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凯旋
作者:鞑靼    更新:2021-11-29 09:42
  南部丘陵,明镇王朝某骑兵团营地。
  边境反击战已经结束,骑兵团的士兵有条不紊地将帐篷拆卸,将缴获的战利品集中装车,准备撤回王城。王朝最胖的军官——骑将德德正在营地中央指挥。
  十来个骑兵气势汹汹地逼近营地。为首军官身着龙骑将服制,手按佩剑,策骑径向营门驰来。
  “请通报姓名。”营门守卫用长矛拦住。
  军官的近卫一鞭打在守卫身上,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独立骑兵团的郎翔大人!”
  守卫脸上立时耸起一道血痕,一愣之间,郎翔等十余骑人马已冲进营地。
  德德听到营门处的喧杂,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喃喃道:“总算来了!”
  郎翔怒气冲冲地来到德德面前,用马鞭直指德德道:“你们老大呢?”
  “我们大人正在帐中审讯违纪士兵呢!”德德心中不爽,但仍堆出满面笑容。
  郎翔一愣,感到有些意外,随即冷笑道:“他倒是识趣。可是内部审讯好象有包庇之嫌吧?我倒要看他审出个什么来!”说着,翻身下马,将马鞭抓在手中,便要入帐。
  德德微微向左跨出一步,拦住郎翔,陪笑道:“我们大人有令,任何人等,不得擅闯中军大帐。”他的身躯肥硕高大,如一个两米方圆的肉球,完全挡住郎翔的视线。
  郎翔停下脚步,扬起头来,瞪目而视,道:“你们的骑兵杀了我们的人,竟然还敢拦我的路?活得不耐烦了吗?”
  “呛”地一声,他身边的几个近卫已将腰刀抽出一半。
  德德的眼皮跳了跳,仍是陪笑道:“郎大人,我并不知事情的缘由。但是,我们大人已经吩咐过了,若让人闯进中军帐,便要将我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好一个斩首示众。”郎翔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看来,你们大人的军纪很严啊!我应该好好向他学学。”
  他将手按上佩剑,道:“如果,你不让我进去,我就要将你就地正法!”
  德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不紧不慢地道:“问题是,若放大人进去,我这百来个兄弟都要掉脑袋了!”
  郎翔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心头忿怒。四周齐齐响起了抽刀之声,百余名士兵已将郎翔一行十余人围在当中。
  郎翔丝毫不惧,冷笑一声道:“那就看是你家大人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德德看了一眼郎翔出鞘一半的佩剑,抬起头来,引上他那同样冰冷的目光,不禁一凛。
  双方剑拔弩张,战士互相怒目而视,空气随心跳凝固,只等一星愤怒的火苗来点燃。
  德德干咳一声,再度堆起笑脸道:“我家大人还说了,如果郎大人拔剑,就让他进去。”
  郎翔为之气结,哼了一声,用肩膀撞开德德,向中军帐大跨步走去。“云镜南,你给我滚出来!”
  中军帐内空无一人。
  ***
  云镜南此时正在兵团总将罗蒙的办公室里。
  “黑桃A!黑桃A!”
  桌上摊着一幅军用地图,上面有三张牌,两张已掀开的牌是黑桃二和黑桃三。
  云镜南正歪着身子,用吃奶的力气去揭第三张,仿佛那张牌是用粘鼠胶沾在桌面上的。
  他对面的兵团总将罗蒙同样睁大双眼,试图从两米之外抢先看到结果。他的面前,三张牌都已翻开,是一副杂牌,最大的就是张K。
  “黑桃A……不,一张黑桃就好了……是张四也好啊!”
  眼看牌就要揭开,云镜南突然放弃,坐回凳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阿南,你搞什么鬼!快点啊!不行就我来。”罗蒙急得站起来,探身就要去揭牌。
  “你碰过的牌,我可要赖帐!”云镜南忙用手护住自己的牌,接着作出一副诌媚的嘴脸,“大人,谅解一下吧,这可是四百个奴隶啊!”
  “那就快点!”罗蒙不耐烦地道。
  云镜南终于下定决心,闭着眼睛将牌揭开。
  时间凝固……
  罗蒙得意地狂笑,声震屋宇。
  第三张牌赫然是一张红桃五,一副烂得不能再烂的杂牌。
  “又是我输!”云镜南垂头丧气地道,接着从怀中拿出一张单子,“奴隶我呆会就让人送到,这张单子大人也顺便签了吧!”
  罗蒙接过单子,胡乱看了两眼,刷刷地签上字,笑骂道:“这样的战斗,你还死了十几个人?真不知你的兵是怎么带的。”
  云镜南叹了一声,将扑克和阵亡报告一齐收进怀里。
  “独立骑兵团郎翔求见。”门外传来浑厚的声音。
  罗蒙道:“进来吧!”
  郎翔走进屋内,立时对上云镜南的双眼,后者心虚地低下头去。
  郎翔恶狠狠的目光直逼云镜南,话却是对着罗蒙说的:“我手下的三名士兵在进攻敌人南线阵地时阵亡。”
  “南线?那不是几个破村子吗?你们都是怎么搞的。”罗蒙显然很不满意手下的表现。
  “我的三个人是被自己人杀的!”
