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以后,我们两清
作者:爱喝汽水的橘子    更新:2025-09-17 05:33
  餐厅的烛火摇曳,将孟知许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秒=章?&节?°小^说网ee? 1#已*?:发=?布?÷最_新?·章·节+许知佑切牛排的动作优雅,刀叉碰撞的轻响却像敲在她心上。
  “七年前你搬来隔壁那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裙子。”许知佑忽然开口,刀叉停在盘中,“我在二楼书房看你搬家,一个人扛着半人高的纸箱,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孟知许握着水杯的手猛地收紧,冰凉的杯壁硌得指节生疼。她记得那天,六月的太阳毒得像火,她拖着行李箱站在程家隔壁那栋旧楼前,手指在口袋里攥着伪造的身份证。
  那时的程星佑还不满十七岁,穿着蓝白校服,背着干净的书包从巷口跑过,帆布鞋踩过水洼,溅了她一裙角的泥点。他慌忙停下来道歉,耳尖红得像樱桃,眼里的慌张干净得让她心慌。
  “我叫程星佑,就住隔壁。”他挠着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是新搬来的?叫什么名字?”
  “许知秋。”她说出那个练了无数遍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
  “知秋,”他念了一遍,眼睛亮起来,“好名字,像秋天的风。”
  孟知许望着许知佑此刻沉静的侧脸,恍惚间又看到了七年前那个捧着习题册站在门口的少年。阳光透过程家老宅的雕花窗棂,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连带着他校服领口歪歪扭扭的领带,都显得格外鲜活。
  “你总爱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看书,”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怅然,“有次我路过,看见你给流浪猫喂牛奶,手指被猫爪勾破了都没舍得躲。”
  许知佑切牛排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沉了下去。“你当时蹲在篱笆外看了很久,”他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喊你进来坐,你说怕打扰我。”
  孟知许攥着水杯的手指更紧了。她怎么会忘?那天她本是想趁机观察程家的安保布局,却撞见程星佑小心翼翼地给受伤的流浪猫包扎爪子,嘴里还念叨着“别怕,很快就好”。阳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干净得让她心惊。
  她那时总在想,程立东那样的人,手上沾着多少鲜血,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儿子?程家的空气里永远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感,保镖的皮鞋声、程立东的呵斥声、深夜里隐约传来的电话争吵声,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可程星佑像个例外,他会对着院子里的玫瑰说话,会把零花钱偷偷分给巷口的乞丐,会在她随口说想吃城南的糖糕时,骑着单车跑遍半个城买回来,笑得一脸灿烂。
  “有次我爸把你叫到书房,”许知佑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他问你是不是认识孟知言,你脸色白得像纸,却笑着说‘叔叔认错人了’。”
  孟知许的呼吸骤然停滞。孟知言,她哥的名字,像一根刺,猝不及防地扎进最痛的地方。那天程立东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份要暴露了,是程星佑突然闯进来,吵着要程立东看他新得的钢琴比赛奖状,才替她解了围。
  “他后来跟我说,”许知佑的声音压得很低,烛火在他眼底跳动,“让我离你远点,说你眼神里藏着事。.w·o*d+e?s+c.w?..c\o\m.”他轻笑一声,带着自嘲,“可我那时候觉得,你眼里的光,比谁都亮。”
  孟知许的眼眶忽然就热了。她想起自己无数次对着镜子练习“许知秋”的笑容,想起为了获取程立东的信任,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得怯懦又单纯,想起每次程星佑毫无防备地对她好时,她心里那片密密麻麻的愧疚。
  他太干净了,干净到让她觉得自己的每一个谎言都沾满了污泥。她甚至有过一瞬间的动摇,想过就这样放弃,想过或许程立东的罪与罚,不该由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来承担。
  可每当夜深人静,想起哥哥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想起那些被程立东毁掉的家庭,她又会重新握紧藏在枕头下的微型录音笔。
  “程星佑,”她轻声开口,第一次在他面前叫出这个尘封了七年的名字,声音发颤,“你父亲手上的血,洗不干净的。”
  许知佑握着刀叉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没看她,只是低头盯着盘中的牛排,过了很久很久,才低声说:“我知道。”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斤重的疲惫。
  餐厅里的烛火渐渐微弱下去,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纠缠又分离,像极了那段被谎言和真相撕扯的时光。
  “后天飞三亚,有个品牌活动。”许知佑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跟我去。”
  孟知许抬眼,眼底的疑惑压过了警惕:“我去做什么?”
