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叶霜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彻底陷入沉睡后，裴寂眼里带着沉冷的探究。.8*6-k.a,n~s-h*u*.′c\o.m¨
  他轻轻将她安置好，盖好被子，然后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浓重，城市的光晕透过玻璃，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噩梦。
  “小九。”
  【在的在的！宿主您有什么吩咐？】
  系统那带着谄媚和小心翼翼的声音响了起来，丝毫不见之前的嚣张，乖觉得像个鹌鹑。
  “调取她刚才的梦境，还原给我看。”
  系统沉默了几秒，电子音有些滞涩：【宿主……关于刚才的梦境……能量波动非常负面且……痛苦。核心数据映射出的景象……】
  它顿了顿，尝试劝阻，【要不，您还是……别看了吧？】
  裴寂脸色更加阴沉：“别废话，快点！”
  【……是。】
  【正在根据深层记忆碎片构建最终映射景象……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下一秒，裴寂的意识被拽入一片充斥着刺鼻气味的景象之中。
  眼前是一间西壁苍白、空旷冰冷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惨白刺眼的灯。^r-a+n+w-e¨n!z!w′w′.`c_o`m¨
  墙壁包裹着防止自残的软垫，空气死寂得可怕。
  叶霜穿着一件粗糙的、束缚带紧紧勒在身上的白色拘束衣，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她的头发枯槁，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眼神空洞涣散。
  只有偶尔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证明她还活着。
  手腕和脚踝处有长期束缚留下的深红勒痕和旧伤。
  裴寂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
  他不由得地向前两步，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锥心的痛苦。
  “霜霜……？”
  可还没等他上前，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变化。
  只见叶霜被医护人员强行按在冰冷的治疗椅上，电极贴上太阳穴，她开始剧烈的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呜咽。
  随即影象再次扭曲变化。
  医护人员或是粗暴地撬开她的嘴巴，灌入苦涩的、导致意识昏沉的药液。
  或是通过注射液体，让她持续的震颤、口干、视物模糊和精神上的麻木浑噩。
  影像还在快速切换着，那非人的折磨也在绝望的重复着。
  看不到尽头的苍白墙壁，护工冷漠粗暴的态度和动作，其他房间传来的尖叫或哭泣声，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系的孤立无援。_?*小?%±说/?宅?3 ￥°首￥ˉ发?!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恐惧、哀求，逐渐变得麻木、空洞，最后只剩下死寂。
  思维逐渐变得迟滞，记忆开始混乱。
  日复一日，细碎漫长的折磨，将她的尊严、希望和生命力一点点磨灭，只剩下残破的身心和无尽的绝望。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深夜，万籁俱寂。
  叶霜麻木的躺在床上，身上的拘束衣牢牢绑着她的双手双腿。
  片刻后——
  她低下头，用最后的理智和力气，张开干裂的嘴，用牙齿，狠狠地、决绝地咬向了手腕上的动脉！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苍白的嘴唇、牙齿和下颚，在她白色的拘束衣上晕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红。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生命也在慢慢的流失。
  她的牙齿始终抵在伤口上，身体保持着蜷曲的姿势，像回到母体，又像最后的自我保护。
  染血的床单，无声的飘雪。
  叶霜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死的无声无息，像一片雪花融化在更深的雪地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反抗，没有最后时刻的救赎，更没有一双为她流泪的眼睛。
  只有那不断扩大的暗红色血迹和充满整个房间的孤独。
  飘落的雪花覆盖着外面的繁华，而她……被世界遗忘在了这里。
  连同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她曾经有过的希冀，一并被这墙壁所吞噬。
  生命的最后时刻，在极致的疼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终于……解脱了。
  从无休止的折磨中，从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从被所有人抛弃的绝望中。
  解脱了。
  【传输结束。】
  系统的电子音干涩地响起，带着些许杂音，似乎受到了这极端负面情绪数据的冲击。
  裴寂猛地闭上了眼睛，额角青筋剧烈跳动，胸腔剧烈起伏，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涌上他的喉咙。
  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制住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毁灭一切的暴怒和撕心裂肺的绞痛。
  裴寂知道，那不是梦。
  那是她曾经真切经历过的结局。
  他无法想象她当时有多绝望，多痛苦。
  日复一日的承受着相同的、非人的折磨，最终用如此惨烈而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这，无人在意。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己是一片血红，看不到丝毫情绪，只有深不见底的杀意。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回床边。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他看着床上安然熟睡的叶霜，此刻的她呼吸平稳，眉头舒展。
  裴寂伸出手，指尖轻微颤抖着，力道极轻地拂过她的脸颊，她的眉眼，最后停留在她温热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脖颈脉搏处。
  感受到那鲜活的生命力在他指尖下跳动，他眼底那骇人的眸色才裂开一丝缝隙，流露出前所未有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珍重。
  他终于明白了她那句“生活太苦，要吃甜的中和”其中的深意。
  怎么会不苦呢？又何止是‘苦’？
  可叶霜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又或者说……是曾经多么的绝望，才会将那样的苦难如此轻易地一语带过？
  裴寂的心里酸涩和疼痛几乎要溢出来。
  他动作轻缓的将她整个人无比紧密地拥入怀中。
  他的脸埋进她的颈窝，呼吸沉重而灼热。
  “对不起……”他声音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哽咽，“是我来晚了……”
  但这一次。
  他来了。
  他绝不会让那样的结局，有一丝一毫重演的可能。
  所有与此有关联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顾临川。
  以及，所有帮凶。
  他们，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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