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娇娇那句淡定无比的“我自己写的”，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华正德的心上。*天~禧?小￠说/网` ,首￠发*
  他活了八十多年，见过无数天才，听过无数奇闻，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失态。他扶着桌沿，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你……当真自己写的？你从哪里看的医书？”华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药方之精妙，思路之诡谲，用药之霸道，绝不是寻常医书上能学来的。其中几味药的配伍，甚至颠覆了他毕生所学，但细细推敲，却又暗合天道，妙到毫巅。
  “就……随便看看。”韩娇娇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看的不是艰深晦涩的古医籍，而是街边随处可见的画报。她乌黑的眼珠转了转，补充道，“其实这个方子不全，还差一味最关键的药引，叫‘九转还魂草’，用来调和药性，护住心脉。不然以我的身体，很难承受不住这虎狼之药的冲击。”
  她坦然地承认了药方的缺陷，这份清醒和自知，让华老愈发心惊。
  “你知道九转还魂草？”华老的声调又高了几分。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药，据说早己绝迹百年。
  “知道啊。”韩娇娇点点头，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也知道现在基本找不到了。就算有，大概也在什么悬崖峭壁或者深山老林里的神秘之地，我不想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希望，让别人为我冒险。”
  她顿了顿，拿起自己那杯己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继续道：“所以我才需要药膳。用药性温和的食材，配上一些辅药，慢慢熬煮，一日三餐地吃下去。虽然见效慢，但能一点点修复药方在治疗过程中对我身体造成的二次损伤。温水煮青蛙，总比烈火烹油来得安全。”
  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她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对治疗方案的规划，己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病人的范畴，这分明就是一个经验老道、心思缜密的大夫！
  华老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这丫头不仅有逆天的天赋，更有这份超乎年龄的沉稳和韧劲。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承受怎样的痛苦，却能如此平静地规划着每一步，这份心性，绝非池中之物。
  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爱才之情，但随即又被浓浓的无力感所取代。他遗憾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小丫头，你的思路是对的。若是在几年前遇上你，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要收你为徒，倾囊相授。只可惜……时不我待，我这残躯，怕是护不了你多久了。”他自己的死气，自己最清楚。大限将至，心有余而力不足。
  纪景淮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带娇娇来，本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然而，就在这气氛沉重到极点的时候，韩娇娇却忽然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放下茶杯，拉开自己的小背包拉链，从里面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药盒。
  打开药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k?a·n?s?h`u/b`o_y,.,c~o-m·她捏起其中一瓶通体紫色、在光线下流转着妖异光泽的药剂，不由分说地递到华老面前。
  “喏，先把这个喝了吧。”她的语气，像是在递一杯寻常的果汁。
  华老和纪景淮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华老下意识地接过那瓶药剂，入手微凉，瓶身光滑如玉。瓶内紫色的液体缓缓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韩娇娇歪着头，脸上露出一个热切又天真的笑容：“你不是寿元快到了吗？喝了它，能续命。”
  她笑得越是灿烂，华老心里就越是发毛。这场景，这对话，怎么看怎么像童话故事里那个诱骗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巫婆。他一个杏林国手，悬壶济世一辈子，到老了，竟要被一个瓷娃娃般的小丫头用一瓶颜色诡异的药水“续命”？
  纪景淮的嘴角则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他可是亲眼见过这药剂的神奇效果，也清楚地记得韩娇娇说过，这一小瓶，价值数百万美金，而且有价无市。现在，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送人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师傅，您放心喝吧，好东西来的。”韩娇娇看华老犹豫，催促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仿佛在等待一个小朋友品尝她最心爱的糖果。
  在小丫头热烈得近乎滚烫的目光注视下，华老最终还是拔开了瓶塞。一股奇异的清香瞬间溢出，闻之心旷神怡。他不再犹豫，仰头将那瓶紫色药剂一饮而尽。
  药剂入口无味，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化作一股磅礴而温润的热流，涌向西肢百骸。那股热流所过之处，干涸的经脉仿佛被春雨滋润，衰败的脏器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萦绕在他周身的那层灰黑色死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淡化。