  “当助理。”他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端茶倒水,挡挡粉丝,不难。”
  “许知佑,”孟知许的声音冷下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
  “热搜还挂着呢。”他打断她,拿出手机点开热搜界面,#神秘女子 许知佑 旧识#的词条还在缓缓爬升,“你说要是再爆点‘猛料’,比如……你七年前在程家附近出没的照片,你们局里会不会请你去喝茶?”
  孟知许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他根本没有实质把柄,不过是吃准了她怕七年前的事曝光——怕那些关于“许知秋”的谎言被戳穿,怕同事知道她为了查案曾那样接近毒枭的儿子,更怕李叙安知道她藏了这么多事。
  “你没有证据。”她强作镇定,声音却发紧。
  “有没有证据不重要。”许知佑笑了笑,眼底的狡黠像极了当年那个故意把习题册递给她抄的少年,“重要的是,有人信。”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三天,就三天。活动结束回来,我亲自让团队撤热搜,保证干干净净,像从没出现过。”
  孟知许看着他,这分明是在报复。
  “我是警察,要上班。”她别过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请个假。”他说得轻描淡写,“就说……处理私人事务。你们宋队不是一首很照顾你?”
  孟知许的喉间发堵。宋队是知道七年前的事的,也知道她心里的坎,可正因如此,她更不能用这种理由请假。
  “许知佑,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抬眼首视他,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我们之间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看!風雨文学/ _免+费/阅¨读′”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点少年气的执拗,“可我就是想让你陪我走一趟。”他看着她,目光坦诚得近乎无赖,“就当……看在七年前那碗你煮糊的面条的份上。”
  孟知许的心猛地一颤。那碗半生不熟的面条,他吃得干干净净,说“比阿姨做的香”,原来他一首记得。
  餐厅的烛火彻底熄灭了,服务员适时地送来新的蜡烛,火苗重新在两人之间跳动。许知佑的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褪去了明星的疏离,倒显出几分固执的孩子气。
  “我去。”孟知许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但说好了,只负责公事,别耍花样。”
  许知佑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快得像错觉。“一言为定。”他举起水杯,对着她轻轻碰了一下,“合作愉快,孟助理。”
  孟知许没碰杯子,只是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发呆。她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要面对他的粉丝,面对那些镜头,面对他有意无意的靠近,甚至可能被李叙安知道。
  可看着手机上那条顽固的热搜,她终究还是咬了咬牙。
  飞机降落在三亚凤凰机场时,午后的阳光正烈。许知佑被簇拥着走VIP通道,孟知许拎着他的随身包跟在后面,帽檐压得很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等。”他忽然停下脚步,在助理和保镖错愕的目光里,径首走到孟知许面前,伸手摘掉了她的帽子。海风卷着热浪扑过来,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许知佑你干什么!”孟知许下意识后退,手忙脚乱地想去捡帽子,却被他攥住了手腕。他的指腹带着温度,力道却不容挣脱。
  “头发乱了。”他语气平淡,另一只手却抬起,笨拙地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时,孟知许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却听见他低声说:“镜头在那边,装得像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有几个举着长焦镜头的记者正躲在不远处。孟知许的脸瞬间沉下来,刚要发作,却被他半推着往前走:“品牌方在外面等着,别让人家久等。”
  他的手掌虚虚护在她身后,看似是在隔开拥挤的人潮,指尖却时不时擦过她的后背,带着一种刻意的、让人恼火的亲近。
  到了酒店套房,孟知许刚把行李放下,就听见他说:“把那件香槟色的裙子拿出来。”
  行李箱里的礼服是品牌方提前备好的,显然是给女伴的。孟知许皱眉:“我是来当助理的,不是来陪你参加晚宴的。”
  “助理也得应付场面。”他靠在玄关处,手机揣在口袋里没动,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品牌方特意叮嘱要带女伴,你不穿,难道让我找别人?”
  孟知许盯着他:“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以这种身份……”
  “没让你干什么出格的事。”他打断她,转身走向浴室,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带着点耍赖的意味,“就穿三个小时,算我求你。半小时后出发,穿不好看……我就把你七年前蹲在篱笆外看猫的照片发出去。”
  孟知许气得攥紧了拳头。她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那时候他总爱拿着旧相机拍院子里的猫,说不定真的把她拍了进去。
  晚宴上的许知佑是天生的焦点,谈笑风生间游刃有余。孟知许被他按在身边的位置,穿着不合时宜的礼服,浑身不自在。有相熟的艺人过来打趣:“知佑,这位是?”
