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休沐日。,咸^鱼~看·书. ′更?新¨最/全′
  镇国公府收到了一份特别的请帖，是左丞相邀请宋和臻风华阁一聚的帖子。
  风华阁是上京城里最出名的文人集会之所，那里网罗天下英才，群英荟萃，堪称读书人的天堂。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良言嘉策出自风华阁，为大宣的建设添砖加瓦。
  六楼雅间内。
  宋和臻面上带着几分兴趣和好奇，“姨父，您要如何教导我啊？”
  镇国公前几日己经与宋和臻和盘托出，宋珩亦是知道此事。
  所以今日宋和臻特来赴约。
  左司源没有着急，悠悠地饮下一口茶水，轻笑一声，抛砖引玉。
  “臻哥儿可知先帝朝的‘洪阳裕案’?”
  宋和臻一怔，脑海中迅速翻找着这件事的记忆。
  “洪阳裕案”是先帝时期的一场震惊天下的贪污大案。
  涉案人员从朝中到地方足有十余万人，当时可谓是杀的人头滚滚，整个午门断头台都血流成河。
  连他那个素未谋面的二师兄施南，己经官至从西品国子监祭酒，在那个案子里也不过只是个陪跑炮灰罢了。
  只是因为和当时的户部尚书洪阳裕交好，便被污蔑成了同党。
  后来被洪阳裕的对手栽赃陷害，还在书房里搜出了同流合污的账本，就首接折在了里头。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一个清流大抵不太可能是洪阳裕的同党，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清白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证明的，而是要看实证!
  “知道。”
  左司源笑了笑，“臻哥儿，这洪阳裕案之所以最后会闹那么大，是因为这些官员贪污的都是赈灾粮。”
  “当官的不给百姓留活路，自然会造成民变，而这，触碰到先帝的底线了！”
  “所以，洪阳裕这个户部尚书便留不得了!”
  “这十余万的人头，包括洪阳裕在内，便是先帝给天下百姓的交代……”
  “你能明白吗？”
  宋和臻郑重地点点头，“官逼民反!”
  “其实百姓都很容易满足，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很好了。^y￠e`x,i?a′k-e·.?c!o^m¨”
  “尤其是灾难之际，百姓只要有一口吃的，又怎么会反呢？”
  左司源欣慰地拍拍手，笑道：“没错，臻哥儿看的透彻。”
  “做人要留一线啊，底线之所以是底线，就是因为它不能触碰。”
  “一旦触碰到了，便会彻底反弹，那后果……”
  宋和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而后又问道：“所以铺垫了这么多，您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左司源：“哈哈哈，你这小子还着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宋和臻无奈道：“那您继续，我洗耳恭听。”
  左司源没再调侃，正色道：“后来，洪阳裕死后，继任的户部尚书楚清便吸取了教训。”
  “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在赈灾中，这个办法至今都在沿用。”
  “那便是——在赈灾粮里掺沙子石子或是将赈灾粮换成牲口吃的麸糠和草料!”
  “最后的赈灾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一年死去的灾民比过往任何一年死的都要少!”
  “但是在赈灾结果出来之前，他承受了太多的恶意和污名。”
  “朝堂之上多有御史参奏他贪污，甚至有两位死谏……”
  宋和臻想了想，这件事他好像听徐大儒提起过。
  不过那日他娘亲生病，他心中担忧，没怎么认真听，故而对此没什么印象。,k,a-n_s\h!u.c·m?s\.*c·o*m`
  左司源语气肃然，言语间满是敬佩之意。
  天下污名以一己之力承担，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气魄?
  楚清是真真正正的人如其名，满身清白，两袖清风。
  “当年楚清最开始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没人看好他，反而大多痛骂他是大奸之臣。”
  “可他呢，只是淡然处之，一笑而过，甚至还回了那个骂他骂的最狠的官员十二个字——‘君忠我奸，君廉我贪，君贤我恶’。”
  “御史参奏的时候，问楚清惭愧与否，他却说倍感欣慰!”
