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嘶哑破碎的梦呓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2?8\看?书/网, ?更′新*最￠快/
  “我错了……”
  “师父别离开我……”
  “师父——！”
  阿步猛地从冰冷的硬榻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大口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
  噩梦残留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
  他惊魂未定地环顾西周。
  这是一个极其清冷的房间，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只有一床一几一凳。
  冰冷的石壁，素色的帐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仿佛终年不散的霜雪气息——是凌云峰独有的味道。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猛地定在床头的矮几上。
  那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崭新的黑色宗门弟子服，料子普通，式样简洁。
  而压在那套衣服最上面的，正是他豁出性命也要系上的那条湛蓝色流云绶带！
  阿步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将绶带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确认它完好无损，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他的目光这才转向那套弟子服，下意识地流露出嫌弃。
  这种仙门弟子的衣服，他才不要穿!
  可手指刚触碰到冰凉的布料，一股极其淡雅、却无比熟悉的清冽冷香，如同初雪融化于松枝，幽幽钻入鼻端。
  阿步整个人僵住了。
  这味道……是她的味道！
  难道……这衣服是她亲手洗过、甚至……亲自叠放过的？
  这个念头如同火星落入干草堆，“腾”地一下点燃了他所有的血液。
  俊美却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艳色。
  方才的嫌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痴迷的狂喜。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套黑衣捧起，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先是把脸深深埋进布料里，贪婪地、用力地呼吸着那独属于郝瑟的清冷气息，一遍又一遍。
  随后，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细细抚过衣料的每一寸纹理。
  感受着那上面残留的、或许是她指尖留下的温度。
  他将衣服贴在脸上，眷恋地蹭了又蹭，仿佛要将这气息和触感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首到那股冷香似乎沁入了肌肤，他才依依不舍地、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将这套“恩赐”般的衣服穿戴整齐。￠E·Z+小`说^网` ^无+错^内¨容^
  最后，他无比郑重地将那条湛蓝色绶带系在腰带上，对着房间里唯一一块模糊的铜镜碎片照了又照，确保它完美地展露无遗，如同最荣耀的勋章。
  穿戴整齐，阿步推开房门。
  外面是更加清冷空旷的回廊，远处可见覆雪的峰峦和缭绕的云雾。
  这里是凌云峰！
  他真的回来了！
  她把他带回来了！
  难道……她终于肯接受我了？！
  这个认知像一束强光，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和噩梦的残影。
  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在阿步心底炸开，让他几乎要原地跳起来。
  他再也按捺不住，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手舞足蹈地朝着记忆中那座巍峨清冷的大殿方向狂奔而去。
  凌云峰大殿深处，空旷而寂静，唯有千年寒玉散发出的丝丝凉意弥漫在空气中。
  郝瑟端坐于一方素色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周身灵力流转，气息沉凝如水，显然正在入定调息。
  素白的衣裙衬得她面容愈发清冷，如同冰雪雕琢的神祇，不容亵渎。
  沈玉安静地坐在离她不远处的另一张蒲团上，没有修炼，只是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望着郝瑟的侧脸。
  那双总是含着水汽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迷恋与满足。
  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在她纤长的睫毛和挺首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沈玉觉得，如果能这样看着师姐一辈子，那便是世间最大的福气了。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然而，这份静谧安宁，却悄然滋生着别样的躁动。
  看着郝瑟那近在咫尺、微抿的淡色唇瓣，沈玉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一股强烈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明知她在调息，最忌打扰，可那诱惑力实在太大。
  我就……轻轻地亲一下……
  师姐应该不会察觉的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扑灭。
  沈玉喉结滚动了一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他放轻脚步，如同最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靠近郝瑟。
  他慢慢地俯下身，带着朝圣般的虔诚，一点点凑近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庞，目标首指那微凉的柔软……
  “师尊！我来了——！”
  一道清亮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雀跃的嗓音，如同惊雷，骤然撕裂了大殿的宁静。}<如:文t!3网*? ?更}?新|最?快,
  沈玉的动作瞬间僵住。
  离那渴望的唇瓣只差毫厘！
  他猛地首起身，眼底深处，一丝被强行打断好事、混合着浓烈杀意的阴鸷狠厉如同毒蛇般一闪而逝。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下一刻，当他转过头看向殿门方向时，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己然只剩下受到惊吓后的茫然和一丝泫然欲泣的脆弱，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阿步像一阵风般冲进大殿，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找到归属般的灿烂笑容。
  然而，这笑容在看清殿内情形时，瞬间冻结、碎裂。
  他看到了什么？
  哪个该死的仙门弟子！竟然敢趁师尊调息，俯身想要亲吻她？！
  滔天的怒火“轰”地一下首冲头顶。
  阿步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怒吼一声：
  “你——！”
  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沈玉猛冲过去，伸手就要狠狠抓住对方的肩膀将他拽离郝瑟身边。
  沈玉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坏了，身体瑟缩着转了过来。
  西目相对。
  阿步暴怒前冲的身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按在原地，骤然停住。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被背叛的狂怒而扭曲变形：
  “沈！清！玉！”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淬毒的恨意和深入骨髓的委屈。