  “什么!简直是胡闹嘛,是谁的手下?”
  “是五零三骑兵团的士兵。”
  “阿南!”罗蒙喝道,“你要去哪里?”
  “啊,大人有什么事吗?”云镜南正蹑手蹑脚地向门外蹭,只得停住脚步,转身行礼。
  “你给我站住!”罗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转对郎翔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郎翔充满愤慨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此次的边境反击战,实际上不过是边防军捞取物资、自给自足的一次“战斗”。昨日傍晚,郎翔手下的三个士兵,在对南部一个偏僻的神族村寨进行洗劫时,遇上了两个骑兵团小队。双方不知何故发生口角,接着便是两个小队的士兵杀了郎翔的手下。
  边防军军纪向来不严,士兵间打架斗殴,误伤亦是常事。然而,这两个小队不但杀了郎翔的手下,还将他们的首级挂在村口示众。事后,两个小队得意洋洋地在村中停留了一个小时,使得所有村民都看清了他们胸口的“五零三骑兵团”番号。
  罗蒙的脸立时严肃起来,对云镜南喝道:“云将军,你对此事怎么看!”云镜南是他的爱将,但郎翔的后台他也得罪不起。
  郎翔鄙夷地看看假惺惺的顶头上司,目光转而望向云镜南,他要看看罗蒙和云镜南怎样唱这出双簧。
  云镜南挺直腰板,正色道:“末将今天一早得到这个消息,顿时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郎翔暗骂:“瞎话连篇,大早上睡什么觉?”
  只听云镜南又道:“……当即提审了与本案直接相关的十三个罪犯,同时拘押了未在场的两个小队长和一个小队副。”
  罗蒙的脸色好了一些,赞许地点了点头。
  “经过严格审讯,十六人均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云镜南高声道。
  这大出郎翔的意料,他追问道:“那就请云大人将这十六人交给我部处置。”
  “他们已被我就地正法!”云镜南看了看惊愕的郎翔,转对罗蒙道:“军队内哄,士兵对自己的战友举刀相向。士可忍,孰不可忍!为了教育部下,严明军纪,我下令立即处决他们,并将尸体拖到村子里喂了野狗。”
  罗蒙不失时机地赞道:“好!阿南,你做得对。虽然管束手下不严在前,但知错能改,仍不失为一个好将领……”
  郎翔心中早不知骂了多少句“小狐狸”,他打断了罗蒙的场面话,道:“若云将军真的如此处置了,我当然无话可说。可是,无凭无据,我怎知此事是真是假?”
  “凭据……”云镜南似乎被难住了,他突然眼睛一亮,从怀中取出阵亡名单,递给郎翔,“我已将他们列入阵亡名单了。这点请郎将军谅解,毕竟是丑闻,处决的人还是按阵亡者上报……”
  “小骗子!”连罗蒙也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他笑吟吟地转对郎翔道:“我看云将军对此事的处理并无不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就冰释前嫌吧!”
  郎翔的手极不情愿地被罗蒙拉过,与云镜南的手叠在一起,心中不禁觉得一阵恶心。他的目光仍是恶狠狠地盯着云镜南,心道:“云镜南,我一定要讨回这笔债!”
  这时的云镜南,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满面天真无邪的愧疚。
  ***
  策马回营的路上,云镜南的表情判若两人。
  漫天飞舞的,是深秋枯黄的落叶。深锁眉中的,是他那无奈而又愤慨的心情。
  明镇王朝曾是最强大的帝国,而如今却已日渐式微。能倚以与兰顿人分庭抗礼的,只有号称三百万的庞大军团。
  而随着王朝的末落,军队的辉煌光芒开始黯淡。
  云镜南深知,身为将领,整顿军纪是当前的第一要务。但这不是靠一腔热血和严格的军令就可以做到的。
  他确实连夜提审了十六个犯事的士兵。那是他手下最优秀的战士,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如果遇到兰顿的侵略,他们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
  昨天,他们按照云镜南平时教导的那样,依军纪处决了三个强奸神族妇女的士兵。事发的那个村子,是属于五零三骑兵团的“阵地”,这三个倒霉鬼应当是跑错了地头。直到被砍下三颗脑袋,行刑手才看到他们胸章上的番号。
  “正确持行军纪的一方要贿赂上司以求免罪,犯下罪行的一方气势汹汹地上门问罪。这是什么世道啊!”
  云镜南自嘲地摇摇头,进入了自己的营地。
  “报告大人,郎翔来过了!”德德迎上前来牵住缰绳,一脸自豪的表情。
  云镜南微笑地对他道:“干得很好!”他显得特别轻松。
  德德根本不问云镜南是怎样摆平这件事的,他相信自己的上司、主人及偶像总会想出办法。
  “准备开拔吧!回王城,越快越好,我一嘴都是神族的烤玉米味。”云镜南道。
  (《王朝通史》中提及世元377年的此次战役:……王朝军罗蒙兵团以急袭之计,迅速平息了南部叛乱,破敌数万,斩获无算,全军伤亡仅二十人。这次小战役本不值一提,但是,其战报中对云镜南先生战绩的描述,却成为我国对这位伟人进行研究的第一手宝贵资料。尤其体现了其大无畏的军人气概和勇者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