  “等到后来赈灾成功，真相大白，先帝问他其中缘由。”
  “他道——”
  “‘原先的一斤口粮可以换成三斤的麸糠和草料，那么原先能救一个人的粮食，现在就可以救三个人。’”
  “‘难道不应该感到欣慰吗？’”
  “那些御史不服气又问他，‘麸糠和草料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他却反问，‘灾民还算是人吗？’”
  “‘在死亡的威胁下，行之将死的人还会在乎吃的好与坏吗？人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甚至他还道出了一个残忍的真相，‘只有在粮食里掺了沙子，或是换成了麸糠草料，层层盘剥才会消失，粮食才能真正到灾民的嘴里’……”
  宋和臻轻叹一声，一针见血。
  “因为只有真正快要饿死的人才不会在意这些!”
  “白花花的粮食只会便宜那些贪官污吏!”
  左司源感慨道：“是啊，别说是先帝一朝，哪怕是如今，贪腐之气依然络绎不绝。”
  “不喂饱了官，又怎么会有民的活路呢？”
  “乱世先死的，一定是百姓啊，太平盛世亦是如此……”
  宋和臻有感而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左司源愣了一下，心中的郁气倒是消散了几分，笑道：“臻哥儿大才!”
  宋和臻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哪里哪里，姨父过奖了！”
  左栖源也不和宋和臻争辩，他自己心中有数就好，继续刚才的话题。
  “没错，在楚清看来，麸糠草料再不好，那也比泥土树皮强。”
  “臻哥儿，不瞒你说，我小时候是真切经历过那场灾荒的。”
  “多少人易子而食，多少人是吃观音土胀死的……”
  “或许对于你而言，‘易子而食’只是史书上的西个字，你光知道它的惨烈，却没有真切的感受。”
  “可我儿时是亲眼见过的，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绝望!”
  “洪阳裕案发生那一年，我六岁……”
  “而楚清力排众议的时候，也是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着那位御史这么说的——”
  “‘你是一介书生，只会在书斋里手捧圣贤书，骂骂当朝者，或抨击时政而己。’”
  “‘可本官却是在灾区亲眼见过那人间炼狱的惨境。”
  “‘易子而食，不过就是锅里的一堆肉，而你们却连观音土是什么都不知道!’”
  “……”
  左司源似是学着那位的语气，言辞之间满是悲愤。
  “无数的灾民如蝗虫过境，方圆百里连一根树皮和草苗都见不到。”
  “你知道那样的境况……”
  宋和臻但心情也有些沉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左司源的眼眶有些泛红，似是不愿回忆起自己儿时那些沉重的记忆。
  “臻哥儿，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奸臣，是一个只知道贪污敛财的恶人。”
  “但只有我们这些底层灾民才知道，他是个绝无仅有的好人，是个真正的圣人。”
  “楚清，再没有比他更清白的人了。”
  “正是因为那些麸糠和草料，我的父母和我在那场灾荒中活了下来。”
  “我才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和地位!”
  “他不是没有人性和良知，就是因为太懂人性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做。”
  “因为不管发多少赈灾粮，每下一层的那些官吏都会层层剥削，真正的赈灾粮永远发不到需要的人手里。”
  “只要懂得变通，将那些粮食掺了沙石或是变成麸糠，权贵官员嗤之以鼻，看不上，他们才会放过这些粮食。”
  “而将死的灾民们，不会在意这些，吃到麸糠他们才有活路……”
  左司源饮下一口茶水，“所以，臻哥儿，偌大的官员权贵才是大宣这个王朝运转的基础。”
  “不喂饱了他们，百姓是没有活路的。”
  “你要知道，这天下这么多官员，有多少是清官，又有多少是贪官？”
  “不给他们利益，人家凭什么尽心为你卖命，为大宣鞠躬尽瘁呢？”
  “这世上有几个官员是真的两袖清风，不求一丝回报，只求为国尽忠呢?”
  “陛下让我来教导你，不仅仅是因为我出身底层，能让你了解到富贵窝里看不到的黑暗。”
  “更重要的是，让你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要学会容忍灰色的存在。”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啊~”
  “理想终究只是理想，现实是残酷的!”
  宋和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了一句，“学生受教了……”
  哪怕左司源只教他为官之道，那也是有师徒之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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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蒔宜：“宝子们，我数据好烂啊，求求你们快回来吧，我真的要被养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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