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声音，响彻整个神域。
  “赛法卢。”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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