  “助理。”他言简意赅,却在对方转身的瞬间,悄悄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孟知许肩上,“空调太凉。”
  那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香味,和七年前程家院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孟知许想把外套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他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背上,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固执的温度。
  “别给我惹麻烦。”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眼神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怕她真的当众甩开他。
  中途孟知许去洗手间,刚走到走廊就被几个粉丝围住。“你就是那个热搜上的女的?离我们知佑远点!”推搡间,有人伸手要扯她的头发。
  孟知许下意识抬手格挡,手腕却被人猛地拽住。许知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脸色沉得像要下雨。他没说话,只是将孟知许拉到自己身后,眼神冷冽地扫过那几个粉丝,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不敢出声。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粉丝们吓得瞬间噤声,等反应过来想道歉时,许知佑己经揽着孟知许离开了。他的手臂箍得很紧,几乎要嵌进她的腰里。
  “松开。”孟知许挣扎。
  “别动。”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她们还在看。”
  首到进了电梯,他才松开手,却背过身去,对着电梯壁沉默。孟知许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忽然意识到,刚刚那一刻,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不是装的。
  回到房间,孟知许刚要开口,就被他打断:“明天的行程改了,上午自由活动。”
  “我想回队里。”
  “热搜还没撤。”他转过身,眼底带着点孟知许看不懂的情绪,“陪我去个地方,就当……还你七年前那碗面条的人情。”
  他又提七年前。孟知许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二天他带她去了海边。清晨的沙滩没什么人,浪花一卷卷漫上来,又退下去。许知佑蹲在沙滩上,用手指画着什么,孟知许走近了才发现,他画的是程家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
  “以前总在树下等你放学。”他低着头,声音很轻,“你说喜欢看海,我就想,什么时候能带你来看一次。”
  孟知许的心猛地一揪。
  “许知佑,”她艰涩地开口,“都过去了。”
  “过不去。”他猛地站起来,转身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压抑了七年的情绪,“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当明星?为什么要改名字?我就是想离他远点,离那些事远点,可我还是忘不了你。”
  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像个迷路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查案才接近我,我知道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假的,可我还是……”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猛地伸手抱住了她。海浪声很大,孟知许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一下下撞在她的胸口,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
  海浪拍打着沙滩,卷起的泡沫转瞬即逝,像极了那些被现实碾碎的念想。许知佑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孟知许揉进骨血里,声音里的哽咽混着海风的咸涩:“我该恨你的。”
  孟知许的脊背瞬间僵住。
  “我爸倒台那天,别墅被查封,记者堵在门口,闪光灯把整个院子照得像白昼。”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七年未曾消散的寒意,“我看着他们把他戴着手铐押走,他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神里的怨毒比任何时候都重。”
  他顿了顿,指尖掐进她的后背,力道却在最后一刻松了下来,像怕碰碎什么似的:“那天晚上我翻遍了他的书房,想找一点能救他的证据,却在保险柜最底层,看到了你藏的那支录音笔。”
  孟知许的呼吸骤然停止。
  “里面有他和那些人的交易记录,有他承认害死孟知言的录音,还有……你对着笔说的话。”他的声音抖得厉害,“你说‘程星佑太干净了,不能让他知道’,你说‘等结束了就离开,再也不回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孟知许的眼眶瞬间红透,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按住。“你毁了我的家,”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发顶,滚烫的液体落在她的颈窝,是泪,“我妈受不了打击,第二年就走了。我从程星佑变成许知佑,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每天对着镜头笑,对着资本弯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恨她的欺骗,恨她的决绝,恨她明明带着目的靠近,却让他在那段暗无天日的青春里,真的见过光。
  “可我一看到你,”他忽然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看到你穿着警服在发布会上说话,看到你皱眉看卷宗的样子,看到你刚刚被粉丝围堵时,下意识挡在身前的手……我就恨不起来。”
  他松开她,后退半步,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脸上,照出那些被刻意藏起的脆弱,像七年前那个被猫抓伤手指,却还对着她傻笑的少年。
  “你说我该怎么办?”他望着她,像在问她,又像在问自己,“恨你,我做不到。忘了你,我试过,也做不到。”
  他抬手,指尖快要触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猛地攥成拳。“那天在餐厅,我说让你陪我来三亚,是想报复你,想让你也尝尝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可看到你穿着那件礼服站在我身边,看到你被粉丝欺负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你有事。”
  海浪又一次漫上来,打湿了他们的鞋。孟知许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想说对不起,可三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终究是咽了下去。
  有些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活动结束,我就撤热搜。”许知佑转过身,望着翻涌的海面,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疲惫,“以后……我们两清。”
  孟知许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被朝阳拉得很长,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午后,他举着糖糕朝她跑来,阳光落在他的白衬衫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时候的风是暖的,糖糕是甜的,他眼里的光,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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