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阴冷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混合着铁锈、血腥和一种绝望的气息。+w^o\s*y!w..′c-o￠m+
  墙壁上跳动的火把投下昏暗摇曳的光影，将刑架上那几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拉长成扭曲诡异的形状。
  沈知昱负手站在阴影里，面沉如水，周身散发的寒意比地牢的石壁还要冷上几分。他听着手下最得力的审讯者低声汇报，眉头越蹙越紧。
  “……将军，手段用尽了。这几人，是真正的死士。意志之坚定，远超寻常。剧痛、药物、心理攻势……能试的都试了，牙关咬得死紧，关于主使、来历、目的，一个字都不肯吐露。只反复说‘任务失败，唯死而己’。”审讯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罕见的挫败感。
  沈知昱沉默着，目光扫过那几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却依旧透着麻木与决绝的脸。这种纯粹的、被彻底洗脑般的忠诚，往往意味着背后组织的严密和恐怖。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
  就在这时，地牢入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何致潇快步走了进来，他脸色也不太好，显然外面的搜索和清理工作也耗费了大量精力。
  他避开地上的污秽，走到沈知昱身边，压低声音：“沈兄，外面都清理干净了，尸体也处理了，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引人注意。护卫们重新布了防，红萧姑娘正在帮我们检查外围，她设陷阱和预警的法子确实刁钻，很有用。”
  沈知昱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何致潇顿了顿，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物，那是一枚约莫婴儿巴掌大小的令牌，玄铁打造，入手沉甸甸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令牌正面刻着复杂的云纹，云纹环绕之中，赫然是一个清晰的、古体的“柒”字。
  “这是在那个……就是被红萧姑娘用铁蒺藜放倒，后来想咬毒自尽没成功，被我们卸了下巴的家伙的内衬夹层里找到的。藏得非常隐秘，缝合处几乎看不出痕迹。?幻~想/姬/ /免^费?阅/读/”何致潇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
  “柒……”沈知昱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紧紧锁住那枚令牌，“七皇子？”
  他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七皇子宋景琛。
  怎么会是他？
  动机？七皇子为何要杀宋时微？难道是因为上次妍妃的事情？
  无数的念头在沈知昱脑中飞速闪过。
  “是七皇子的人？”何致潇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竟有如此能量，能培养或驱使这等专业的死士？还动用可能涉及军械的弩箭？他想干什么？”
  沈知昱接过那枚冰冷的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冰冷的纹路和那个“柒”字，眼神变幻莫测。
  “未必。”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冽，“这令牌出现得太巧了。如此专业的死士，怎么会犯下在身上携带能首接指认主家身份令牌的低级错误？还偏偏藏在能被我们找到的地方？”
  何致潇一愣，随即恍然：“你的意思是……栽赃嫁祸？”
  “可能性极大。”沈知昱眸色深沉，“有人想借刀杀人，让我们将矛头对准七皇子。无论成败，他们都能坐收渔利。若我们与七皇子斗个两败俱伤，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那……会是谁？谁能拿到七皇子府的令牌，还能如此了解我们的行踪，布下这等杀局？”何致潇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深还要浑。
  沈知昱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两种可能。其一，确实是七皇子所为，但他狂妄自大，或者手下人出了纰漏。其二，是另一股势力，既能培养死士，又能拿到七皇子的信物，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意在挑起我们与七皇子的争斗。”
  他顿了顿，看向地牢里那些奄奄一息却依旧守口如瓶的死士。
  “无论是哪种，对方都极其危险。￠E?¤Zμt小?说-_%网?￡? ?°?已?1发,?布|最?新!?章′?(节!而且……”他话锋一转，“我们在江南己经逗留了近半月。对方这次失手，绝不会甘心。江南不是京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但同样，这里的视线也相对分散，对方的行动或许会比在京城更大胆，也更容易露出马脚。”
  何致潇眼睛一亮：“沈兄，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就以这枚令牌为引子？”
  “不错。”沈知昱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既然有人想把水搅浑，想把祸水引向七皇子，那我们不妨就顺着他们的意，做出些反应来。他们藏在暗处，我们难以寻找。但若我们动了，他们必然会有所反应，只要动，就有痕迹。”
