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把苏媚晾晒的玉米饼叼到老炮窝边时，林跃进正在给56半换防冻枪油。?咸~鱼!看*书-罔. `最`鑫′蟑/劫·哽+歆~筷-枪托的三道刻痕在晨光里泛着浅褐，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印记边缘己被磨得光滑，却仍能清晰感受到木质下陷的弧度，像块长在枪托上的疤。
  “这畜生再拆家，我就把它拴到柴房！”苏媚捏着擀面杖追出来，围裙上沾着的面粉被风卷得飘了飘，却在看见黑豹把饼子推给老炮时，气鼓鼓地笑了，“算你还有点眼力见，知道给老大哥请安。”她弯腰捡起最后一块饼子，用粗瓷碗扣住，“再霍霍吃食，中午就只能喝玉米糊糊，连点碴子都不给你加。”
  林跃进把擦好的步枪靠回墙角，白狼皮靴踩过院角的冻土，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他望着远处大白山的轮廓，西坡断崖的阴影在雪地里拉得很长，像道没关严的门缝——那里的岩石层裸露在外，混着风化的页岩，是建地窨子的绝佳选址。
  “在琢磨啥？”苏媚端来温好的玉米糊糊，碗边还沾着圈奶白的印子，是今早特意掺的羊奶，“二愣子刚才来敲门，说北坡的狍子群移到溪涧边了，问你要不要带队进山。”
  林跃进接过粗瓷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目光却没离开西坡：“今儿个不去。”他喝了口糊糊，玉米的清甜混着羊奶的醇厚滑入喉咙，“得去断崖看看，那边能建个地窨子。”
  苏媚的擀面杖“咚”地敲在石磨盘上，震得磨盘边缘的谷糠簌簌落下：“又折腾这玩意儿？南坡那个还空着呢，去年藏的三十斤熏肉都快放成腊肉干了。”她蹲下身，用围裙擦了擦磨盘上的面粉，“这土坯房住着不舒坦？非要往地下钻，跟耗子似的。”
  林跃进放下碗，指尖又落回枪托刻痕处。三道痕在掌心下微微凸起，像三颗钉进木头的楔子：“张大爷教的，说大白山的野兽邪性，万一冬天来了熊瞎子闯屯子，总得有个能躲的地方。￠x_i¨a￠o+s!h~u\o,w`a!n!b_e?n￠..c,o-m′”
  王二愣子扛着新伐的松木杆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这几根松木足有碗口粗，是他凌晨去东沟砍的，树皮还带着新鲜的断口，渗出的松脂在低温里凝成半透明的珠：“跃进哥，你看这木头够不够？我娘说做房梁都结实！”
  李大胆背着帆布包跟在后面，里面装着卷桦树皮图纸，边角用麻线缝了三层，防雪水浸透。他蹲在雪地上铺开图纸，用石子压住西角：“我按你说的画了草图，深三米，宽两米二，通风口拐三道弯，火塘靠里墙，这样烟不容易呛人。”图纸上用炭笔标着密密麻麻的符号，“这是支撑柱的位置，得用八根松木，间距五尺，保证顶上压半米厚的土也不会塌。”
  苏媚端着刚炒好的南瓜子出来，瞅着图纸撇了撇嘴：“挖那么深干啥？南坡那个才两米，你说够藏人藏粮了。”她往李大胆手里塞了把瓜子，“你们这些老爷们，就喜欢折腾，有这力气不如多劈点柴，省得晚上冻得缩被窝。”
  “南坡那个是临时的。”林跃进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形图，“你看这断崖，背风，西侧是岩石层，东侧土层厚，挖进去三米正好到硬岩，既能挡风雪，又能防野兽刨。”他在图上圈出个圆点，“离溪涧不足五十步，取水方便，真要是被困住，能多撑些日子。”
  黑豹突然冲着断崖方向狂吠，前爪在雪地上刨出浅坑，老炮和铁头也跟着站起来，耳朵竖得像两片绷紧的弓片。林跃进抓起靠在墙角的56半，枪栓拉动的“哗啦”声让空气瞬间凝住——这是佣兵生涯刻进骨子里的反应，任何异常动静都可能意味着致命威胁。~白·马+书￠院~ `蕪*错+内.容-
  “咋了？”苏媚的声音有点发紧。
  “是群野山羊。”林跃进透过步枪准星观察片刻，放下枪时指尖在刻痕上顿了顿，“至少二十只，正往断崖下的灌木丛挪，黑豹眼神尖，先瞅见了。”他突然笑了，“这畜生倒是块放哨的料，等养壮实了，能顶半个哨兵。”
  王二愣子扛起开山斧就想追：“我去套两只！野山羊的肉炖着香，皮还能换两尺布票！”被林跃进伸手拦住——比起几只野山羊，确定地窨子选址更重要，猎物什么时候都能猎，可合适的庇护所不是天天能找到的。
  西人往断崖走时，雪己经开始化冻，脚下的冻土变得黏软，每一步都陷得很深。林跃进的白狼皮靴后跟沾着厚厚的泥，他却毫不在意，只顾着用军用匕首撬开路边的石块，观察土层断面：“你看这土色，黑中带黄，是含沙量适中的壤土，既不会像黏土那样遇水膨胀，也不会像沙土那样松散，最适合挖地窨子。”
  苏媚捡起块碎岩，用指甲刮了刮：“这石头倒是硬。”她往断崖方向望了望，那里的岩石裸露处泛着青灰，像蒙着层霜，“就是离屯子有点远，真要是起了暴风雪，跑过去得半个时辰。”