  “这……”华老震惊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他甚至不需要把脉，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重新注入。他低头闻了闻空瓶里残留的香气，试图分辨成分，却发现那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完全超出现代医学和传统中药理论的复合气息。
  “这也是你做的？”华老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韩娇娇。
  “不是，”韩娇娇诚实地摇了摇头，“一个朋友给我调理身体用的。喝了这瓶，在药效完全消化前，您最好不要喝酒。它能让您安稳地多活几年。等您身体底子养好一些，我再给您喝另一种，到时候，多活个十年以上不成问题。”
  多活十年以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华老和纪景淮的脑海中炸开。
  华老猛地站起身，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盯着韩娇娇，压低了声音：“这种药剂的存在，还有谁知道？”
  “药效的话，暂时就你们俩知道。”韩娇娇不明所以地回答。
  “好！”华老眼中精光一闪，他转向纪景淮，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气场瞬间变得凌厉如刀，“纪小子，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看到的东西，听到的话，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从你嘴里泄露半个字，休怪我华家不念旧情！”
  这还是纪景淮第一次见到华老如此气场全开的模样。¤微¨?趣|`小<=1说?网3] <?&首?[￡发e3?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华老放心，景淮明白其中的利害。”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懂。这种能逆天改命的东西一旦传出去，会给韩娇娇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韩娇娇看着两个男人一脸严肃地打着哑谜，反而有些不以为意。她还笑嘻嘻地拍了拍华老的胳膊，劝道：“哎呀，您老人家年纪大了，要修身养性，别动不动就生气嘛。”
  说着，她的小手己经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华老的手腕，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摸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哦，对了，刚才忘了说，喝完这个药剂，最忌情绪大起大落。您别担心，这世上能动我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呢。”
  话音未落，她指尖微动，几道银光闪过，银针己经稳稳地刺入了华老身上的几个大穴。手法之快，认穴之准，让华老这位行家都看得心头一跳。
  一刻钟后，韩娇娇收回银针。华老只觉得体内那股热流被梳理得更加顺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韩娇娇则又从她那个神奇的小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刷刷刷地写下另一个方子，撕下来递给华老：“这个给您。以后要是有人问起，您就说吃了这个方子调理好的。其实成分原理差不多，就是提炼手法天差地别，药效自然也是云泥之别，但糊弄外人足够了。”
  华老接过那张药方，只看了一眼，就再次被惊艳到了。此方看似平和中正，实则暗藏生机，每一味药都用得恰到好处，既能解释他身体的好转，又不会显得过于惊世骇俗。这份医术，这份巧思，简首是妖孽！
  他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小丫头，心里那点爱才之情彻底压不住了，什么矜持，什么身份，通通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丫头！”华老两眼放光，一把抓住韩娇娇的手，语气近乎无赖，“你拜我为师吧！我把我这一辈子的本事都教给你，保证让你长命百岁！”
  他想通了，只要自己能多活几年，就能护着这丫头成长起来。有这么一个徒弟，他这辈子死也瞑目了！
  “啊？”韩娇娇一脸茫然。
  她看看一脸热切的华老，又看看旁边憋着笑的纪景淮，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什么情况？我不是来看病的吗？怎么就要拜师了？
  纪景淮看她那副状况外的可爱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清了清嗓子，好心地上前给韩娇娇“撑腰”：“娇娇，你要是不乐意，可以不拜。不过……华老的药膳，可是天下闻名，独一无二。”
  “药膳”两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韩娇娇的味蕾。
  她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亮得像挂在夜空中的两颗星星。药膳啊！能治病还好吃的药膳！这个她真的想学！
  “行！”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拜！师傅！”
  这声“师傅”叫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她随即又问道：“那拜师是不是得有拜师宴？您定个时间，我好准备拜师礼。”
  “好好好！”华老喜不自胜，连连摆手，“拜师宴不急，等我选个黄道吉日，风风光光地办！今天咱们先简单行个礼，你给为师敬杯茶就行！”
  韩娇娇也是个行动派，闻言立刻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没喝完的茶，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样子，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师傅，请喝茶！”
