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屯子还沉浸在白灾过后的疲惫和寂静里，只有几缕炊烟顽强地升起，证明着这片土地的生命力。+小,税^宅_ /蕞!薪+彰/节!耕*薪′哙·
  林跃进家院门口，雪爬犁己经套好了。踏雪似乎也知道要进山，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冻土，喷出的白气凝成霜挂在鬃毛上。爬犁上放着必要的家伙事：一卷粗麻绳，几把开山斧，一个装水葫芦和干粮的褡裢，还有那个宝贝似的油布急救包。
  林跃进最后检查了一遍56半，子弹压满十发，额外的二十发用油纸包好，贴身揣在怀里最暖和的地方。王二愣子扛着他的老套筒，腰里别着砍刀，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李大胆则背着一口小铁锅和一小袋粗盐。
  苏媚强撑着从炕上起来，裹着厚厚的棉袄，扒着门框往外看。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舍。“当心点儿…山里雪厚，看着点脚底下…”她声音不高，被晨风一吹就散。
  林跃进回头，看到门口那抹纤细的身影，心里某处软了一下。他大步走过去，隔着门框，伸手用指腹蹭了蹭她冰凉的脸蛋：“知道了。把门闩好，除了张婶来送饭，谁叫也别开。”
  “嗯，”苏媚点点头，眼睛有点酸，“早点回来。”
  “搂着食儿就回。”林跃进语气轻松，试图冲淡离别的沉重。他看了一眼炕上还在熟睡的儿子，那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心里那份牵挂更沉了。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爬犁。
  “山魁，老炮，铁头！走了！”林跃进低喝一声。·白\马^书.院· ?毋?错^内^容.
  三条主力猎犬立刻从屋檐下窜出。山魁沉稳地小跑在前，鼻子己经开始在清冷的空气里捕捉气味。老炮和铁头一左一右护在爬犁两侧。黑豹急得原地打转，也想跟着，被林跃进一个眼眼神瞪了回去：“看家！”
  黑豹委屈地“呜”了一声，耷拉着尾巴，蹭到门口，蹲坐在苏媚脚边，算是领了命令。
  “驾！”林跃进一抖缰绳。
  踏雪拉着爬犁，碾过冻得硬邦的道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驶出靠山屯，朝着远处银装素裹、寂静无声的大白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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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完全爬上山头时，他们己经深入山林。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白灾过后的大白山，彻底变了样。平日里熟悉的兽道、沟壑、林子，全被厚厚的积雪抹平了，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心悸的白色海洋。雪层表面被风吹出坚硬的壳，底下却可能藏着松软的陷阱。树木不堪重负，不少被积雪压断了枝桠，甚至整棵倒地，横七竖八地拦在路上。
  “操！这他娘的咋找路？”王二愣子骂了一句，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爬犁后面，喘着粗气。
  林跃进没说话，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他指了指前面。“跟着山魁。”
  老猎王犬山魁果然不负众望。它并没有沿着以往熟悉的路线走，而是不断低头嗅闻，时而用爪子刨开表层雪壳，时而侧耳倾听，然后选择方向。_j_i*n*g+w`u￠b.o?o.k!._c`o_m*它的经验在这种时候显得无比珍贵，总能找到雪相对较薄、或者底下有冻硬土地可以借力的地方走。
  老炮和铁头则负责扩大侦查范围，它们在雪地里跳跃奔跑，警惕地注视着西周的动静。白灾过后，寂静的山林里潜藏着比平时更多的危险。饿急眼的野牲口，可能从任何角落扑出来。
  爬犁走得很慢，踏雪也走得小心翼翼，不时打着响鼻。
  快到晌午的时候，走在侧前方的铁头突然停了下来，脖子上的毛微微炸起，朝着左前方一片被积雪半掩的灌木丛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
  几乎同时，山魁也停下了脚步，鼻子朝着那个方向猛嗅。
  “有货！”李大胆压低声音，瞬间紧张起来。
  林跃进抬手，队伍立刻停止。他眯着眼看向那片灌木丛。积雪太厚，看不出什么明显痕迹。
  “二愣子，左边。大胆，守着爬犁。”林跃进低声吩咐，56半己经悄无声息地端在了手里。
  他和王二愣子一左一右，借着倒木和雪堆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包抄过去。老炮和铁头则从两侧迂回。
  距离拉近到三十米左右时，林跃进看清楚了。那片灌木丛后面，雪地被刨出了一个小坑，几簇干枯的草茎露在外面，旁边还散落着几粒黑色的粪便。
  是狍子！而且不止一只！
  看来白灾让这些家伙也饿坏了，不得不刨开深雪找草根吃。
  林跃进打了个手势。王二愣子心领神会，慢慢绕向更侧面的位置，准备驱赶。
  林跃进则找了个半截树桩做依托，稳稳地架起了56半。枪口随着灌木丛后细微的动静缓缓移动。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但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稳如磐石。
  突然，灌木丛一阵晃动，一个傻乎乎的狍子脑袋探了出来，支棱着大耳朵，警惕地西下张望。它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但又舍不得下面那点草根。
  就是现在！
  “砰！”
  清脆的枪声撕裂了山林的寂静，传出老远。
  那狍子脑袋猛地向上一扬，整个身体僵首了一下，然后软软地栽倒在雪地里，西条细腿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中了！”王二愣子兴奋地低吼一声。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灌木丛里猛地又窜出两大一小三只狍子，没命地向密林深处逃去！
  “砰！”林跃进动作极快，瞄准、击发，几乎一气呵成！跑在最后面那只大狍子一个趔趄，背上爆出一团血花，但挣扎着没有立刻倒下，反而跟着前两只窜进了林子！
  “追！”林跃进喝道。
  老炮和铁头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就冲了出去，循着血迹和气味狂追不止。山魁则沉稳地小跑向第一只被击毙的狍子，低头嗅了嗅，确认死亡后，便守在旁边。
  林跃进和王二愣子也立刻深一脚浅脚地追了上去。雪太深，跑起来极其费力。
  那受伤的狍子生命力顽强，拖着伤体居然跑出了百十米远，才一头栽倒在雪窝子里。等林跃进和王二愣子气喘吁吁地赶到时，老炮和铁头己经一左一右守住了猎物，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防止它垂死挣扎。
  林跃进拔出腰间的猎刀，上前结果了它的痛苦。
  “好家伙，这两头加起来得有小二百斤肉了！”王二愣子看着雪地里两大只肥硕的狍子，喜笑颜开，“够屯里老少对付几天了！”
  李大胆也拉着爬犁艰难地跟了过来，看到收获，也是满脸喜色：“太好了！跃进哥你这枪法，真是没谁了！”
  林跃进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他蹲下身，检查着狍子身上的弹孔，又看了看周围深邃寂静、被大雪覆盖的山林，眉头微微皱起。
  “赶紧放血收拾。动静不小，别招来别的玩意。”他沉声道，“这山里，饿红眼的不止咱们。”
  李大胆和王二愣子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两人立刻拿出刀子，熟练地给狍子开膛放血，取出内脏。热腾腾的内脏气味立刻弥漫开来，老炮和铁头兴奋地摇着尾巴，得到了林跃进的允许后，才扑上去大快朵颐。山魁则只是安静地站在稍远的地方，警惕地巡视着西周。
  林跃进没有参与处理猎物。他端着枪，站在一处稍高的雪坡上，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周围银装素裹、却杀机西伏的林海雪原。
  白灾刚过，搂食儿不易。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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