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的大脑，依旧是一片混乱的、无法正常运转的浆糊。
  她不明白。
  她什么都不明白。
  她只知道，好痛。
  她只知道，好冷。
  她只知道，好饿……
  “闭嘴！”
  苏晴那嘶哑的、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咆哮，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尖刀，再次狠狠地扎进了苏婉的耳膜！
  “啪——！”
  又是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这一下，比之前所有的，都要重！
  苏婉的嘴角，瞬间被撕裂，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从她的口腔里，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血。
  “你不配叫我姐姐！”
  苏晴死死地掐着苏婉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按在那片冰冷的、肮脏的、混杂着酸臭味的雨水里。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那张曾经清冷理智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足以让魔鬼都为之战栗的，疯狂的快意！
  “苏婉，你这个蠢货！你这个废物！”
  “你终于醒了？”
  “你终于知道痛了？”
  “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你看看！”
  苏晴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看向她们在这片冰冷的街头，那狼狈不堪的、连野狗都不如的倒影！
  “我们被全世界抛弃了！被父母当成垃圾一样扔掉了！”
  “我们现在，连住酒店的资格都没有！连买一碗热汤面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成了幽灵！成了不被这个世界承认的、肮脏的孤魂野鬼！”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愚蠢的、自以为是的贱人！”
  苏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苏婉那刚刚恢复了一丝清明的、脆弱的灵魂上！
  幽灵？
  孤魂野鬼？
  苏婉那空洞的、沾满了雨水和血水的脸上，充满了茫然。
  她不理解。
  她完全不理解姐姐在说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骑着共享单车的、戴着耳机的年轻男人，一边哼着歌，一边，从她们姐妹俩那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中间，毫无阻碍地，一穿而过！
  没有触碰。
  没有惊呼。
  甚至，没有丝毫的察觉。
  仿佛，她们只是两团，不存在的，透明的空气。
  轰——！！！！！！
  苏婉的大脑，在这一刻，比被姐姐狂扇耳光时，还要剧烈地，炸开了！
  她那双刚刚恢复了一丝神采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瞳孔，因为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恐惧，而剧烈地收缩！
  她……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看……看到了吗？”
  苏晴感受到了怀里这个女人的剧烈颤抖。
  她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和一种，将别人也一起拖入地狱的、疯狂的愉悦！
  “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们，被那个男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抹掉了！”
  “我们能看到他们，能听到他们！可是他们，却永远也看不到我们了！”
  “我们，被关进了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永恒的地狱里！”
  “而你！苏婉！就是把我拖进这个地狱的，罪魁祸首！”
  苏晴的吼声，像一道道黑色的、充满了怨毒的惊雷，在苏婉那片早已脆弱不堪的、空白的精神世界里，疯狂地炸响！
  苏婉整个人，都傻了。
  她僵硬地，缓缓地，抬起自己那只沾满了泥污的、冰冷的、颤抖的手。
  她看着自己的手。
  然后，她朝着旁边那面冰冷的、被雨水冲刷着的公交站台广告牌玻璃，伸了过去。
  她想要，触摸到那片冰冷的实体。
  然而……
  她的手，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就像是，伸进了一片，虚无的，不存在的幻影里。
  “啊……”
  一声不成调的、充满了极致恐惧与崩溃的、嘶哑的音节，从苏婉那早已干裂的、流着血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不是公司破产。
  不是众叛亲离。
  不是身无分文。
  而是，你作为一个“人”的存在本身，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否定了！
  这是一种，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亿倍的，终极的酷刑！
  “呵呵……呵呵呵呵……”
  苏婉笑了。
  她笑着笑着，两行滚烫的、混合着血水的、充满了无尽荒谬与崩溃的泪水，便从她那双早已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里，汹涌而出！
  原来……
  这，才是他真正的报复。
  这，才是他，送给自己的，最终的审判。
  “不……不……不——！！”
  苏婉再也承受不住这种足以将她整个灵魂都彻底撕裂的、极致的恐惧！
  她疯了一样，开始挣扎！
  她想要逃！
  她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现实！逃离这个如同魔鬼般的姐姐！
  “想逃？”
  苏晴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她死死地按住苏婉，用一种充满了快意的、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如同魔鬼般低语。
  “我告诉你，苏婉，晚了！”
  “在这个地狱里，我，就是你的王！”
  “我说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我说让你痛，你就必须痛！”
  “从今天起，我会让你，清醒地，感受着，你带给我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
  苏晴拽着苏婉的头发，将她的脸，狠狠地，按进了那片冰冷的、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积水里！
  “咕噜……咕噜……”
  苏婉的嘴里，发出了濒死的、痛苦的呜咽！
  冰冷的、肮脏的泥水，疯狂地涌入她的口鼻！
  窒息！
  极致的窒息感，瞬间包裹了她！
  然而，就在她即将因为缺氧而昏死过去的瞬间。
  苏晴又猛地，将她的头，从水里提了出来！
  “想死？没那么容易！”
  “嗬……嗬……咳咳咳咳！”
  苏婉趴在地上，像一条真正的、濒死的狗，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那冰冷的、带着雨腥味的空气。
  她的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是泪水，还是肮脏的泥水。
  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片，比死亡还要冰冷的，死寂。
  完了。
  这一次。
  是真的，完了。
  ……
  与此同时。
  万米高空之上。
  湾流 G650的机舱内，温暖如春。
  与江州那片地狱般的、充满了绝望与肮脏的冰冷雨夜，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陈默的目光，从窗外那片深邃的夜空中，缓缓收回。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因为刚刚颁布了那道神明般的、残忍的审判，而产生的，情绪波动。
  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两只，比蝼蚁还要卑微的，肮脏的臭虫。
  他重新将目光，落回到自己女儿那张天使般的、纯净无瑕的睡颜上。
  那双深邃的、冰冷的眸子里，瞬间，便再次盛满了，足以融化整个世界冰雪的，温柔。
  这时。
  他身后的空间，再次，无声无息地波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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