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香混着松木烟味飘进来，林跃进听见苏媚在灶房翻动铁锅的声响——是在烙玉米饼，火候掌握的刚刚好。.d~1\k!a*n¨s-h-u￠.¨c′o?m/
  “醒了就搭把手。”苏媚的声音裹着热气，她正往竹篮里装鱼饵，是用猪油拌的玉米面，捏成小团冻在窗台上。
  “冰钓得用冰镩。”林跃进套上白狼皮袄，扛起墙角那根硬杂木镩子，镩头是用马掌钢打的，磨得发亮，“二愣子和大胆呢？”
  “早来了，在院里劈柴。”苏媚往他手里塞了个烫手的玉米饼，“趁热吃，我往里面掺了点黄豆面，抗饿。”她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火燎了似的缩回去，转身往竹篮里添了块粗布，“装鱼用的，别让鱼鳞刮破了。”
  院门外，王二愣子正抡着斧头劈冰棱，每斧下去都溅起细碎的冰碴：“跃进哥，这冰镩够沉！”他去年冬天在河谷凿冰捞过冻鱼，知道冰层厚的地方得用这硬家伙。李大胆蹲在雪地上，正用麻绳捆扎钓竿，竿梢是用弹性极好的桦木做的，鱼线缠着野蚕丝——是他爹生前留下的，比棉线结实三倍。
  铁蹄骡被套上爬犁时，突然对着西河谷的方向打响鼻。这畜生前蹄刨着雪，红绸辔头在晨光里晃得扎眼，像是闻到了什么特别的气味。“它比狗还灵。”苏媚笑着往骡鞍袋里塞了块盐砖，“到了河谷让它啃会儿，补补力气。”
  西河谷的冰层泛着青灰色，像块被冻透的玻璃。林跃进抡起冰镩，“哐当”一声砸在冰面，震得虎口发麻——冰层比预想的厚，得凿半尺深才能见水。~小^税-C`M/S. ?埂!辛′罪*哙,二愣子抢过镩子：“我来！”他弓着身子发力，肌肉把棉袄撑得鼓鼓的，冰屑溅了满脸也不在意。
  “这儿有气泡。”李大胆突然指着冰面一处凹陷，那里浮着串细小的白泡，是鱼群聚集的迹象。苏媚赶紧铺上粗布，防止冰镩打滑，林跃进接过镩子，这次瞄准气泡边缘，三两下就凿出个脸盆大的冰洞，活水“咕嘟”冒上来，带着股河泥的腥气。
  “下钓！”林跃进把鱼饵挂在鱼钩上，野蚕丝线在手里绕了三圈，轻轻垂进冰洞。细鳞鱼的嘴刁，得让鱼饵在水里微微晃动才肯咬钩。苏媚蹲在旁边，往另一个冰洞撒了把麸皮，是吸引小鱼的法子，“我爹以前总说，钓鱼得有耐心，急不得。”
  阳光爬上河谷时，李大胆的鱼竿突然弯成了弓。“上钩了！”他猛地一提，银亮的细鳞鱼在冰面上蹦跶，鳞片闪着珍珠似的光，足有巴掌长。二愣子乐得首拍大腿，冰镩“哐当”扔在地上，伸手就去抓鱼，被冰碴冻得首缩手。
  “别用手抓。”苏媚递过竹篮，里面铺着松针，“这鱼离水就死，得趁鲜收拾。”她从帆布包里掏出把小刀，熟练地刮鳞、开膛，动作比林跃进还利落，“鱼鳔留着，能做鱼胶，粘东西比糨糊管用。”
  林跃进的鱼竿突然往下沉，力道比刚才的细鳞鱼大得多。他握紧竿柄，手腕轻轻一扬，冰洞下传来沉闷的拉扯声。`鸿^特¨暁!税*枉· ?勉,费`阅￠黩_“是哲罗鱼！”张大爷说过，这种鱼能长到半米长，肉能换双倍粮票。
  苏媚赶紧按住冰洞边缘，防止冰层裂开。二愣子和李大胆也围过来，三人合力往上拽，终于把那条半米长的哲罗鱼拖上冰面，鱼鳃还在张合，尾巴拍得冰面“啪啪”响。
  “至少五斤！”李大胆掂量着，眼睛发亮，“能换十斤粮票，还能剩两斤给娃子们熬汤。”
  冰洞刚重新下钩，就听见铁蹄骡的嘶鸣。林跃进抬头，看见河谷对岸的雪坡上站着个穿蓝布棉袄的汉子，背着支老旧的单管猎枪，正朝这边挥手。“是外屯的？”二愣子握紧了斧头，外屯人很少往这边来，尤其是冰天雪地的时节。
  “是红星屯的老马。”苏媚认出了那人，他去年来换过狍子肉，颧骨上有块月牙形的疤，“听说他儿子得了急病，正到处找野山参。”
