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天落了雪。￠d·a¨n_g′y`u′e`d?u`._c￠o￠m′
  平日里姬梅最爱下雪，可此时她是万万不愿的。
  簌簌的雪纷纷落下，落满少年的发梢与肩头。他的容颜苍白如雪，嘴唇更是失去了血色。
  姬梅在他身边打着哆嗦：“好冷。”
  姬墨静静道：“屋子里暖和，你回去罢。”
  “不行！如果不是我，二皇兄就不会被皇后娘娘责罚了！”姬梅红着眼眶拒绝。
  姬墨侧首瞥了她一眼。
  这事真的与她无关。
  但她的关心，让他全身的寒冷微暖。
  被父皇母后都厌恶的自己，竟还能得到妹妹的关怀。
  “对了，皇兄你等我一会儿！”姬梅突然想到什么，迈着两条小短腿往回跑去，因为跑的太急，还在雪地里摔了一跤。
  姬墨身子往前倾，几乎想起身扶她，却见小姑娘已经自己爬了起来，继续小跑着离开。
  姬墨望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落日余晖里。
  姬梅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雪夜里少年依然笔直地跪着，朱唇墨发，白衣胜雪。
  “二皇兄，我……”姬梅愣住了，二皇兄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那往日从来都洋溢着温暖的眸子里，此刻是化不开的寒冰。′w¨o!d^e?b~o-o!k/s_._c_o/m*
  很冷，比这雪还冷。
  让她都一时不敢说话。
  姬墨眼中的寒冰在见到去而复返的姬梅时化开了些许。
  “二皇兄，我带了汤婆子，你拿着，可以暖和些。还有这件大氅，你披上罢！”姬梅拿着这么多东西有些吃力。
  姬墨唇白如水，还牵了牵嘴角：“不用了。这些，你拿着暖身罢。”
  “二皇兄！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姬梅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母后罚我，你若帮我，你也会受连累。”姬墨温柔道，“回去罢。”
  姬梅几次想要帮他，都被姬墨坚决推拒。姬梅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那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少年跪在雪地里，身姿依然挺拔，欺霜赛雪，傲骨不折，像极了冬日里盛放的梅花。
  这是十一岁的少年所有的风骨。
  姬梅是一路哭着回去的，生怕对她那么温柔的二皇兄冻死在夜里。
  姬梅走后，姬墨在雪里轻喃：“冻死才好呢。”
  那日的窝心脚没死，今夜的雪中跪若也能撑过去。那么母后，你的生养之恩，我彻底还清了。
  ……
  苏槿樨听完，心蓦地一疼。+w`d?s,c￠w¨.·n￠e_t^
  她知道皇后对言兮并不是纯粹的关心，可也未想到皇后能狠心至此。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皇后娘娘对二皇兄当真很好。”姬梅想起当年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那夜之后，二皇兄就去找皇后娘娘认了错，之后他们的关系就破冰了。”
  苏槿樨泛起一丝冷笑：“这些年言兮在楚国声名远播，无人能夺其锋芒，皇后能不待他好么？”
  姬梅沉默一瞬，明显听出苏槿樨话里的讽刺。
  嫂嫂倒挺护短的。
  姬梅道：“相比其他皇嗣，皇后娘娘对二皇兄最为上心。只是年幼时，她对皇兄的功课考校十分严厉，必须要他样样超出……大皇兄和三皇兄一大截。”提起被废的成王姬梅眼中还有些黯然，“二皇兄一直做的很好。除了他十一岁那年与皇后娘娘冷战的那段时间，皇后娘娘一直都很关心他。”
  至少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关心。
  苏槿樨问：“殿下当年为何会与皇后冷战？”
  姬梅摇头：“那时我年幼，不记得了。”
  五岁的事能记得多少，她能记得雪里那夜，也是因为二皇兄那时的眼神太触目惊心。
  从来都是温润如春风的二皇兄，怎么会有那种严寒似冬雪的眼神呢？
  听完这些，苏槿樨心很沉重。
  皇后明知道言兮身体病弱，却还要让他在冬天跪上两个时辰。这根本就是想要他的命！
  她甚至提不起再说话的心思，心不在焉道：“我知道了，就先走了。”
  姬梅看出来苏槿樨的魂不守舍，善解人意道：“嫂嫂慢走。”
  在冬鸾宫里听过这么一个故事，苏槿樨对言兮更是充满了心疼与怜惜。
  她走到金銮殿附近，时间正好，姬墨从大殿里出来，看见她，立刻就朝她走过来。
  光风霁月的白衣君子，翩翩如玉，容色无双。这巍巍皇城，富丽堂皇，所及之处，满目流光。
  都不及他的温柔浅笑。
  苏槿樨第一次真正在众人面前失了态，她提起裙子飞奔向他，完全忘了女子“行不露足”“端方碎步”的礼教。
  不少人都注视向这边。
  万众瞩目下，姬墨张开双臂，在她一把扑到他身上时，把她接了个满怀。
  苏槿樨把他抱的很紧。
  她只想抱抱他。
  姬墨知道苏槿樨一定是听说了什么，不然绝不会这样失态。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任由她抱着。
  “一个早朝的功夫，就这么想我么？”他柔声道。
  苏槿樨这才注意到，不少大臣都神色复杂地盯着这边。
  苏槿樨面上赫然一丝羞赧，她放开姬墨，多此一举地行了个礼：“殿下病愈，妾甚是欢喜，一时失态……”
  她落荒而逃回马车上。
  姬墨失笑，眼神不带半分威胁意味地在众大臣身上扫了一圈。
  众大臣默默转回了头，若无其事。
  姬墨上了马车，看见苏槿樨靠在马车上抬起头来。脸蛋红扑扑的，一双醉人的桃花眼水雾昭昭。
  姬墨眉心一跳，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放下帘子，坐到她身边：“方才这是怎么了？”
  她在后宫里听到了什么？
  苏槿樨看着姬墨俊美如神祇的容颜，想起她听到的那个故事，只觉得心疼。
  她不打算告诉言兮她已经知道了皇后对他的态度，怕他难过。她嫁到楚国那么久，分明看得出，言兮对皇后，还是有感情的。
  虽然很淡。淡的几乎看不见。
  “我在想，陛下与皇后娘娘那般肉体凡胎，是如何生出你这样的仙姿玉色。”苏槿樨笑道。
  姬墨却敏感地发现了一点。
  她称呼那个女人，为“皇后娘娘”，而不是“母后”。
  难道这次觐见，她与皇后闹了什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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