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蒜香四溢。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霸道的香气。
  秦雅将切得细碎的金黄蒜末，毫不吝啬地倒入滚烫的热油之中。
  “滋啦——！！！”
  仿佛是点燃了引线的炸药，那股浓郁的，带着一丝辛辣的香气，瞬间爆炸开来，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瞬间占领了整个天台的每一个角落！
  陈心语的小鼻子，像只可爱的小狗一样，用力地耸动着，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厨房门口。
  那副馋嘴的模样，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秦雅的嘴角，勾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的动作，依旧是那样的精准，优雅。
  火候，油温，下料的时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那颗精密大脑的计算之下，分毫不差。
  当蒜末被煸炒至金黄，香气达到顶峰的那一瞬间，她没有任何犹豫，将那一整碗晶莹剔透的虾仁，全部倒入了锅中！
  虾仁遇热，瞬间由半透明的玉白色，转为诱人的粉橘色。
  身体，也微微蜷缩起来，像一个个害羞的姑娘。
  秦雅手腕翻飞，锅铲在锅里划出优雅的弧线，让每一颗虾仁，都能均匀地被那金黄的蒜蓉和滚烫的油汁所包裹。
  颠勺，翻炒。
  短短几十秒。
  当最后一滴酱油沿着锅边淋入，激起一阵更浓郁的香气时，这道菜，完成了。
  没有复杂的工序，没有珍稀的食材。
  有的，只是对火候最极致的把控，和对那个小女孩口味最精准的迎合。
  秦雅关掉火。
  她没有立刻盛盘。
  而是先用一根牙签，扎起了一只最饱满的虾仁，吹了吹，然后走出了厨房。
  她没有走向陈默。
  而是径直走到了陈心语的面前，微微蹲下身，将那只虾仁，递到了小女孩的嘴边。
  像一个，向女王献上贡品的，最虔诚的信徒。
  “心语，尝尝，看阿姨做得好不好吃？”
  陈心语没有丝毫的客气，张开小嘴，一口就将那只虾仁吞了下去。
  她的小嘴飞快地咀嚼着，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
  虾仁的口感，是那样的Q弹，鲜美。
  蒜蓉的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口腔。
  还有一丝丝酱油带来的，恰到好处的咸鲜。
  所有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唔！好吃！”陈心含糊不清地，给出了最高的评价，“阿姨，好好吃！比饭店里做的都好吃！”
  童言无忌。
  却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天籁。
  秦雅的心，在那一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彻底填满了。
  她赢了。
  又一次。
  她站起身，将那一大盘金黄诱人的蒜蓉虾仁，端上了天台中央的石桌。
  然后，是两碗冒着热气的，颗粒分明的白米饭。
  一碗，放在了奥特曼小木凳前。
  另一碗，放在了陈默面前的那个位置。
  她自己，则盛了半碗，安静地坐在了另一边。
  整个过程，她没有说一句话，却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陈默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只追随着自己的女儿。
  他看着女儿像只小仓鼠一样，用小勺子，一口饭，一口虾仁，吃得不亦乐乎。
  那张冰冷的，神明般的面具，才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拿起筷子。
  秦雅的呼吸，在这一刻，近乎停滞。
  她看到，那双执掌风云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然后，精准地，夹起了一只，被蒜蓉包裹得最完整的虾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那个虾仁，被缓缓地，送入了他的口中。
  陈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咀嚼，然后，咽下。
  随后，他夹起了第二只。
  第三只。
  ……
  他什么都没有说。
  但秦雅知道，自己，已经彻底通过了这场，神域的终极考核。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需要献上祭品的祭司。
  她成了，有资格，与神明，同桌共食的人。
  ……
  城中村，出租屋。
  人间地狱。
  “啊——！！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我要去告你们！我要让我丈夫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张兰像个彻底疯掉的泼妇，披头散发，在狭小的客厅里，疯狂地冲撞着，嘶吼着！
  她见东西就砸，见人就咬！
  那张曾经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扭曲的疯狂与绝望，指甲在墙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白痕。
  “妈！你冷静一点！你看看我！我是晴晴啊！”
  苏晴死死地从背后抱住她，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发了疯的，想要同归于尽的野兽！
  张兰的力气大得惊人，回过头，一口就狠狠地咬在了苏晴的肩膀上！
  “嘶——！”
  剧烈的疼痛，让苏晴倒抽一口凉气，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血，顺着她的肩膀，浸透了衣衫。
  可她，却死死地，没有松手！
  “妈！你再不走！我们两个就真的都走不了了！”她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血与泪的绝望。
  “走？我哪里都不去！”张兰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智已经彻底不清，“我要在这里等建国回来！他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的！”
  看着母亲这副油盐不进，彻底疯魔的样子。
  苏晴的心，一寸一寸地，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知道，跟母亲，已经无法再讲任何道理了。
  她缓缓地，松开了手。
  张兰以为她放弃了，脸上露出一丝神经质的，胜利的笑容。
  可下一秒。
  “啪——！！！”
  一个比之前更重，更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次，苏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张兰被打得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懵了，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晴，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怪物。
  而苏晴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眼泪。
  只剩下，一片，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的狠厉！
  “妈。”
  她的声音，沙哑，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是你逼我的。”
  说完，她猛地转身，冲进了卧室。
  几秒钟后，她拿着一个沉重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奖杯，走了出来。
  那是父亲曾经获得的，一个商业奖项的奖杯。
  也是这个家里，唯一还值点钱的东西。
  张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你要干什么？！苏晴！你这个不孝女！你疯了吗！”
  苏晴没有回答她。
  她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张兰，逼近。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必须被处理掉的，障碍物。
  “不要……不要过来……”
  张兰怕了，她真的怕了。
  她从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身上，看到了一种，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冰冷的杀意！
  她转身想跑。
  可是，已经晚了。
  苏晴猛地一个箭步上前，从身后，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
  然后，将那个冰冷的，沉重的奖杯，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妈，对不起了。”
  “我们，得活下去。”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钝响。
  奖杯，狠狠地砸在了张兰的后脑勺上。
  张兰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嘶吼，戛然而止。
  那双布满疯狂与血丝的眼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身体，软软地，瘫倒在了苏晴的怀里。
  苏晴抱着母亲温热的，却毫无生气的身体，缓缓地，滑坐在地。
  她没有哭。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沾上了一丝血迹的，颤抖的双手。
  良久。
  她用一种近乎于麻木的，机械的动作，将母亲，拖进了卧室。
  她翻出家里最大的一个行李箱，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然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不省人事的母亲，像一件货物一样，一点一点地，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找到了那散落一地的护照和机票。
  她将母亲和自己的，都揣进了口袋。
  最后，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拖着那个装着自己亲生母亲，也装着苏家最后“骨灰”的箱子，走出了这间，充满了绝望与血腥的出租屋。
  门外，阳光刺眼。
  苏晴眯了眯眼，拉着那个沉重的箱子，一步一步地，朝着巷子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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