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范克明    更新:2021-11-29 08:22
  这也正如前几年廖承志致蒋经国的信中所说的:“当今国际风云变幻莫测,台湾上下众议纷纭,岁月不居,来日苦短,夜长梦多,时不我与。盼弟善为抉择,未雨绸缪,‘寥廓海天,不归何待?’”祖国统一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的。很明显,祖国统一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到那时,对张学良将军的幽禁将被彻底解除,他将成为一个自由的人,他定能重返祖国大陆,与亲人团聚。啊,张将军,你在哪里?做什么?在这样的深夜里,您大概已经休息了吧?当然,也可能在此刻你也无睡意,看到外面月色好,又披衣来到庭院中,对月兴叹,浮想联翩;也许,也许还会轻声吟咏起李白那脍炙人口的名句: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是啊,我知道,知道您怀念故乡的一片深情。人们常说,叶落归根,您离开大陆四十多年了,对故土、家园的思念,怎能不与日俱增呢?有朝一日祖国统一时,海峡两岸齐欢腾,到那时,可以肯定,您将第一个束装就道,渡海西行,返回大陆。回来先到哪里?当然首先会先到北京,然后到哪里?是先去东北呢,还是先来西安?我想,您也许会先来西安看看吧。啊,西安,这古老的历史名城,她曾是周、秦、汉、唐的故里,东西方文化交流和文明的圣地,然而,俱往矣,如今她以您与杨虎城将军发动的西安事变和秦始皇兵马俑的发现而闻名于世。作为中国近代历史一个伟大转折的西安事变,停止了持续十年之久的内战,实现了国共两党的第二次合作,奠定全民族团结御侮的基础。“战胜日本法西斯强盗的民族革命战争由它肇始,土地革命战争的硝烟最后消散在这里,全民抗战的曙光升起在古长安的城楼。华清池,再不会为仅有水滑洗凝脂、渔阳鼙鼓动地来而羞辱于史册。它更有在凛冽的寒风中为挽救民族危亡而喊杀拼命的勇士。二十世纪中华儿女的雄风一扫李氏皇朝的侈糜……”⑤所以对于古城西安,对于您与杨虎城将军的历史功绩,人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每一年的12月12日,人们都要集会纪念,颂赞你们的不朽的业绩。你们当年在这里生活战斗过的金家巷和芷园的住所,都保存完好,并于西安事变五十周年前夕修葺一新,成为供人们瞻仰的西安事变遗址纪念地。啊,张将军,您何日能回来?您如能旧地重游,亲自回来看一看,该有多好啊!如今海峡两岸已开始出现历史性的松动,台湾不是已经允许居住在那里的人回大陆来探亲吗?张将军也是符合条件的,如今已经八十七岁,被幽禁了五十多年,五十多年前的恩怨难道还不该消除?难道要让历史留下永远的遗憾吗?啊,将军,家乡故土的亲人都殷切地盼望着您的回归。但万一回来不了,您也不要着急,还是要注意保重身体,还是要坚强地“奋斗”下去。西安、东北和全国人民都时时刻刻怀念着您,在殷切地等待着与您团聚,甚至希望对您遭受的漫长的囹圄之苦作出必要的报偿,不然人们心里过意不去呀。啊,张将军,听到这些您会怎样想呢?我思量,您一定很高兴,也许会说:“谢谢,谢谢诸位,我不要报偿,能回来亲眼看到祖国面貌的巨大变化,能再同我的东北和西北的父老兄弟姊妹们见见面,这对我就是最好的报偿,最大的安慰。”啊,将军,请多珍重吧,中华一统、举国上下乐融融的日子为期不会太远了……
  “噹,噹,噹……”室内挂钟又在用它那悦耳的奏鸣曲催我进屋了,我却留连忘返,乐此不疲:
  西安捉蒋翻危局,
  内战吟成抗日诗。
  楼屋依旧人半逝,
  小窗风雪立多时。⑥
  作者
  1986年冬
  --------
  ① 李商隐:《嫦娥》,见《李商隐诗选》,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古代文学教研组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12月出版。
  ②③ 高存信:《白山黑水忆将军》,见《在同张学良相处的日子里》,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年10月出版。
  ④ 杨德政游黔灵山麒麟洞忆张学良将军的旧体诗词,原载《贵阳晚报》。
  ⑤ 张国星:《中华民族的伟大觉醒——论西安事变》,学术讨论会论文,未刊稿。
  ⑥ 许涤新著《百年心声》,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年3月出版。
  张学良传--张氏父子
  张氏父子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这是托尔斯泰的名言。太凡读过《安娜·卡列尼娜》这部名著的人,都不会忘记它。
  笔者赞赏这个精辟的论述,叹服作家良好敏锐的艺术感知是他对问题的深刻思考。其实,也不仅限于家庭,世界上的许多人和事又何尝不是如此。生活就象万花筒,人生的道路也决不会径情直遂。古人云:“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以语人无二三。”还有的说:“人生,是无休止的战场,是幸福与苦难的奇观。”①有些事可以预料和预防,但在多数情况下,却往往又很难未卜先知,君不见,许多看起来反常、总觉得不可能、不含理、甚至是难以想象的事,不是也常常会发生吗?
