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十一假期，北京的舍友回家了，我们剩下的三个人第一次来北京想到处玩玩，前两天我去了天安门和颐和园，第三天我们决定去西山古道徒步。^0*0!晓-税¨徃, ￠无·错\内.容￠
  河北的王鹏从老乡那听说，峰口庵那段古道保留得最完整，还有个百年前的关城，站在上面能看见大半个北京，我们仨一拍即合，揣着面包和矿泉水就出发了。
  从学校坐公交到山脚，再往上爬，路越来越陡，全是磨得发亮的青石板，两边的树密得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叶缝洒下几点光斑。王鹏体力最好，一路在前头冲，山东的李军背着包，嘴里哼着歌，我跟在最后，喘得像头老驴。
  爬到峰口庵时，己经过了中午。关城就剩半截土墙，墙根下堆着些碎石，墙角有几座坟头，墓碑早就风化得看不清字，只隐约能认出“大清”两个字。我们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啃着面包喝水，风从关城的豁口吹进来，带着股土腥味。~齐.盛_晓,说*徃! .埂^新,罪+快,
  “这地方不错啊，凉快。”王鹏站起来活动筋骨，眼睛扫到坟头，突然来了劲，冲我们挤眉弄眼，“你们说，这底下埋的是不是以前的绿林好汉？”
  李军白了他一眼：“别瞎嘚瑟，对老祖宗尊重点。”
  可王鹏像是没听见，笑嘻嘻地走到最近的一个坟头前，竟然解开裤子就撒起尿来，嘴里还念叨：“借点地方，别介意啊。”
  “王鹏！你干啥呢！”我和李军都吓了一跳，赶紧喊他。
  他提上裤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啥？都几百年了，早成骨灰了。”
  我们没再多说，只觉得心里有点发堵。歇够了往回走，一路上王鹏话少了，脸色也不太好看，说头晕。我们以为他是累着了，没当回事。
  可回到宿舍，他脸突然变得通红，体温烫得吓人，往床上一躺就开始说胡话，一会儿喊“别拽我”，一会儿骂“放开”，眼睛闭着，手却在空中乱抓，像是在跟人打架。.3\巴^墈~书*罔￠ ?首`发.
  我们赶紧找校医，校医说是感冒，开了退烧药，可吃下去一点用没有，烧得更厉害了，嘴里的胡话也越来越清楚，反复喊着：“我错了……别拉我去关城……”
  我和李军急得团团转，守在他床边，听着他含糊不清的念叨，心里首发毛。李军突然哆嗦着说：“他……他是不是得罪那坟里的了？”
  我后背“唰”地冒出汗来，想起王鹏在坟头撒尿的事，越想越怕。
  那一刻，我突然特别想家——要是在老家就好了，找六爷把他那把砍过鬼子的大刀借来，在宿舍里抡两圈，那股子煞气，估计啥邪祟都得吓跑。可这是北京，连把像样的菜刀都找不到。
  “要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李军看着我。
  我赶紧摸出那部二手的诺基亚，手都在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我妈一听情况，急得在那头首跺脚，说：“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肯定是冲撞了老辈人！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村东头的张奶奶问问。”
  张奶奶是村里的老人，懂些土方子，以前谁家孩子吓着了，找她念叨念叨就好。等了半小时，我妈回电话，声音带着点慌：“张奶奶说，那是坟里的‘老人家’生气了，觉得受了辱，得赶紧去赔罪，烧点纸钱，磕三个头，诚心认错才行。”
  挂了电话，我和李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怕。可王鹏还在烧着，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们找小卖部买了纸钱和香，揣着个打火机，硬着头皮又往西山古道跑。
  天快黑时，才再次爬到峰口庵。关城的影子在暮色里像个黑怪物，那几座坟头看着比白天更阴森。风“呜呜”地从豁口灌进来，像是有人在哭。
  “你……你去烧吧，我看着点风。”李军把纸钱塞给我，声音发颤。
  我咽了口唾沫，走到那个被撒了尿的坟头前，蹲下来，哆嗦着手点上香，把纸钱散开点燃。火苗“噼啪”地跳，映得周围的石头影影绰绰。
  我学着老家的规矩，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老人家，是我们不懂事，冲撞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辈计较，放他回来吧……”
  李军在旁边也跟着鞠躬，头埋得低低的。
  烧完纸钱，我们没敢多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回到宿舍时，己经半夜了，一进门就看见王鹏睡得安安稳稳，脸红退了，呼吸也匀了。
  第二天一早，王鹏醒了，摸着脑袋问：“我咋睡这么沉？昨晚好像梦见有人跟我吵架，后来又给我递了碗水喝。”
  我和李军没敢告诉他实情，只说他是累着了。但从那以后，王鹏再也不敢瞎开玩笑，每次路过有坟头的地方，都绕着走，头埋得低低的，比谁都恭敬。
  后来我才明白，有些敬畏，不是怕鬼神，是怕自己的轻浮和傲慢。就像老家老人说的，天地之间，总得有点让你不敢随便造次的东西，这样才能活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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