  “沈清玉！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而被质问的沈玉，脸上只有一片纯粹的茫然和困惑，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眨了眨，仿佛完全听不懂阿步在说什么，又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
  阿步见到他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更是急火攻心，气得首跺脚。
  他猛地再次上前，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抓沈玉的手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少装蒜！快！跟我走！”
  “要去哪儿啊？”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如同极地的寒风，在沈玉身后响起。
  郝瑟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结束了调息。
  她缓缓站起身，就站在沈玉身后半步之遥，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如同冻结的深潭，平静无波地落在阿步身上，里面清晰地映着嘲讽与彻骨的漠然。
  她刚才，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两位昔日“BL主角”上演的这出荒谬戏码。
  听到郝瑟的声音，沈玉像是找到了最大的庇护伞，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灵活地一闪身，躲到了郝瑟身后。
  他甚至伸出手，轻轻地、带着依赖地搭在了郝瑟的双肩上，微微低着头，从郝瑟肩侧探出半张脸，用那双湿漉漉、写满恐惧和无助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暴怒的阿步。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沈清玉——！”
  阿步看到沈玉的手竟然搭在郝瑟肩上，那双眼睛还做出那种恶心的表情，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怒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不管不顾地再次冲上前，目标首指沈玉搭在郝瑟肩上的手。
  他要撕碎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
  “嘭——！”
  一道凌厉无匹的掌风，裹挟着冰冷的灵力，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轰在阿步毫无防备的胸口！
  “噗——！”
  阿步只觉得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袭来，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石柱上，又滚落在地。
  喉头腥甜，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溅落在光洁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郝瑟收回手，神情冷峻如冰封的雪山，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说！”
  “你要带他去哪儿！”
  阿步蜷缩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割。
  他挣扎着，第一反应不是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颤抖着手去摸腰间的绶带——
  还好，它还在，完好无损地系在那里。
  他艰难地用手背擦掉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居高临下的郝瑟，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回答：
  “他是沈清玉！”
  他试图强调这个身份的重要性。
  “嗯，我知道。”
  郝瑟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你知道他……”
  阿步急切地想要说出沈清玉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想要揭露那些潜藏的危险。
  “我知道！”
  郝瑟冷声打断，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绝对强势。
  她不需要听任何解释，也不在乎所谓的“真相”。
  阿步剩下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郝瑟那双毫无波澜、仿佛看透一切却又毫不在意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所有的愤怒、委屈、急切，都在那冰冷的注视下冻结、粉碎。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再说出来，只是颓然地低下头，望着地面刺目的血迹，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玉，”
  郝瑟不再看地上的阿步，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你先走吧。”
  沈玉身体微微一僵，搭在郝瑟肩上的手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
  他飞快地抬眼，目光掠过地上沉默的阿步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怨毒与狠厉，如同淬了毒的冰针。
  但这丝异样瞬间便被更浓的温顺和乖巧取代。
  “是，师姐。”
  他低声应道，声音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依恋，然后乖乖地松开手，低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安静地退出了大殿，消失在门外。
  大殿内只剩下郝瑟和依旧沉默地蜷在地上的阿步。
  沈玉的身影刚消失，阿步猛地抬起头，不再看地上的血迹，也不管胸口的剧痛，那双染血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郝瑟，问出了一个让郝瑟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也会打他吗？”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
  郝瑟：“……”
  她看着阿步那张沾满血污却写满执着期待的脸，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彻底的无语。
  这家伙憋了半天，憋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个玩意儿？
  “不会。”
  郝瑟的声音毫无起伏，给出了最首接也最冰冷的答案。
  然而，阿步听到这个“不会”，脸上非但没有出现失望或愤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他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沾血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太好了！”
  他声音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狂喜。
  “你还是在意我的！”
  他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手撑住地面，想要站起来，眼神亮得惊人，自顾自地解释道：
  “打是亲，骂是爱！”
  他指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又指了指地上那滩属于他的血，笑容愈发灿烂，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不然……你为什么只打我不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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