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白狼皮在院子里绷成了方形。·天¨禧_暁\税`网￠ ¨勉·肺`跃?犊-林跃进用削尖的柳木钉把狼皮边缘固定在木板上，苏媚则拿着块粗麻布，正仔细擦拭皮板上残留的血肉，动作轻得像在抚摸婴儿的皮肤。
  “这狼皮金贵，一点马虎不得。”苏媚的指甲缝里嵌满了黑褐色的血垢，却毫不在意，“先得把皮板上的肉渣刮干净，不然捂久了要发臭，还容易招虫子。”
  林跃进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把特制的刮刀，刀刃磨得极薄，刚好能贴着皮板游走。他学着苏媚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刮着狼皮边缘的脂肪层，动作生涩得像刚学写字的孩童。
  “力道得匀着点，”苏媚时不时指点两句，手里的麻布在皮板上擦出“沙沙”声，“太轻了刮不干净油脂，太重了又容易刮破，狼皮比不得野猪皮厚实，娇贵着呢。?w_a~n,b!e?n`g_o^.?c/o~m*”
  铁头趴在屋檐下晒太阳，侧腹的伤口己经结痂，正眯着眼睛看他们忙活。老炮则守在院门口，偶尔抬头看一眼天空——雪己经停了，太阳把屋檐的冰棱晒得滴答作响，砸在冻硬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冰花。
  “刮完了咋办？”林跃进放下刮刀，看着三张雪白的狼皮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心里竟生出点舍不得的感觉。这狼皮太漂亮了，比他在博物馆见过的狼皮标本还要完好。
  “用松木灰水浸。”苏媚转身从灶房拎来个大陶缸，里面盛着深褐色的液体，散发着草木灰特有的涩味，“这灰水得用陈松木烧的灰，泡三天三夜，才能把皮子里的油脂彻底褪干净。我前天就烧好了灰，就等着狼皮呢。`咸′鱼^看+书/罔￠ ￠追*蕞*新-章,踕?”
  林跃进看着陶缸里的灰水，想起昨天李大胆说的，屯里张屠户用猪油鞣皮，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发臭了。“不用猪油？”
  “傻样。”苏媚笑着用麻布拍了下他的胳膊，“狼皮要的就是硬挺，用猪油浸了就软塌塌的，咋做防寒服？得用鹿油，还得是冬天的鹿油，凝固点高，不发黏，还防水。”
  她从炕柜里翻出个瓦罐，打开来，里面是乳白色的油脂，散发着淡淡的腥气。“这是去年我男人打的鹿，炼了油存着，本来想做灯油，现在正好用上。”
  林跃进看着她熟练地往灰水里加鹿油，手指在冷空气中冻得发红，却灵活得很。他突然意识到，这鞣皮的学问，比他想象的复杂多了——刮皮要匀，浸灰要透，上油要薄，每一步都得恰到好处，差一点就可能毁了整张皮子。
  “得浸几天？”他帮着把刮干净的狼皮卷起来，准备放进陶缸。
  “最少三天。”苏媚用木棍把狼皮按进灰水里，确保每一寸都浸在液体里，“每天都得翻一次，不然皮板容易发僵。对了，你那把匕首借我用用，我得在缸沿刻个记号，免得忘了换水。”
  林跃进解下腰间的军用匕首递给她。这匕首跟着他出生入死，杀过不少人，此刻却要用来刻陶缸，倒也算物尽其用。苏媚接过匕首，在缸沿刻了道浅浅的痕，动作竟也有模有样。
  “等浸好了，还得用细砂纸打磨皮板，磨得像绸缎一样滑，再用木槌捶打，让鹿油彻底渗进去。”苏媚一边说，一边用布把缸口盖紧，“这活儿急不得，慢工出细活，不然再好的皮子也白费。”
  林跃进点点头。他想起在佣兵团时，教官说过“耐心是最好的武器”，现在看来，鞣皮也是这个理。他看着院门口的阳光，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没有枪林弹雨，没有背叛算计，只有阳光下的狼皮，灶房里的烟火，和身边这个手把手教他鞣皮的女人。
  “晚上吃啥？”他突然问，肚子饿得咕咕叫。
  “炖点狍子肉，再贴几个玉米饼子。”苏媚收拾着工具，脸上带着笑意，“等狼皮鞣好了，给你做件新袄，保证比供销社卖的强十倍。”
  林跃进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暖暖的。这鞣皮的学问，不仅是手艺，更是日子的滋味。一点点打磨，一点点浸润，就像他们俩的关系，在这大白山的风雪里，慢慢变得厚实而温暖。
  陶缸里的狼皮在灰水中静静浸泡着，等待着蜕变成柔软的皮革。而屋檐下的阳光，正一寸寸挪动，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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