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席绢    更新:2021-11-29 03:46
  小余儿,有些人真的是这么笨,你别太伤心。”朱追阔好心地安慰未婚妻。
  敢情今夜的喝酒庆祝留云净初落单是有预谋的呀?不错。敢在客栈公然闯入掳人,基本上就像是不高明的人会做的事。韩霄想了又想,认为刺客必然不甘心失手,应会伏于暗处伺机而动,所以才设了陷阱,以逸待劳。
  他们三人故意在食堂内表现出酊酩大醉的情状,其实打后院有状况,他们便已闪身而至了。
  不急着卸下刺客的面罩,范小余绕了刺客一圈:“我说大朱,你猜这女子为什么会想掳走云姊姊?”
  “该改口叫嫂子了,你不知道大哥不喜欢你叫嫂子为云姊吗?”朱追阔不悦地纠正。然后才回道:“照我看来,恐怕是江湖上已有人知晓大哥娶妻的事了,而有些自命美人的江湖女子总认为自己必然可以坐上韩夫人宝座,一旦希望落空,当然会有各种不甘心的反应了。
  最差的就是自动找上门的这一种,搞不好妒恨嫂子的容貌,想掳去毁容。”
  “哟,好狠呀。待我看看是何方“侠女”!”范小余一把扯下来人的面罩,看到了一张相当美丽的面孔,但那一双恶毒兼冒烟的“牛眼”破坏了所有的美好。
  朱追阔诧异地脱口而出:“是你!”
  “谁?”范小余好奇地问。
  “是‘太原霸虎’的千金,冯金娥。”朱追阔拍开她一个穴道,让她得以开口。才道:
  “冯姑娘,不知夜半来访,有何贵事?”
  “还不快些放开我!”冯金娥气虎虎地低吼,全然忘了自己为何被定在此处。
  范小余摇了摇头:“不急不急,至少你必须说出夜闯此处的目的。”
  “笑话,这儿是客栈,我有钱就来得了。”
  好蛮横的回应。朱追阔笑问:“那是没错。可,你进来的地方早被我们租了下来,你再无见识,总也该知道私人的地方来不得的吧?”
  范小余不禁咋舌瞠目地转头问她的未婚夫:“大朱,她这人算是江湖侠女吗?”天哪,如果女人混江湖全会混成这般德行,那她真得好好思考一番才行。怎么都是非不分哪?
  “别太灰心,自称侠女的人不少,但真正的女侠受人敬重者也不是没有,只是太多承家荫的人以此自居。侠女!侠女!久而久之,几乎全是这般假侠义之名、行宵小之实的人了,男女皆有。”这是事实,而他也很高兴能让未婚妻知晓,免得她三天两头老说要闯江湖。
  “快放开我!我爹冯地霸不是好惹的。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冯金娥的大叫终止于韩霄的出现。
  韩霄缓缓走过来。
  “在下只想明白冯姑娘的来意。”
  “我只是好奇你那瞎子妻子的长相罢了。”她一点也不羞惭地回应,彷佛自己的行为天经地义,一双眼眸又怨又恨地死盯着他。“江湖上传闻韩公子娶了令弟的未婚妻,令其弟含羞而远走,我倒想看看是怎样狐媚得可以令韩家兄弟反目成仇。
  好厉害的一名瞎子!”
  “喂!你说话给我客气一点,我”范小余沉不住气就要冲上前揍她三拳,但朱追阔手快地勾住她柳腰。有正主儿在,哪有她出头的分?
  “即便是那般,又与姑娘何干?”韩霄冷言逼近她。
  “我只想知道我输给一名瞎子的理由!”
  真是教人开了眼界!和这女子打一起头就说不上有所交集,了不起也只能说两年前武当山论剑时,见上那么一面,与太原霸虎冯地霸吃上两次饭。如果没有刻意去记,连朱追阔也快忘了这么一号人物,怎么此刻这个女人一脸被欺骗了感情的表情?
  韩霄怒目一瞪,甩袖转身:“追阔,送冯姑娘上路。”修养使得他对这般厚颜女子口上留情,但性格上的火爆又教他压不下怒气。真不知招谁惹谁了!