  比如张学良,由于出身豪门,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照说定会是无忧无虑、一帆风顺吧,实际不尽然。出生于荒凉的辽中平原一所普通民宅中的这个乳名“小六子”的婴儿,从他呱呱坠地的那个时刻起,世道就不曾有过片刻的安宁。就是在他父亲张作霖飞黄腾达时,张学良的处境也未见有多大的好转。那时家中虽然声势显赫,宾客盈门,可他由于少年丧母,顾影自怜,不无孤寂之感。
  又如在帅府,张学良原本是最早受到西方文化熏陶,是主张婚姻自由的,可是当父亲仅凭义气和生辰八字而让他与梨树县乡间小镇上的于凤至结亲时,他却一唯父命,默认了这桩包办婚姻。幸而于系才女,又极贤慧,婚后二人感情尚好,不然,不是会带来很大的痛后吗?
  还如张学良早年是新派人物,在处置暗结党徒、阻挠统一、公然与他分庭抗礼的杨宇霆、常荫槐时,举棋不定,后竟以投掷银元的办法以卜吉凶。有人不信会有此事,然而这却是事实。
  1928年6月4日,发生了皇姑屯炸车案,一代枭雄张作霖车毁人亡,而这天刚好是阴历的4月17日,是张学良的生日,在这里,生与死,苦与乐,幸福与灾难,是如此地冰炭难容而又阳错阴差地形成了这样残酷的巧合,谁又能料想得到呢!
  至于张学良将军的丰功伟绩,他终身幽禁的历史悲剧,不也都是从不可能到可能,甚至成为不可移易的历史现实吗?
  因袭的重负与人为的悲剧,是最令人惋惜的,但他认为只要国家能独立,民族能得救,个人得失全不计!向前看,心地宽,殷盼祖国早统一。
  那末,是不是有鉴于此,你才要为他立传呢?不,笔者承担不了此一重任,这里只不过就他某些特殊的经历,作些笔录与评述,以表达对将军的敬慕和怀念之情。
  既要诉诸笔墨,也就不能不在沉思中极力使时间倒流,以便在对往昔峥嵘岁月的遨游与探索中,努力去追寻将军那早已失去、但却使人难忘的身影……
  张学良,字汉卿,号毅庵,祖籍辽宁海城,1901年6月3日(夏历4月17日)出生于辽宁省台安县九间乡鄂家村张家堡屯(旧称桑子林詹家窝铺)。
  张学良的这个简历,照说是无异议的。但他出生在哪一年,在国内外有关张氏生平的著述中却并不一致。是的,这也正如李传信副教授所说的:提出张学良究竟出生在哪一年,似乎有些奇怪,因为就现在看到的在中国大陆出版的回忆录和书刊,一般都说张学良出生于1901年……可是,海外不少学者专家却说张学良出生于1898年。如斯诺在《西行漫记》中谈到1931年的“九·一八”时说:张学良当时“年轻(只有三十三岁)”。戴维·贝尔加米尼的《日本天皇的阴谋》上册502页说,张作霖在皇姑屯被炸死的1928年,张学良“年三十岁”。韦氏辞典第九版人名录的1398页,也说张学良出生于1898年。这就有了两种说法。究竟哪一种说法对呢?我倾向于1901年出生说。主要根据是周大文的文章。周大文是张学良的同学和结盟兄弟,长期追随张氏父子。在他所写的《张作霖集团的形成》一文中说:张作霖在1895年与同龄的赵氏结婚,1896年生一子,不久即死;1898年赵氏又生一女名首芳;“1900年秋赵氏已怀孕张学良三个月”,据此推算,当然是1901年出生了。还说到:1912年“四月间赵氏病死”,“时学良十二岁,学铭五岁”。既然首芳是1898年出生,张学良与首芳不是孪生姐弟,当然不可能是1898年出生了。②从上面这些比较确凿的资料和论证来看,张学良出生于1901年是明白无误的。而且,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张学良出生在动乱的年代。因为1901年正是八国联军进攻北京的第二年,那时满清王朝昏庸腐朽,帝国主义列强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广大农村田园荒芜,盗匪如毛,民不聊生。其父张作霖,由于少年家贫,流落江湖,常年浪迹于山林草泽间,所以他和母亲以及年幼的姐姐也是在兵荒马乱中朝夕不安而又饱经忧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