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琏二爷是真的等不及了。”
  “那个法子……很省银子。”
  “不需要五十万两。”
  “也不需要五万两！”
  “五千两、五百两都不用。”
  “五十两似乎也有点多。”
  “既然刚才五十万两银子，琏二爷觉得贵，也是……毕竟是两个贱人，花费那么多银子，怪可惜的。”
  “也太抬举她们了。”
  “五两银子……是不是也有点多？”
  “五钱银子？”
  “嗯，不好，也有点多。”
  “就五文钱吧。”
  “两个人十文钱。”
  “琏二爷……五十万两银子你拿不出来，十文钱……应该无碍吧？”
  凤姐娥眉灿灿，迎着贾琏……那万分希冀、欢喜、惊奇、诧异等交织一处的神色，更为盈生笑意。
  丹凤清眸微微眯起，轻抚着左手皓腕的碧绿镯子，不住的摩挲着，缓缓的触摸着。
  本为一双白皙润红的纤细手掌，丝丝然，五指浮现森白之色，手背的青筋都若隐若现。
  “……”
  “……”
  “凤丫头，何意！”
  贾琏非愚笨之人。
  闻凤姐之言，刚有欣喜的面上蓦地一变，双眸再次深深皱起，甚为不悦的看向前方。
  凤丫头何意？
  五文钱！
  十文钱！
  省钱？
  条件何在？
  那就是条件？
  凤丫头要羞辱自己？
  还要羞辱巧梅她们？
  她们的身份先前是卑贱了一些，可……眼下已经脱籍了，已经是良人了，更是为自己诞下子嗣。
  如何卑贱？
  凤丫头……还是那般要强！
  还是那般妒妇之心。
  着实令人不悦。
  若然凤丫头也如巧梅、佩儿她们的性情，何至于此？何至于眼下情形？何至于……。
  “……”
  听得奶奶之言，平儿心中一突，如先前……仍没有言语。
  “我还没说完，琏二爷着什么急。”
  “琏二爷刚才说的对，我……毕竟是没有诞下男孩子嗣的，将来或有孤苦。”
  “再有数年之后，若然宝玉娶妻，我这个管家奶奶就要……落在别人头上了。”
  “是以！”
  “我之意……两位妹妹可以入府，不过……要先住在我这里，怎么说……我也是管家奶奶。”
  “还有正妻的名分。”
  “若然住在别处，岂非让别人看笑话，说我是善妒之人？”
  “果有琏二爷所说的那一日，我再和两位妹妹一道前往大老爷那里住着怎么样？”
  “那个孩子……也养在我膝下。”
  “这样一来。”
  “我也能够和两位妹妹亲近亲近。”
  “孩子……也不至于疏远。”
  “关键！”
  “省钱，两位妹妹只需要十文钱！”
  “琏二爷，你觉如何？”
  “如果应下，老太太那里……我去说。”
  没有理会贾琏的神色变化，接着前言，凤姐再道，诸般事皆在其中，皆有条理。
  “……”
  “这……。”
  “凤丫头，你……真的想通了？”
  “果真？”
  “你当真如此想？”
  “……”
  施然。
  贾琏原本怒气涌动的神色……徐徐散去，凤丫头此言……这么好的？十文钱？
  巧梅她们入府？
  没有别的条件，老太太那里她去说。
  孩子也养在她身前？
  这个……，也是礼仪。
  前一刻……凤丫头还那般咄咄逼人，现在……突然的回心转意？突然变性了？
  凤丫头没有打别的主意？
  想了想。
  似乎没有。
  巧梅她们只要入府，只要有身份了，她们的日子就能安稳起来，自己也能省心一些。
  凤丫头……转性这么快？
  不住狐疑。
  不住思忖。
  不住看向凤丫头。
  ……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那两位……妹妹的十文钱，加上先前那个一万多两银子的条件，一定要给的。”
  “琏二爷相通了，两位妹妹随时可以送来。”
  芙蓉之面，更添笑意。
  凤姐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语落。
  “……”
  “凤丫头，那……那我先和巧梅她们说说这个好消息。”
  凤丫头。
  自觉还是有些了解的。
  性子变的这么快？
  似乎不像凤丫头的性子。
  但……巧梅她们入府……又好像没有什么大碍，能有什么事情？根本无事的。
  而且，府中若是有凤丫头照看着，她们两个也不会受到欺负？
  就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具体哪里奇怪说不上来，无论如何，是一件好事。
  于凤丫头看了一眼，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便是顶着外界的炎热出去了。
  “……”
  “平儿，你说十文钱让那两个贱人入府，是不是贵了？”
  “半文钱一位贱人，两个贱人一文钱……更合适。”
  “你说呢？”
  目视贾琏的身影离开正厅，行入院落，凤姐久久没有收回目光，少焉，看向平儿。
  “……”
  “奶奶，真的让那两个人入府？”
  十文钱！
  一文钱！
  那两个女子……。
