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雪裹着松涛，在窗棂外打着旋。/天′禧.晓+说,蛧/ ′更\歆′罪_全+林跃进悄无声息地坐起身，炕那头的苏媚睡得正沉，呼吸均匀得像山涧的溪流，鬓角的碎发被灶膛的热气烘得微卷。他没穿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土坯地上，每一步都轻得像猫，生怕惊醒了她。
  墙角的56半斜倚着，枪身覆盖着层薄雪化成的水珠，在油灯下泛着冷光。这枪托是老桦木的，跟着苏媚亡夫进山五年，被汗浸得发黑，边角被磨得圆润，却在林跃进手里焕发了新的“生机”——他削去了多余的凸起，露出清晰的木纹，此刻正对着油灯，等待着新的印记。
  林跃进坐在炕沿，将枪托架在膝盖上，右手握住军用匕首。刀刃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寒芒，这是他穿越时带来的唯一家伙，跟着他在西伯利亚的冰原上开过膛，在非洲的雨林里剥过皮，此刻却要在这深山屯子的枪托上，刻下属于这个世界的印记。
  “第一道。”他对着油灯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匕首尖压在枪托侧面，那里有块浅褐色的旧疤，是苏媚亡夫当年被熊爪扫过的痕迹。他手腕用力，木屑簌簌落下，一道斜斜的深痕立刻显现，约半指长，深可见木芯的浅黄，像条刚愈合的伤口。
  这道痕属于刘老西。那个举着单管猎枪偷袭的混子，霰弹打在岩石上的火星还在眼前跳。林跃进摩挲着新刻的痕，指尖能感受到木质的粗糙，像触摸到雪地里溅起的血珠。.墈!風雨文学¨ ,更.歆\嶵?全^
  第二道痕与第一道交叉，形成一个锋利的“V”。刻这道时他没犹豫，刀刃切入的角度更陡，木屑飞得更远，落在灶膛边的灰烬里。“第二道。”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刘大那张扭曲的脸闪过脑海。柴刀举得老高，嘶吼着像头疯兽。林跃进想起枪托砸中太阳穴的闷响，想起对方软下去时，眼里最后那点光的熄灭。他不后悔，在这大白山，对恶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第三道痕刻在“V”的底部，短而粗，像个沉重的句点。刻这道时，林跃进的手微微顿了顿，不是犹豫，是在计算角度，确保三道痕既醒目又不会削弱枪托的强度。“第三道。”
  刘二窒息时蹬腿的样子最清晰。雪灌进嘴里的“呼噜”声，指甲在雪地里抓出的乱痕，像根刺扎在记忆里。
  三道痕在枪托上构成一个狰狞的三角，边缘的木屑支棱着，在油灯下投下扭曲的影。林跃进放下匕首，用拇指反复摩挲着三道痕，从第一道到第三道，指尖被木刺扎得发麻，却有种奇异的踏实感——这是他的规矩，是刻在枪上的底线，谁碰谁死。
  “咔哒。”
  苏媚翻了个身，林跃进立刻停手，将枪轻轻靠回墙角，枪托对着暗处，三道新痕却在油灯的余光里若隐若现。他走到灶膛边，添了根柴，火焰“噼啪”一声跳起来，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狐?恋+蚊￠学￠ ,吾?错′内`容~
  此刻他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看火星从柴薪里窜出来，像极了刘老西猎枪里飞出的霰弹。
  “咋醒了？”苏媚的声音带着睡意，从炕那头传来，“是不是冻着了？”
  “没，添点柴。”林跃进的声音很平静，拿起火钳拨了拨灶膛，“怕早上起来火灭了，不好烧水。”
  苏媚“嗯”了一声，又沉沉睡去。林跃进站在灶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目光又落回墙角的56半。枪托的三道痕在黑暗里沉默着，像三个守夜的哨兵。
  天蒙蒙亮时，苏媚起床烧早饭，看到林跃进正坐在炕边擦枪。56半被拆解开来，枪管、枪栓、弹匣摆在炕上，他手里拿着块浸了枪油的棉布，正仔细擦拭着枪托，拇指无意识地在三道新痕上摩挲。
  “擦枪呢？”苏媚往锅里倒了瓢水，“这枪托咋看着不一样了？”
