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见状，心头一酸，急忙上前一步，用袖口轻轻拭去老人眼角的泪痕。¨我¨的/书`城` !免!废￠越~毒+
  “赵爸，”他声音有些发哽，“我回来了。”
  他注意到老人只穿着单薄的棉袄，连忙揽着他的肩往屋里走，“外头冷，我们进屋说。”
  赵伯这才回过神来，用力点头，声音沙哑地朝屋里喊：“老婆子！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赵伯母正拿着锅铲在灶台前忙活，闻声探头出来。
  一眼看到祁同伟，她手里的铲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泪瞬间决堤般涌出。
  她慌忙用袖子擦拭，却越擦越多。
  “哭啥呢哭！”赵伯嘴上埋怨，自己声音却也带着哽咽，“孩子回来是高兴事！”
  赵伯母连连点头，却止不住抽泣。祁同伟大步上前，将这个操劳半生的女人轻轻拥入怀中。
  “妈，”他低声道，“对不起，这么久才回来看你们。”
  这一声“妈”，让赵伯母的眼泪流得更凶。
  她终于缓过劲来，又哭又笑地拍着祁同伟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饿了吧？妈给你炖鸡吃！老赵！快把昨天杀的那只鸡从缸里拿出来！”
  “哎！这就去！”赵伯高声应着，脸上洋溢着多年未见的灿烂笑容，脚步轻快地冲向院子。
  屋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重逢的温情，祁同伟站在门口。.嗖¨嗖.小¨税_王′ ~耕¨鑫?最^全?
  看着两位老人忙碌而欢喜的身影，三年来的牵挂与漂泊感在这一刻终于落地生根。
  午饭持续了很久。三个多小时里，碗筷间的轻声碰撞伴着断续的低语。
  祁同伟挑了些军校和部队里不那么惊险的事缓缓道来。
  略去那些生死一线的时刻，只将几枚勋章轻轻放在桌上。
  即便如此，赵母还是数次放下筷子，悄悄用袖口按眼角。
  赵伯则一首沉默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浑浊的眼里藏着说不出的心疼。
  “以后……别那么冲在前头，”赵伯母终于忍不住，声音发颤，“平平安安就好，比啥都强。”
  祁同伟没反驳，只轻轻“嗯”了一声，将一块炖得软烂的鸡肉夹到她碗里。
  他是腊月二十三从小寒料峭的军校出发，辗转三列火车。
  又换乘颠簸的面包车，首到腊月二十七晌午，才终于踏进这座低矮却温暖的院落。
  年关将近，村里消息走得快。午后，刘大娘将他回来的事传开了。
  赵家那扇木门整个下午就没合上过。
  乡邻们揣着自家备的年货，一把干菇、几块腌肉、一包酥糖，陆续登门。
  东西不贵重，情意却厚实。
  赵伯母推拒不得，只好连连道谢。^1^5~1/t/x/t`.~c?o^m+院角那口旧缸很快被填满，再也塞不下更多。
  祁同伟静看着这一切。村里至今未通水电，入夜仍点油灯，可这份质朴的关怀让他心里滚烫。
  年三十那天，他特地去镇上买了几筒烟花。
  夜里，深蓝色的天幕下绽开零星的光华，引来村里孩子们一片欢呼。
  没有电视。
  全村人就聚在那台老收音机前，守着咿咿呀呀的晚会声，磕瓜子、说闲话，互道新年如意。
  祁同伟坐在人群里，听着熟悉的乡音，忽然觉得，所谓年味，大抵就是如此。
  守岁到凌晨。
  彼此道过祝福，才各自归家歇下。
  大年初一天还未亮，赵家二老就窸窸窣窣地起身。祁同伟浅眠，闻声也跟着起来。
  三人裹上厚棉袄，踏着凌晨的寒气出门拜年。一路走家串户，等再回到村口，天己大亮。
  就在这时，一辆半新的面包车沿着土路驶来，不偏不倚停在了村口空地上。
  几个穿着西装、手里提着米面油的人下了车，与这荒僻的村落显得格格不入。
  赵伯眯眼瞧着，喃喃道：“这大年初一的，哪来的车？”
  村民们也渐渐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这群陌生人。
  其中一位三十岁上下、气质干练的男人走上前。
  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祁同伟身上，客气地问道：“请问，祁同伟家是哪一户？”
  祁同伟闻声抬眼，心下微微一怔。
  那张脸年轻而锐利。
  眉眼间己有日后雷厉风行的痕迹。
  是李达康！
  他迅速敛起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神色恢复如常，上前一步答道：“我就是。”
  李达康显然也有些意外，打量他片刻，随即露出笑容：“没想到这么巧。”
  “我是县长李达康，”他侧身示意身后几人，“这几位是县里办公室的同志。”
  “春节慰问部队功臣家属，我们是专程来给你和老人家拜年的。”
  他语气平和，举止从容，身后工作人员将慰问品轻轻放在一旁。
  赵家二老一时无措，站在儿子身后，手也不知该往哪放。
  他们一辈子没出过山沟，见过最大的官不过是村长。
  如今县长亲自登门拜年，两人只是连连点头，话都说不周全。
  祁同伟见养父母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便抬手轻轻抚了抚二老的后背，温声道：
  “没事的，就是领导过来看看，坐坐就走。”
  他回头看了看工作人员手里提的大包小包，确实不是自己一人拿得了的。
  便朝李达康点了点头，语气坦然：“那就麻烦李县长和各位同志了，这边请。”
  说完，他转身在前引路。
  李达康带着七名工作人员，提着米、面、油等慰问品，一行人颇有些声势地朝赵家小院走去。
  围观的村民早竖起耳朵听到了对话，县长亲自来村里可是头等新鲜事。
  大家连年也不继续拜了，纷纷跟着队伍，一路热热闹闹涌到了祁同伟家院门外。
  乡下人讲究热情待客，没有把乡亲拦在外头的道理。
  于是当祁同伟、赵家二老陪着李达康在屋里说话时。
  从窗户望出去，满院子都是踮着脚、笑呵呵朝里张望的邻里。
  赵母忙不迭地沏了热茶，又端出瓜子花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领导们将就吃点……”
  李达康赶忙摆手：“大娘您别忙了，我们送完东西、看看情况就走，不打扰你们过年！”
  众人这才坐下。
  李达康一抬眼，就看见墙上贴得满满的奖状——
  两个个人二等功、英雄表彰、集体二等功、嘉奖……
  红底金字的奖状几乎占满了整个墙面。
  他微微一怔，不禁问道：“祁同志，如果我没记错，你入伍才一年半？”
  祁同伟点点头：“是，一年半。”
  李达康深吸一口气，目光又一次扫过那面墙，心中的惊讶再也掩不住。
  这么多荣誉，竟都是一年半里取得的？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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