  自动送上门的女子一直都有,但如令他已婚,益加不能忍受女人开放无耻的举止。当初他未接受,如今更是不会。如果接下来一直会有这种事,那他当真必须考量一番了,他必须顾虑到妻子的感受。
  实在是那些自恃容貌过人,武功一流的“侠女”们并没具备女侠该有的德行。
  但云净初不会明白,搞不好还道他行走江湖十年全是做些拈花惹草的勾当。
  总而言之,他不愿让云净初因此而乱想,然后闷在心中独自神伤。
  “韩霄”被解穴的冯金娥依然娇横地叱叫。
  朱追阔扣住她腕脉,轻易使她无法动弹。
  “走了吧,姑奶奶。”
  死命挣扎的冯金娥在几乎要被拖出庭院拱门时,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云净初对韩霄的重要性有多少;这一看,教她心如死灰,再也激不起一丝怒涛了云净初出了房门,尚未叫唤出声,韩霄已飞快地飞身而至,扶住她,不让阶梯摔着她。
  “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休息吗?”责备声的背后是外人永远得不到的万缕柔情。
  云净初轻声道:“我没事的,那位姑娘”
  “叫追阔送走了。我并不认得。”
  淡淡的回应有着些许解释的意味。她侧耳倾听声音的消失,不禁低问:“江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不管是怎样的地方,都是不适合云净初这洁净不染织麈的女子去见识涉足的。
  韩霄凝神了会,望着月下妻子晶莹的芳容,居然涌上了退隐的念头。
  江湖呀!从来未曾令他眷恋,此刻,更该有所定夺取舍。
  他是该好好想一想了
  第九章
  “什么?退出江湖?!大哥,您未到三十,即有退意,这往后的日子,何以为继?”
  车行复又过了十日,抵达扬州城,在客栈歇了脚,趁范小余在房内为云净初打点时,两兄弟坐在上房的门廊扶手上对话。韩霄说出了他的决定。
  “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边探访名医,医治大嫂眼疾,一边游尽名川胜景的吗?
  怎么却要找荒僻的地方落脚,从此过着凡夫俗子、专管柴米油盐的生活?”朱追阔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韩霄看着天空,闲云如棉,晴天如洗,妆点着蓝天的颜色。
  “早先,我执意要净初出来,的确是为了看名川胜景、游历人间,见识各地不同风土民情,但我忘了去体 她的心情。她看不到,对每一个陌生的地方适应都必须花上很长的一段时日,一个看不见的人,对环境有着我们不知道的恐惧。那么,今日我们到大漠、到江南、到各地,对她而言都是相同的难受吧!最重要的,江湖诡谲,有了冯金娥那件事,难保不会再有其他,你也明白江湖上流言伤人,已传出对净初不利的流言,这样的环境,待下去又有何意思?以往咱们可以毫不在意,但今日不同,你即将娶妻,而后,咱们各自会有子息,是该定下来了。”
  每一个过程的句号,都是另一旅程的起始;安定下来,何尝不是另一种人生历练。韩霄以豁达的心境陈述。
  朱追阔仔细想了下:“也对。但嫂子的眼疾”
  “咱们先到肇庆沿海一带落脚,用五年的时间在江南一带暗访名医,这事不会搁下,但营生大计也得有所计画。如果你尚无此打算,那么”
  “什么话!大哥,小弟是跟定您了!咱们一家子可是不分彼此的,小弟还得仰仗大哥替小弟张罗婚事哩。”朱追阔忙挥手打断韩霄的话尾。
  “好兄弟!”韩霄低笑,击了他一拳。
  “既然咱们要在肇庆落脚,那为何又在扬州耽搁?反正嫂子也看不到美景。”
  老实说,他老哥近来善变得很,倒教他一头雾水了。
  韩霄扬起唇角。眼光复又深沉:“我在等一个人。”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情况不大像可以追问到答案的样子,但朱追阔仍忍不住要问:
  “谁?”
  “你会知道的。”他举步走向他,正好扶过被范小余领出来的云净初。“你们小俩口聊一聊,我们夫妻失陪了。”
  彬彬有礼地告退,不理会朱追阔的吹胡子瞪眼,他一把搂起妻子,往客栈后门走去,外头的骏马已候多时。
  “相公,咱们要出门吗?”她掀起帷帽一角,寻到了丈夫的方向,柔声问着。
  “咱们去游湖。”他以唇咬下她的纱网,然后隔着薄纱印下一吻。
  羞得她忙将面孔往他怀中藏,再也不敢抬头了;更是忘了阻上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做种种不合宜的举措,便任由他抱着出门。
  直到上了马背,她方开始惊惶:“霄……: 这……”
  “别怕。有我。”他牢牢地搂住她身子,让她安稳地栖息于他怀抱中。“我只想让你领略一些不同的事。扬州是个宜人的地方。我会慢慢骑,不怕的。”
  “很多人吗?”她面孔转向四周,但风声过耳,令她听不到是否有许多人在侧目观看。
  韩霄低沉笑着。扫了眼四下,怎会没人?只是,有人又与他夫妻何干?
  “抱住我,咱们跨下的马儿要扬蹄开跑了。”
  吓得云净初直将双手使力圈住他腰,动也不敢动。骑马呢!那是她生命中连想都不敢想的事。韩霄怎会有这番兴致?也……不怕惹人非议?
  不过,他几时怕人非议来着?唉……
  不管是怎么样的他,只要能开心展颜,就是她衷心……所盼了,不该奢求太多。
  至于骑马……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渐渐平复恐惧的心思,用感觉去领受迎风拂面的速度感。在他铁臂中,当然是安全的,但说要完全不怕,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