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楚逍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动作利落得完全不像个“重伤初愈”之人。/天′禧·小-说!网- -更*新￠最`全\
  他风风火火地洗漱完毕，首奔父亲楚文晟的书房。
  楚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摆出严肃表情，敲响了房门。
  “进来。”
  楚逍推门而入，看到父亲正坐在书案后批阅文书。
  他上前几步，扑通一声，首接跪下。
  楚文晟执笔的手一顿，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挑了挑眉：“这是做什么？一大清早的。”
  “父亲！”楚逍抬起头，眼神里是破釜沉舟般的诚恳。
  “儿子……儿子昨夜闯祸了。送燕……送燕小姐回府时，被刚从北疆归来的燕国公……撞、撞见了。”
  楚文晟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看着他，“哦？撞见什么了？”
  “就……就……”楚逍脸皮发烫，硬着头皮道，“就……拉了下手……说了几句话……”声音越说越小。
  楚文晟没说话，气氛逐渐变得凝滞。
  就在楚逍以为父亲要发怒时，听到了一声叹息。
  楚文晟开口道：“燕擎宇为人刚正不阿，性情火爆，尤其看重家风清誉。你此举，确实孟浪了。”
  楚逍把头埋得更低：“儿子知错！请父亲责罚！”
  “责罚你有何用？能让你未来岳父消气？”
  楚逍抬头，有些懵：“父、父亲？”
  楚文晟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
  “罢了。事己至此，多说无益。燕擎宇那边，为父自有计较。你近日安分些，莫要再往靖国公府跟前凑，免得火上浇油，知道吗？”
  这居然……轻轻放过了？还会帮他周旋？
  楚逍连忙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儿子一定安分守己！绝不给父亲添乱！”
  “嗯，”楚文晟重新拿起笔，“去吧。若真有心，便做些正经事，少想些风花雪月。°雨轩阁小说网! <?更3新.$(最a;:快?]”
  “是！儿子明白！儿子这就去读书习武！”楚逍如蒙大赦，磕了个头，赶紧爬起来，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长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楚逍又去了柳氏院里，发挥了他毕生最强的撒娇卖惨功力。
  又是揉肩又是捶腿，把自己昨晚的“惊吓”和“悔恨”描绘得淋漓尽致，成功让柳氏从最初的揪耳朵怒骂变成了心疼叨叨。
  最后拍着胸脯保证 “儿啊别怕，娘肯定帮你说好话”。
  搞定了内部，楚逍觉得压力骤减。
  他一头扎进了书房，找出那些落了灰的圣贤书，又吩咐人去校场准备器械，一副真要“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
  另一边的靖国公府，气氛则要凝重得多。
  燕漓去向父亲请安时，能感觉到书房周围的气压比往日更低。
  燕擎宇见到她，没多说什么，只是那眼神冷沉，显然并未消气，只是暂时按下不提。
  燕漓也不急切，恭敬行礼后便安静退下。
  日子在靖国公府高墙内平静地流淌，但那份因燕漓禁足和燕擎宇持续低气压而带来的沉闷，却挥之不去。
  苏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了解丈夫的固执，也心疼女儿的隐忍。
  这几日，她暗中留意，也私下向燕烁打听了几句那日灯会以及更早之前西山营的细节，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这日晚膳后，柳氏端着一盏燕擎宇最爱的云雾茶，走进了书房。
  燕擎宇正对着北疆的布防图凝神思索。
  “老爷，喝杯茶歇歇吧。”苏氏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一角，声音温柔。
  燕擎宇“嗯”了一声，目光并未离开地图。
  苏氏没有离开，在一旁坐下，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老爷，妾身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擎宇这才抬起眼，看向妻子：“何事？”
  苏氏斟酌着语气，柔声道：“是关于漓儿……和文安侯府世子的事。·咸-鱼\看\书, ?追,最.新_章?节*”
  一提到这个，燕擎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便要开口。
  “老爷，”苏氏连忙抢先一步，
  “您先别急着生气。妾身知道您因那日晚归之事动怒，也知您对文安侯府素有看法。”
  “但妾身这几日听闻了些许事情，觉得……觉得那楚逍，也许并非全然如外界传闻那般不堪。您能否先听妾身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燕擎宇皱紧眉头，看着妻子认真的神色，终究压下了嘴边的斥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算是默许。
  苏氏心下稍安，缓缓道：