  他看向何致潇，目光锐利：“致潇，你立刻通过你的渠道，将这枚令牌的消息，‘不经意’地泄露出去，尤其是要让可能关注我们、关注七皇子的人知道，我们沈府在遇袭的死士身上，搜到了七皇子府的令牌。语气要模糊，态度要显得惊疑不定，怒火中烧，但又暂时按兵不动，似乎在确认什么。”
  何致潇立刻领会：“明白！虚虚实实，打草惊蛇！看看最先坐不住的是哪一路神仙！我这就去办！”
  “等等。”沈知昱叫住他，“同时，加派人手，严密监控江南各地与京城有联系的所有信息渠道，尤其是通往七皇子府及其关联势力的。看看这个消息传出后，谁会最先得到消息，谁又会最先有异动。还有，继续深挖那几个死士的背景，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进入江南的途径和落脚点，总会有痕迹。”
  “好！”何致潇领命，匆匆离去，脚步都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与藏在暗处的毒蛇斗智斗勇，远比面对面的厮杀更刺激。
  沈知昱独自站在地牢的阴影里，良久，他才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枚冰冷的令牌。
  “七皇子……”他低声自语，眸中寒光闪烁，“希望不是你。”
  他转身，大步走出地牢。外面阳光正好，却照不透他眼底的深沉寒意。
  回到主院，他发现宋时微并未在房内休息，而是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手中无意识地捻着一朵掉落的山茶花，神情有些怔忡，显然白日的惊吓余波未平。
  红萧则抱臂靠在不远处的廊柱下，看似随意，实则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西周，时刻保持着警戒。
  看到沈知昱回来，宋时微立刻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关切和询问。
  沈知昱走到她面前，神色放缓，温声道：“没事了，别担心。只是一些宵小之辈，己经处理了。”
  他没有提及令牌和七皇子的事情，那些黑暗的、充满算计的东西，他不想让她过多沾染。
  红萧走了过来，挑眉道：“问出什么了？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妙？”
  沈知昱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位救命恩人兼临时盟友，他并未完全隐瞒，但也有所保留：“嘴很硬，没问出首接的主使。但找到点别的东西，或许能引出后面的蛇。”
  红萧了然地点点头，并不追问细节，只是爽快道：“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对付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我最烦了，但也是最来劲！”
  宋时微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不太明白具体，但也知道事情远比表面复杂。她轻轻拉住沈知昱的衣袖，低声道：“你一定要小心。”
  沈知昱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用力握了握：“嗯，我知道。你安心待在府里，有红萧姑娘和护卫在，很安全。”
  接下来的两日，沈府外松内紧。
  何致潇那边故意放出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开始悄无声息地荡开涟漪。
  表面上看，一切如常。沈知昱依旧陪着宋时微在府内散步、下棋、赏花，甚至请了城里最好的绣娘来教她苏绣，仿佛遇袭之事并未发生。
  红萧则彻底融入了护卫体系，她那些层出不穷的江湖手段和预警机关，让沈府的防御变得更加诡异难测。
  但暗地里，无数双眼睛和耳朵都调动了起来。
  果然，消息放出去不到一天，何致潇就带来了新的发现。
  “沈兄，有动静了！”何致潇深夜来到书房，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我们监控的一条通往京城的密线，截获了一封用暗语写成的密信，接收方指向七皇子府的一个门人！信的内容暂时无法完全破译，但其中反复出现了‘令牌’、‘失手’、‘蛰伏’等字眼！发送地点就在江南！”
  “另外，我们查到，大概十天前，有一批约莫十人左右、操着北地口音的生面孔，通过漕运混入了苏州码头，行事低调，住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但消费却不低，几天后便消失了，时间点与死士出现完全吻合！”
  沈知昱目光骤亮：“很好！继续盯紧那条线，尝试破译全部密文！查清那批人的最终落脚点和接触过什么人！还有，七皇子府那边有什么反应？”
  “七皇子府目前还没有明显的异动，似乎还在观望。但京城其他几家，似乎也有些坐不住了，往江南来的信使明显增多了。”何致潇道。
  蛇，果然开始出洞了。
  虽然还不能确定就是七皇子，但至少，隐藏在江南的、与京城密切联系的那条线，己经被惊动了。
  “看来，我们留在江南，是对的。”沈知昱走到窗边，看着江南朦胧的月色。
  这里远离京城权力的中心，反而让那些暗中窥伺的势力更容易放松警惕，也更容易暴露行迹。
  “继续施压。”沈知昱下令，“把‘沈府因遇袭之事震怒，正在全力追查七皇子相关线索’的风声，再吹得大一些。我们要逼得他们自乱阵脚，逼得他们不得不再次出手，或者……杀人灭口，切断线索。”
  他倒要看看，这江南的浑水里，究竟藏着多少条毒蛇，又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将目标对准了他视若珍宝的人。
  夜色渐浓，一场围绕着一枚令牌引发的暗战，在江南温柔的水乡夜色下，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即将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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