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江州那边，苏晴刚刚，在街上喊出了您的名字。”
  汇报完毕。
  整个机舱，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默脸上的温柔，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仿佛那个被嘶吼的名字，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又仿佛，那只是一只卑微的、肮脏的蝼蚁，在临死前，发出的，毫无意义的、徒劳的悲鸣。
  过了许久。
  他才缓缓地，将目光，从女儿那张天使般的睡颜上，移开。
  他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无尽的、深邃的、漆黑的夜空。
  以及，夜空之下，那片被无数灯火点缀得如同璀璨星河般的，人间。
  “一只苍蝇，在耳边叫得久了，也会让人心烦。”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
  轻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淡得，不带一丝一毫的，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
  “影子。”
  “是，先生。”
  “我不想，再从任何人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
  “也不想，让任何与那个名字有关的、肮脏的东西，污染到，我女儿将来要生活的世界。”
  陈默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那柔顺的、带着淡淡奶香味的头发。
  然后，他用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淡漠、如同神明在颁布一道不可违逆的最终神谕般的语气，缓缓地，说出了下半句话。
  “处理干净。”
  影子那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那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源自于对绝对力量的、最极致的、最狂热的臣服与敬畏！
  “是！”
  “先生！”
  影子领命，他的身影，再次，如同融化的冰雪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机舱里，再次恢复了那片温暖而宁谧的安静。
  仿佛，刚刚那场决定了某些人最终命运的、神明般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样。
  陈默重新将目光，落回到自己女儿的身上。
  他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抹，独属于陈心语一个人的，温柔的、宠溺的笑容。
  他缓缓地俯下身。
  在女儿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充满了无限爱意的，晚安吻。
  “晚安，我的小公主。”
  “爸爸会为你，抹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肮脏与不堪。”
  “让你永远，活在最纯净的、最美好的童话里。”
  ……
  江州。
  那条散发着酸腐与绝望气息的阴暗巷口。
  在苏晴那声泣血的、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嘶吼，被冰冷的雨声彻底吞没的瞬间。
  某种不可名状的、超越了人类所有认知范畴的、至高无上的规则之力，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世界，仿佛，卡顿了一下。
  原本正对着她们龇牙咧嘴、发出低沉嘶吼的几条流浪狗，那凶狠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然后，它们那浑浊的兽瞳里，所有的敌意与警告，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彻底的茫然与无视。
  它们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眼前这两个大活人。
  它们只是困惑地晃了晃脑袋，然后便转过身，继续在那个油腻的垃圾桶里，疯狂地翻找、撕咬着那些残羹剩饭。
  仿佛，苏晴和苏婉，就是两团，不存在的，透明的空气。
  “嗯？”
  苏晴那早已被绝望和屈辱淹没的意识，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她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怀里，那个依旧在疯狂挣扎、想要去垃圾桶里刨食的妹妹身上。
  “婉婉！你放手！我们不吃！”
  苏晴哭喊着，死死地拽着苏婉。
  两个女人在冰冷的雨水中，撕扯着，纠缠着，狼狈得，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
  她们的身影，因为挣扎，踉踉跄跄地，从巷子口，跌到了人行道上。
  “滴——！！”
  一辆刺眼的远光灯，猛地照射过来！
  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她们姐妹俩，直直地，冲了过来！
  “啊——！！”
  苏晴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完了！
  她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了怀里的苏婉，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场足以将她们碾成肉泥的、惨烈的撞击！
  然而……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那辆黑色的轿车，没有丝毫的减速，没有丝毫的避让。
  就那么……
  直直地……
  从她们姐妹俩的身体上，一穿而过！
  没有撞击！
  没有声音！
  没有丝毫的触感！
  就仿佛，她们的身体，只是两道，虚无的，不存在的幻影！
  轰——！！！！
  苏—晴—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爆—炸—！—！—！
  一股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一亿倍的、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僵硬地，缓缓地，低下头。
  她看到了自己那只死死抱着苏婉的手。
  看到了自己那身被雨水彻底浸透的、肮脏的衣服。
  也看到了……
  一双穿着时尚运动鞋的脚，从她们那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中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一个打着电话的年轻男人，一边抱怨着这该死的鬼天气，一边行色匆匆地，从她们的“身体”里，走了过去！
  他没有看到她们。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常！
  “……”
  苏晴那张早已失去血色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她想尖叫。
  她想呼喊。
  可是，她的喉咙里，却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水泥，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缓缓地，松开了抱着苏婉的手。
  她伸出自己那只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苍白的手。
  她朝着那个刚刚从她身体里穿过去的、行色匆匆的路人，伸了过去！
  她想抓住他！
  她想告诉他！
  我们在这里！我们是活生生的人！
  然而！
  她的手，在触碰到那个男人后背的瞬间。
  毫无阻碍地……
  穿了过去！
  就像是，伸进了一团，虚无的，冰冷的空气里！
  轰——！！！！！！
  苏晴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神之禁区。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言出法随。
  她终于明白，那个男人，那个被她嘶吼出名字的、禁忌的存在，对她们姐妹俩，降下了，何等残忍的，最终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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