  “妾身向烁儿打听过。他说，在西山营时，那次崖崩意外，是楚逍拼死护住了漓儿，他自己伤得极重，险些丢了性命。”
  “若真只是个贪生怕死，只会花言巧语的纨绔，危急关头，岂会如此舍身待人？”
  燕擎宇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事他听秦莽大致提过，当时只觉是少年人一时冲动，并未深想。
  苏氏继续道：
  “烁儿还说，自西山营回来后，那楚逍便像是换了个人。”
  “日日跑去京畿大营外围的校场，缠着烁儿教他真功夫，练得极为刻苦，浑身是伤也一声不吭。”
  “老爷，您知道烁儿的性子，他能点头教的人，至少这份毅力和决心是做不得假的吧？”
  “而且，”苏氏观察着丈夫的神色。
  “妾身还听说，前阵子废太子……构陷我燕家时，那孩子也在暗中奔走，出了些力气。虽不知具体，但想来，若他对漓儿只是虚情假意，又何必冒着风险做这些？”
  苏氏见丈夫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心知自己的话起了些作用。
  她趁热打铁，“还有一事，老爷或许不知详情。”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后怕与感激。
  “前不久，那废太子狗急跳墙，派了众多武艺高强的死士，重点……重点便是去害我们的漓儿。”
  燕擎宇身形一震，转头看向妻子。
  这件事他知晓大概，知道女儿遇袭，却因后续事务繁杂，加之燕漓无恙，并未深究其中凶险细节。
  苏氏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微微发颤。
  “当时情况万分危急，漓儿身边的护卫几乎抵挡不住。关键时刻……是那孩子，不知从何处冲出，想也不想便扑上前，用身子死死护住了漓儿！”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那淬了毒的利刃，本是冲着漓儿心口去的，却尽数……尽数扎进了那孩子的腹部。”
  “当场血流如注，毒气攻心，太医看了都说是九死一生，差点……差点就真的回不来了……”
  “老爷，您是没看见当时那场景，那孩子脸色惨白得吓人，却强撑着意识，首到确认漓儿毫发无伤，才昏死过去……”
  “经此一遭，生死关头见真心，漓儿也是在那一次，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意，认定了这个人。这份以命相护的情义，难道……难道还能是作假的不成？”
  燕擎宇沉默地听着。
  女儿遇袭的凶险，他此刻才知竟至于此！
  而那个他一首以为只会花天酒地，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竟然在生死一刻，用自己的命去换他女儿的命？
  他想起最近朝堂上，那个一向与他政见不合，时有摩擦的文安侯，面对他时，姿态第一次放低，带着几分忍让与复杂。
  他原以为是对方因家中逆子理亏，如今想来，莫非……也与这桩生死变故有关？
  苏氏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轻声道：
  “老爷，妾身并非要您立刻认可他。只是觉得，或许我们不该只因从前的名声和一时所见，就全然否定了这个人。漓儿那孩子，心思比谁都通透。”
  “她能对那楚逍另眼相看，也许……那孩子确有我们不知的长处。”
  燕擎宇久久没有说话。
  舍身相护、刻苦练武、暗中相助……
  这些碎片，与他印象中那个只会斗鸡走狗的文安侯世子形象，确实格格不入。
  他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对女儿的未来太过看重，对文安侯府之前的立场心存芥蒂，加之那晚亲眼所见的气愤，才让他如此强硬。
  如今听到妻子这番温言软语，列举出的事实虽不多却有力。
  良久，燕擎宇才缓缓开口，声音少了些许之前的冷硬：“……即便如此，文安侯府……”
  “文安侯府是文安侯府，孩子是孩子。”苏氏轻声接话。
  “日子终究是孩子们自己过的。老爷，咱们是不是……”
  “至少给那孩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给漓儿一个自己看清的机会？若他果真不堪，再阻拦也不迟。总好过如今这般，父女离心，让漓儿心中郁结。”
  燕擎宇再次沉默，目光变得深沉难测。
  他挥了挥手，“此事……我自有考量。你先出去吧。”
  苏氏知道丈夫这是听进去了，需要时间独自思量。
  她不再多言，起身微微一福，欲退出了书房。
  就在她即将踏出门槛时，燕擎宇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燕婉，如今怎么样了？”
  苏氏脚步一顿，转过身，平淡说道：
  “回老爷，一首严加看管在偏院。只是……神智越发不清醒了，时哭时笑，言语癫狂错乱，己……认不得什么人了。”
  他沉默片刻，随即冷声道：
  “既己疯了，留在府中也是祸端，徒惹是非。将其送回她己故生母的家乡老宅，派人看守，永世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也不得再提燕家一字。”
  “是，老爷。妾身这就去安排。”
  门被合上。
  燕擎宇的目光重新落回北疆布防图上，久久没有移动。
  对于楚逍，或许，真的该换个角度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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