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末3
作者:鞑靼    更新:2021-11-29 09:43
  “黑龙骑将云镜南,在冬末固邦之战中战功卓著,特封为南袖城将军,赐银龙骑将衔。”
  云镜南这辈子没有这么真心地叫过“万岁万岁万万岁”,要是圣旨再迟来一步,他和铁西宁就要尸横当场或者亡命天涯了。
  接旨起身,云镜南与铁西宁相视一笑,二人额上的冷汗都还未干,转而一拍郎翔的肩膀道:“郎大人,到府里去喝两盅?素筝公主也在呢。”
  *
  明镇皇坐在王位上,还在回味刚才明恒对他说的话。
  “十八年前,我朝兴兵进攻兰顿,元气大伤。而固邦之战,犁师擅动兵戈,又折羽而返。经过这两战,即使要再度兴兵,也当在十年之后。兰顿近日又遣使臣,有修好之意。臣以为,云镜南此人,叛国或是忠诚,对陛下并无大碍,值此和平盛世,留一个熟知兰顿内情的人,比杀一个叛贼更重要。对此人宜行封赏,遣至远离东境与王城的鸡肋之地……”
  明镇皇自言自语道:“明恒说的,朕倒未想过。”他在处理云镜南这件事上,完全是出于朝内势力派系上的考虑。
  他也知道,明恒刚才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一石二鸟,安抚边境的古思。古思即是军方的人,又是明恒系中铁西宁和云镜南的朋友,明镇皇本就有安抚之意,此时卖足了明恒与古思的面子,虽然李城子有些不爽,也值得了。
  *
  忆灵从领地赶回来时,犁师已出殡。
  “红雪,林跃,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大公爵那日随禁军入宫,回来之后便闭门不出,等我们第二日来,他已服毒自尽了。”林跃道。
  “不,我相信父亲他不是自杀的!不管这个凶手是谁,我一定要报仇!”忆灵的泪早已哭干。
  林跃还能说什么,从根本上来说,犁师是被逼死的。可要追究凶手,却又找不到。是该把帐算在兰顿皇室身上,或是算在鸽派贵族身上,再或者,算在固邦城的古思身上?也许,这本就是犁师自己选的一条路。
  “阿灵!”红雪突然说话了,“我在固邦城上看到了莫南。”
  *
  几块怪石边上,芳草荫荫,奇花叠艳,清香弥漫。石缝中,一股清泉潺潺流出,注入小池,池面上漂满花瓣。
  一个人影,悄悄地出现在池边,分开草丛,探出头来,正是云镜南。
  池面上空空如也。
  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云镜南罩在当中。快击、重脚、花瓣、碎草、金星……一顿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捉刺客啊!”云镜南叫道。
  德德闻声冲了进来,手拿两把菜刀,惊惶四顾:“刺客,刺客在哪里?”
  水裳一指云镜南道:“在这里!”
  “水裳,是你啊,干嘛好端端打我一顿?”
  “谁叫你偷看?”
  “门又没锁,我想进来洗个澡而已。”云镜南一脸无辜。
  水裳有些内疚了:“门没锁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每次洗澡都还要找你要钥匙的。更何况,你那根小猪尾巴有什么好看的……”
  “想死啊,还说你没偷看!把另一把钥匙交出来!”
  若将水裳的欺凌排除在外,南袖城的日子总体很惬意,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云镜南有时想,就这样在南袖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他的天性中,最向往的便是无忧无虑。
  可每当他进入梦乡,总要梦到一对浅浅的酒窝,心中不禁就有一丝裂痛。
  “唉,想她干嘛,我这辈子是还不清那父女俩了。阿筝,还有阿筝,催着我向皇帝提亲。我才没那么傻呢,这么凶的女孩子!想想都怕。过段日子,又要面圣了,想着头都大。”素筝公主真的是个好女孩,又漂亮又有权有势还很仗义,可云镜南就是怕见她。
  “如果能娶阿筝,对我的计划还是很有帮助的。不行不行,云镜南,你怎么这么卑鄙?出卖了阿灵,换来了现在的地位,难道再利用阿筝,达成自己的目的吗?……但是查到现在,父母的血仇一点眉目都没有。”
  德德啃着鸡腿走进屋来。
  “德德,我问你。”云镜南问道,“是爱重要,还是恨重要?”
  德德一面抹去嘴边的香油,一面道:“当然是爱重要啦,我每次恨你的时候,你给点好吃的,我就都忘了。”
  云镜南摇了摇头道:“俗。”
  水裳拿着一条短裤跑了出来,喝道:“云镜南,你的房间里怎么会有我的衣服?”
  “冤枉啊!肯定是德德收衣服收错了……德德,你怎么回事?”
  “你还敢抵赖!”水裳绕着桌子追打云镜南。
  “等等。你听我解释。”云镜南真诚地看着水裳,“水裳,我问你,是爱重要,还是恨重要?”
  “什么重要?”水裳气急败坏,将短裤砸向云镜南,“还跟我装深沉!我告诉你,我要揍你才爽,这最重要。”
  德德一脸无辜,喃喃道:“这两个人的品味好差,都买小猪花纹的短裤,能怪我吗?”
  云镜南抱着头,忍受着水裳拳脚相加,心中一片茫然:“是啊,不管是爱是恨,都是要爽才重要。可是,我现在爽吗?对,我要痛痛快快地报仇,也要和古思、阿宁痛痛快快地喝酒,我要蓝磨坊,也要阿灵,我还要阿筝,如果有可能,这个踢我屁股的小疯子也可以考虑……再踢,再踢啊!总有一天,我要光溜溜地躲在太阳椅上,让你给我喂葡萄……”
  (世元377年冬,南袖城。阿南的故事在庄严的人生思考中告一段落。明镇王朝和兰顿帝国的边境上风平浪静。笔者在此奉上《阿南回忆录》中的一段:“……377年,我以为自己已历经沧桑,谁知后面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