  “磨了磨，之前有点硌手。”林跃进头也没抬，棉布在痕上轻轻擦过，没刻意遮掩，也没主动解释，“顺手刻了几道纹，防滑。”
  苏媚凑过来看了看，三道痕在老桦木枪托上确实不突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硬朗。她没多想，只当是林跃进的习惯，就像他总爱把匕首磨得发亮，把猎犬的护甲缝得格外结实。
  “供销社的刘婶昨天托人带话，说新到了批盐巴，让你换子弹的时候别忘了带点回来。”苏媚一边切酸菜一边说，“张大爷的药也快没了，换完子弹去趟公社卫生院，他说要那种带甘草的，不苦。”
  “知道了。”林跃进把枪重新组装好，“咔哒”一声上膛，动作利落。他把56半斜背在肩上，枪托贴着后背，三道痕正好硌在肩胛骨下方。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往公社供销社走。雪后的路很滑，苏媚时不时要扶着林跃进的胳膊。路过一片松林时，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刘婶的闺女下月出嫁，上次说想要张完整的狐狸皮做坎肩，咱下次进山留意着点？”
  “嗯。”林跃进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山林，那里的雪地里藏着昨夜的秘密，却己被新雪覆盖，只有狼群的嚎叫偶尔传来，像在提醒他什么。他的拇指在枪托的三道痕上轻轻摩挲，动作自然得像呼吸——这己经成了习惯，思考时摸、走路时摸、狩猎时等待猎物出现时，也会下意识地摸。
  苏媚注意到他的动作，却只当是在熟悉枪托：“这三道纹刻得挺好，摸着确实不滑了。”她伸手碰了碰，指尖被木刺扎了下，“哟，还挺扎手。”
  “磨两天就好了。”林跃进握住她的手，看了眼被扎红的指尖，往她手心吐了口唾沫，“揉揉，土方子，防感染。”
  苏媚嗔怪地拍开他的手：“脏死了！”脸上却带着笑，脚步轻快地往前走。阳光透过松枝照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林跃进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枪托上的三道痕——有她在，这三道痕就有意义，往后再多几道，也心甘情愿。
  供销社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婶正趴在柜台上算账，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跃进，苏媚，可算来了！狍子肉呢？我看看够不够换5发子弹。”
  林跃进把狍子肉放在台秤上，苏媚则熟络地和刘婶唠起家常，说的都是屯里的琐事：谁家的鸡下了双黄蛋，谁家的孩子学会了喊山，刘婶听着，时不时往林跃进这边看一眼，目光在他的56半上停留片刻，笑着说：“你这枪越擦越亮，上次公社武装部的王干事见了，还说想跟你学学改装呢。”
  “瞎改的，能用就行。”林跃进的拇指又在枪托的三道痕上摩挲，这次没避开刘婶的目光。他知道，这三道痕迟早会被人注意到，但他不打算解释——在这靠本事吃饭的世道，枪上的痕和身上的疤一样，都是勋章，无需多言。
  刘婶给算的5发子弹，还多给了半斤盐巴，说是“狍子肉够肥，多给点添头”。苏媚拿着子弹喜滋滋地往布兜里塞，林跃进则提着盐巴和给张大爷的药，准备往回走。
  走出供销社时，阳光正好。林跃进抬头望了望大白山的方向，那里的风雪还在等着他，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苏媚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她说着换回来的子弹够用到开春，说着想给林跃进做件新衣服。林跃进听着，脚步越发坚定，拇指在枪托的三道痕上摩挲的动作，也越发自然——这些痕，会是他在这靠山屯，最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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