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京中士林
作者:红枣蒲公英    更新:2025-09-18 14:01
  拜谒林阁老归来,陆明轩心中仿佛卸下了一块巨石,又似注入了一股沉稳而强大的力量。*兰,兰·闻·血! ?追,蕞,薪?蟑,洁_林阁老虽未过多褒奖,但那枚刻着“林”字的羊脂白玉佩,以及那句“随时可来”的承诺,其分量之重,远胜千言万语。这不仅意味着他在京城有了一座坚实的靠山,更代表着他的学识与见解,初步获得了帝国权力核心人物的认可!
  这枚玉佩,被他小心翼翼地用锦囊装好,贴身收藏。它既是护身符,更是无声的鞭策——林阁老在看着他,顾山长在看着他,陆家村的亲人在看着他,他不能有丝毫懈怠。
  在会馆安顿下来后,陆明轩的生活迅速进入了紧张的备考节奏。会试日期定在来年二月初九,俗称“春闱”,距今不过两月有余。时间紧迫,他几乎足不出户,埋首于顾山长所列书单的典籍之中,结合林阁老考校时点出的吏治、财政等核心问题,以及自己一路北上的见闻感悟,进行着系统而深入的梳理与思考。他如同一个最精密的工匠,将庞杂的知识与深刻的洞察,反复锤炼、打磨,力求在会试的熔炉中,锻造出最耀眼的锋芒。
  然而,京城并非只有书斋的寂静。作为新科解元,又得林阁老青眼相看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京城的士林圈子里传开。′5-4¨k`a_n^s\h,u,.\c¨o/m·很快,各种邀约便如雪片般飞向了会馆。
  首先找上门来的,是京城“青藤社”的青年才俊。青藤社乃清流文官子弟及志同道合的青年士子结成的文社,标榜“砥砺气节,匡扶社稷”,与林阁老为首的清流官员关系密切。柳子安作为江宁柳氏嫡子,自然也是其中骨干。在他的引荐下,陆明轩参加了青藤社在什刹海畔一处雅致园林“澄心苑”举办的文会。
  澄心苑内,梅影横斜,暗香浮动。与会者皆是青年俊彦,或出身名门,或才名远播,衣着气度皆是不凡。陆明轩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斓衫在其中显得格外朴素,但他身姿挺拔,面容俊逸,眼神沉静,自有一股卓然气度。柳子安将他引荐给众人:“诸位,这位便是我常提起的江南解元,白鹿高足,陆明轩陆兄!”
  “久仰陆解元大名!鹿鸣宴上‘心系苍生’之句,振聋发聩!”一位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的青年率先拱手,他叫李伯言,其父乃都察院御史。
  “陆兄在江宁力压群雄,夺得解元,实乃我辈寒门楷模!”另一位身材敦实、笑容爽朗的青年也热情招呼,他叫赵振声,出身北地小吏之家,凭真才实学入国子监。¢p,o?m_o\z/h-a′i·.?c~o^m.
  众人纷纷见礼,气氛颇为热络。然而,陆明轩敏锐地察觉到,并非所有人都是善意。席间几位衣着格外华贵、神态倨傲的世家子弟,如成国公府的旁支子弟朱世杰、吏部某侍郎之子孙文彬,看向他的目光就带着几分审视与不易察觉的轻慢。
  文会主题是讨论“国朝取士之道”。朱世杰率先发言,引经据典,大谈特谈诗赋取士的雅致与德行考察的重要,隐隐有贬低实务策论之意,暗讽寒门士子只会钻营时务,不通大雅。
  孙文彬则附和道:“朱兄所言极是。治国平天下,首重德行操守。若只重实务,恐使士风趋于功利,汲汲营营,失了读书人的清贵本心。” 这话更是意有所指。
  场中气氛微凝。李伯言、赵振声等人微微皱眉,却碍于对方家世,不便首接反驳。
  陆明轩放下茶盏,神色平静地开口:“朱兄、孙兄高论,明轩受教。诗赋见才情,德行乃根本,此二者,诚然不可或缺。然则,”他话锋一转,语气沉稳而有力,“晚生以为,取士之道,如同医者诊脉,需察其根本,对症下药。当今之世,吏治不清,胥吏为害;边备虚耗,民力疲惫;漕运积弊,损耗惊人。此皆关乎国计民生之‘急症’,非空谈道德文章、吟咏风月所能化解!故策论取士,考校士子洞悉时弊、筹谋良策之能,实乃因时制宜,切中肯綮之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朱、孙二人身上:“至于德行,晚生以为,心系黎庶,勇于任事,以所学解民倒悬,此乃大德!若只知清谈玄理,坐视苍生疾苦而无动于衷,纵使诗赋冠绝,德行自诩,又与国何益?与民何补?” 言辞犀利,首指要害,却又引经据典,不落下风。
  “说得好!”李伯言击掌赞叹,“明轩兄此言,深得‘经世致用’之精髓!”
  “正是!纸上谈兵易,实干兴邦难!”赵振声也大声附和。
  朱世杰和孙文彬被驳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无法反驳这煌煌正论,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陆明轩的这番见解,结合其寒门解元的身份,在青藤社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他不仅才华横溢,更难得有这份担当与锐气!其沉稳的气度、清晰的逻辑和那份不卑不亢的自信,很快赢得了李伯言、赵振声等务实派士子的真心敬重。文会之后,他们主动与陆明轩结交,探讨学问,交流时政信息。陆明轩也借此机会,更深入地了解了京城清流内部的派系分野、朝堂争论的焦点,以及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官场规则。青藤社,成为了他融入京城士林、拓展人脉的第一个重要平台。
  除了青藤社,各类诗会、文宴的邀请也纷至沓来。柳子安作为向导,精心筛选,带陆明轩参加了几场真正有分量、由致仕高官或文坛耆宿主持的雅集。在这些场合,陆明轩依旧保持着谦逊好学的态度,不刻意卖弄,但每逢发言,必言之有物,见解独到,其扎实的功底和沉稳的气场,每每令在场的前辈高人刮目相看。他俊朗的外表,更是为其赢得了“玉面解元”的雅号,在京城闺阁之中也悄然传开。
  然而,陆明轩始终保持清醒。他深知这些应酬交际固然重要,是了解信息、拓展人脉的窗口,但根本仍在自身实力。他严格控制着外出赴宴的频率,大部分时间仍埋头于会馆斗室之中,与书卷为伴,将京中士林的浮华喧嚣,视为砥砺心志的背景音。他如同一块璞玉,在帝都的熔炉中,既吸收着养分,又坚守着本心,为那即将到来的春闱大比,做着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沉淀。京中风起,士林瞩目,而他,己悄然在帝都的棋盘上,落下了一枚不容忽视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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