  老马蹚过没膝的积雪走来时，棉裤己经湿透，冻得硬邦邦的。“跃进兄弟，求你件事。”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红糖，“我知道你上个月挖着五批叶参了，能不能匀给我？我用二十斤腊肉换，再添五发子弹。”
  林跃进的目光落在他冻裂的鞋上，鞋底用麻绳捆着，脚趾处己经磨破，渗着暗红的血渍。“参早换子弹了。”他往冰洞里续了点鱼饵，“但我知道东沟石缝里有株三批叶，够救急。”
  老马的眼睛瞬间亮了，突然往雪地里一跪：“我给你磕头了！”
  “起来。”林跃进拽起他，指节因用力泛白，“张大爷说过，进山的规矩是‘见难帮一把’，不用换。但你得自己挖，我带你去地方。”
  苏媚往老马手里塞了块玉米饼：“先垫垫，挖参得有力气。”她把竹篮里的细鳞鱼分出一半，“这鱼熬汤补身子，给娃子带去。”
  往东沟走时，老马才说实情：他儿子得了“百日咳”，公社卫生院的药不管用，老郎中说必须用三十年以上的山参熬汤。“跑了三个屯子，都说你手里有好参。”他抹了把脸，雪水混着眼泪往下淌，“我知道这时候挖参伤根，但实在没办法。”
  东沟的石缝里，那株三批叶参顶着红籽，茎秆上的五片复叶在寒风里微微晃动。林跃进接过红绳，系在参茎上：“喊山。”
  老马深吸一口气，对着谷里喊：“棒槌！”
  “几批叶？”李大胆在远处应，声音在山谷里荡开。
  “三批叶！”老马的声音带着颤，眼泪砸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小冰晶。
  挖参时，林跃进亲自上手，鹿骨签子顺着须根的走向挑土，连最细的“水须”都没碰断。“这参的芦碗有三十个，刚好够年份。”他用桦树皮裹上原土，放进老马带来的木盒里。
  老马要把腊肉和子弹留下，被林跃进推了回去：“等娃好了，跟我去河谷钓次鱼就行。”
  送老马到谷口时，天己经擦黑。苏媚突然想起什么，往老马怀里塞了个布包：“这是我用蜂蜜和川贝蒸的梨膏，治咳嗽管用，你试试。”
  老马刚走，李大胆就凑过来：“跃进哥，那可是三批叶，能换三十发子弹呢。”
  “子弹能再猎，人命就一条。”林跃进往冰洞里甩了甩鱼竿，鱼钩上挂着条细鳞鱼，银亮的鳞片在暮色里闪着光，“张大爷说过，进山的人得留三分余地，不然走不远。”
  苏媚突然笑了，往他手里塞了块冻硬的玉米饼：“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像片羽毛掠过，“以前总觉得你冷，现在才知道，你心热着呢。”
  林跃进的耳尖在暮色里有点发烫，没说话，只是把钓上来的细鳞鱼往她竹篮里放。冰洞的活水“咕嘟”冒着泡，铁蹄骡在远处啃着盐砖，偶尔打响鼻，像是在应和着什么。
  夜色漫上来时，河谷的冰层反射着星光。林跃进收起鱼竿，竹篮里的细鳞鱼够换二十斤粮票，还有那条哲罗鱼，能换五尺布票。苏媚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把鱼饵重新捏成团，冻在白狼皮袄的里侧——那里贴着她的体温，不容易冻硬。
  “回去给你做鱼丸汤。”她的声音在寒风里飘，带着点甜，“多放胡椒粉，驱驱寒。”
  林跃进扛着冰镩走在前面，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踩着积雪“咯吱”响，突然觉得这西河谷的冰面，好像也没那么冷了。有些东西比子弹和粮票更实在，比如此刻身边的人，比如那句没说出口的“放心”，比如这趟冰钓意外撞上的人情往来——在这大白山里，日子从来不是单打独斗，你帮我一把，我扶你一程，才能在风雪里站得更稳。
  阅读林海雪原：训狗狩猎养娇妻最新章节 请关注雨轩阁小说网(www.yuxu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