  平儿没有在那个话题上说道，近前数步，悄声道。
  跟在奶奶身边这般久，奶奶的心思也有所知，去岁的时候，奶奶就有心将柳条胡同的女子接入府中。
  虽有琏二爷的文书所阻，可……若然奶奶强力，那个女子拒绝不了的，还是东府蓉大奶奶劝说之下，才没有施为。
  现在。
  柳条胡同有两个人了。
  奶奶现在要让那两个女子……入府？
  而后……。
  奶奶刚才所言和那两个女子多多亲近，怕是不一样的亲近，非琏二爷所想的亲近。
  “入府！”
  “自然要入府！”
  “不入府……怎么和她们好生亲近亲近！”
  美眸闭起，凤姐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再次睁开双眼，厉色闪烁，端过身侧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入府。
  必须要入府。
  不入府……怎么收拾她们。
  贱人！
  “奶奶，那个孩子……也养在这里？”
  平儿连忙服侍着。
  “……”
  “孩子……才一个月，又能够知道些什么。”
  “三姑娘自幼养在太太跟前，方有如今大家千金的模样，若是养在赵姨娘跟前……真真乌鸦一般了。”
  “她们若入府，你不得多口舌。”
  凤姐冷哼一声。
  “……”
  “是！”
  手捧盥洗的铜盆，平儿颔首。
  “现在什么时辰了？”
  瞥了平儿一眼，平儿当知晓事情轻重。
  念及那两个贱人要入府，凤姐心中愈发不耐，愈发烦躁，甚至于都有些头痛。
  轻抚额头，悄然一问。
  “……”
  “奶奶，现在已经巳正二刻了。”
  不过两三个呼吸，平儿便是回应。
  “午时不远了。”
  “东府那里……上午倒去不成了。”
  “下午再去吧。”
  “老太太生日快到了，记得前儿有人送来川地的极品银耳，平儿，你去库房取来半匣子吧。”
  “给蓉大奶奶送过去，顺便说一下我下午过去找她说说话。”
  午时还有两刻左右，本想着去东府一趟的，现在去不成了，记得蓉大奶奶最近在让人采买城中最顶级的银耳、燕窝。
  似乎……小秦相公喜欢喝银耳莲子羹，算着时间，小秦相公从江南回来也不远了。
  “是，奶奶！”
  平儿再次点点头。
  ……
  ……
  “凤丫头已经应下了！”
  “巧梅，佩儿，你们都可以入府了。”
  “一应诸事，凤丫头会打点的。”
  “你们接下来就要待在府中了，真的待在府中了！”
  临近午时。
  柳条胡同。
  一处僻静的院落，深处上房之地，贾琏正坐于里间的宽阔沙发上，左右皆揽着一位清丽女子。
  提及府中所得，贾琏不自欢喜。
  无论凤丫头是否真的转性了，只要巧梅她们可以入府，那么……事情就可成了。
  自己也在府中，也凉凤丫头不会对巧梅她们如何。
  吃穿用度……自己也有银子的。
  柳条胡同这里住着虽好，毕竟不是长久之地，没有名分，非巧梅她们所愿，也非自己所愿。
  巧梅给自己生了一个小子，延续自己的血脉，那就是功臣。
  若然巧梅她们一直住在这里，儿子将来的名分也不好处理，必须入府，为了儿子向凤丫头低头，不算什么。
  再说了。
  只要巧梅她们接下来安稳。
  只要儿子无碍。
  凤丫头！
  她若还那般要强，就别怪自己不念旧情。
  若是性子真的有转，或许……还可过活下去。
  有转？
  以自己对凤丫头的了解，可能性……如同大日从西边出来。
  但！
  凤丫头既然说来，巧梅二人可以入府，那就入府，至于十文钱的事情，就没必要和巧梅她们说了。
  “二爷！”
  “姐姐当真让我们入府了？”
  “……”
  “二爷，姐姐真的让我们入府了？先前二爷不是说府中姐姐性子是最难改变的？”
  “二爷，姐姐让我们入府，会不会有什么条件？”
  “二爷，您……是否应下了姐姐许多条件？”
  “……”
  “二爷，我听二爷的。”
  “……”
  闻得贾琏之语，沙发上的二女相视一眼，皆欢喜，皆喜上眉梢，荣国府那位琏二奶奶真的应下了？
  同意她们入府了？
  真是太好了。
  想来二爷肯定费了不少的心思！
  “条件？”
  “自然是有一些的，凤丫头让我还她之前借我的银子，一共一万多两，不算什么。”
  “当初也是借她的，现在还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其余条件更无碍。”
  “主要是你们入府之后，要待在一处了，府中的规矩比较多，你们……怕是不能如先前待在这里的自在。”
  “对于孩子来说……是极好的。”
  “茂儿待在府中，会得到他应得的。”
  “听老爷所说，娘娘在后宫受宠，不日或有别的恩典落下，老爷的爵位有可能要恢复。”
  “纵然降爵，那也是恩典。”
  “茂儿，将来也能有些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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