  “近了才不安全。”林跃进走到处凹进去的岩壁前，这里的灌木长得格外茂密，枯枝败叶下隐约能看见个半掩的洞口，“你看这天然凹洞，正好当入口，稍微拓宽点就能过人，外面用树枝和冻土伪装，别说野兽，就是人路过也瞅不出来。”他弯腰钻进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传来岩壁渗水的“滴答”声，“纵深至少五米，省得我们从头挖，能省一半力气。”
  李大胆掏出卷尺，趴在地上往里量：“入口宽三尺，高两尺八，得弯腰才能进，正好防风雪灌进去。”他在桦树皮上快速记录，炭笔划过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山坳里格外清晰，“里面最宽的地方有六尺，能隔出两个隔间，外间放物资，里间住人，火塘设在中间，烟从侧壁的石缝排出去，隐蔽得很。”
  王二愣子拍着胸脯：“挖冻土的活儿交给我！我前儿个刚磨了镐头，劈冻土跟切豆腐似的！”他抡起开山斧往洞边的冻土上劈了下，火星溅起的瞬间，冻土裂开道细纹，“你看，这土冻得还不算硬，比开春化冻后好挖多了。”
  苏媚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干粮：“我带了掺黄豆面的窝窝头，垫垫肚子。”她把最大的那块递给林跃进，“你刚才说要编柳条挡土？我明儿个叫上张大爷家的三丫头，俩人一天能割五十捆，保证够结实。”
  林跃进接过窝窝头，指尖触到她的手，两人像被雪粒烫了似的缩回，却又同时笑了。王二愣子和李大胆假装研究地形，蹲在远处用树枝画圈，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很重，惹得苏媚红了脸，往他们身上扔了把雪。
  黑豹钻到林跃进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呼噜声。林跃进摸了摸它的耳朵，这半大的猎犬被狼咬伤的后腿己经消肿，跑起来虽然还有点瘸，却比刚来时精神多了：“以后这地窨子就归你守着，给你在入口边上挖个小窝，保证比家里暖和。”
  “还真把它当回事了。”苏媚笑着踢了踢黑豹的屁股，“等它伤好了，让老炮带它学学追踪，别总想着拆家偷饼子。”
  往回走时，夕阳把断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守护的巨蟒。林跃进扛着根测探用的松木杆，苏媚跟在他身边，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上并排延伸，偶尔重叠在一起。黑豹叼着块啃剩的羊骨跑前跑后，老炮和铁头则像两个忠诚的护卫，紧随其后。
  “得准备二十块桦木板当底板。”林跃进突然说，松木杆在肩头轻轻晃，“不然开春化冻，地窨子里会返潮，物资容易发霉。再找十斤松香，融了涂在木板接缝处，能防潮。”
  苏媚数着路边的树：“桦树得找胸径一尺以上的，不然板子太薄不经用。我娘家那边的林子有几棵老桦树，是前年风刮倒的，正好能用上，不用新砍，省得费力气。”她突然想起什么，“要不要在地窨子里挖个储藏窖？专门放肉，比家里的地窖还凉快，能存到夏天。”
  林跃进眼睛亮了：“这个主意好。”他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苏媚，夕阳的金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碎金，“储藏窖挖在火塘对面，隔段距离，温度能低两度，再用石板盖着，防老鼠啃。”
  路过张大爷家门口时，老人正坐在门槛上编筐，见他们回来，笑着招呼：“瞅你们往断崖去了，那边石头多，小心别崴着脚。”他的目光在林跃进扛着的松木杆上停了停，“又要折腾啥？”
  “挖个地窨子当备用处。”林跃进把松木杆靠在墙边，“想问问您哪有厚实的石板？盖储藏窖用。”
  张大爷放下手里的柳条：“北坡溪涧里有，去年山洪冲下来不少，我捞了几块垫猪圈，平得很，最大的那块能有三尺见方。”他用手指比划着，“石板底下垫上沙子，再用黄泥勾缝，保准不渗水。”
  林跃进谢过张大爷，心里的计划越发清晰。指尖再次抚过枪托的三道刻痕，这一次，触感不再带着佣兵生涯的冷硬，反而透着点踏实——在这靠山屯，他不再是孤身一人算计生存，有苏媚的热饭暖胃，有兄弟的力气撑腰，还有这即将挖成的地窨子，都在告诉他：这里就是能扎根的地方。
  晚饭时，苏媚用黑豹套住的野兔子炖了土豆，兔肉的香混着土豆的沙软在灶房里弥漫。她往林跃进碗里夹了块兔腿：“多吃点，明天挖地窨子费力气。”看着黑豹趴在灶边啃骨头，突然说，“给它也做个兽皮护垫吧，地窨子潮，别让它总趴在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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