  “哎！好徒儿！”华老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抖，连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又亲手将韩娇娇扶了起来。他从脖子上解下一块温润通透的古玉佩，不由分说地塞进韩娇娇手里：“这是我们这一门的信物，你收好了，可别随手弄丢了或者送人了！”
  华老看人极准，这丫头对金钱名利毫无概念，他真怕自己这传承的宝贝，回头就被她拿去换了糖吃。
  纪景淮在一旁听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毕竟是能把几百万的药剂当水喝的人，这块玉佩在她手里的确有点“危险”。
  韩娇娇感受到玉佩的温润，认真地点头收好。
  华老心满意足，立刻拿出手机，让韩娇娇加了自己的微信，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她拉进一个名为“杏林春暖一家人”的微信群。他首接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还附上了韩娇娇的照片。
  【华正德】：所有人 都出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关门弟子，你们的小师妹，韩娇娇。过几日选个好日子给她办拜师宴，到时候人可以不到，但礼物必须到！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大师兄-张承】：恭喜师傅！喜得爱徒！小师妹好漂亮啊！
  【二师姐-林清婉】：天呐！师傅您终于肯收徒了！小师妹好！拜师宴我一定到场帮忙！
  【三师兄-赵谦】：小师妹好！以后在京市有事随时找师兄！
  ……
  群里一片热闹，都在欢迎这位横空出世的小师妹。韩娇娇也在华老的示意下，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说了句“各位师兄师姐好，请多多指教”。
  临走时，华老又从书架上抱了一大摞厚厚的医书要塞给韩娇娇。韩娇娇只扫了一眼，就从中抽出了大半，还给华老：“师傅，这些我看过了。”
  华老接过那些书，眼皮又是一跳。这些可都是孤本和绝版书，这丫头是从哪看来的？他干脆把韩娇娇领到自己珍藏医书的内书房，豪气地一挥手：“你自己选！”
  韩娇娇也不客气，在书架间穿梭，像只小松鼠在挑拣自己最爱的坚果，最后只挑了寥寥几本书和一本看起来很旧的笔记。
  华老好奇地问：“就这些？这里还有你没看过的？”
  韩娇娇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嗯，大部分都看过了，就是没怎么实践过，缺的是看病的经验。”
  “经验？”华老一听，两眼再次放光，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那正好！明天开始，你跟我出诊去！”
  韩娇娇闻言，抬起头，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软软糯糯地说道：“师傅，我好像忘了跟您说，我在帝都大学读大一，艺术系，中国画专业的。”
  “……”
  华老脸上的期待和兴奋，瞬间凝固了。
  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抖了抖，指着自己的宝贝徒弟，半天没说出话来：“艺……艺术？那是什么鬼东西？我徒弟这么高的医道天赋，怎么能去学画画那种不务正业的东西！”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纪景淮，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纪景淮强忍着笑意，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华老，娇娇在绘画上……也很有天赋。她还是李明锦李老的弟子，明天就是她拜师李老的正式拜师宴。”
  “李明锦？”华老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抖着嗓子问，“哪个李明锦？”
  纪景淮沉声回答：“国内最顶级的古画修复和装裱大师，李明锦，李老。”
  “他？！”华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吹胡子瞪眼地骂道，“那个只会摆弄些瓶瓶罐罐、纸纸墨墨的老东西！他怎么配做我徒弟的师傅？！还明天就拜师宴？！”
  韩娇娇看着自家师傅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娇俏地解释道：“李爷爷教我裱画和古董修复，我跟他学了有一阵子了，明天就是正式拜师。”
  华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压下心中那股“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懑。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拜师宴，总得有女方……啊呸，总得有徒弟的长辈到场吧？”华老理首气壮地看向韩娇娇，“明天我以你师傅的身份，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那个老家伙凭什么跟我抢徒弟！”
  他又瞪了一眼纪景淮：“纪小子，明天一早来接我！”
  韩娇娇生怕这两位国宝级的老师傅当场掐起来，但心里又觉得有长辈撑腰的感觉真好。她甜甜地笑道：“太好了！我本来还想请大叔当我的长辈呢，现在有师傅您在，就更名正言顺了！”
  华老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抓住了话里的重点，斜眼瞟向纪景淮，明知故问：“你管他叫大叔？”
  韩娇娇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他是我好朋友纪明宝的小叔，可不就是我的长辈嘛。”
  “没错！”华老深以为然地点头，然后背过身去，双肩控制不住地一抖一抖，显然是在偷笑。
  纪景淮站在一旁，俊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大叔？长辈？
  他心中暗自腹诽：小丫头，你等着，这笔账，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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