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冷冷瞥了他一眼，声音里结着冰碴：“非坏事？你我道场，竟成了他人随意涂抹的画卷？”
  “能在我等眼皮底下留下道痕，却不露丝毫踪迹。·s·a_n,y?e?w~u/.+n¨e~t′”通天教主眼中战意升腾，“此等人物，你不觉得……很值得一会吗？”
  元始不再言语，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兄弟二人，陷入了另一种更为深沉的沉默。
  是谁？
  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点化”他们看中的根基？
  这洪荒的水越发深了！
  ……
  尘外天。
  红云斜倚在混沌蒲团上，指尖轻点，水镜中的画面从昆仑山一晃而过。
  “啧，元始这小气性子，还是没变。”
  “姑奶奶，您就别看热闹了！”鼎爷的声音在她识海里嗡嗡作响，带着一股子焦急，“您送去血海那玩意儿，动静太大了！平心娘娘都快被您惊出来了！”
  “惊动了才好。”红云伸了个懒腰，皓腕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她要是没点反应，我倒要怀疑我送她的‘地道玄黄旗’是不是假冒伪劣了。”
  心念一动，水镜流转。
  猩红的血海之上，一个吞噬光线的巨大漩涡正在成型。漩涡中心，冥河老祖的气息节节攀升，那纯粹的杀戮之道中，竟诡异地融入了一种万物归寂的“终末”之韵。
  仿佛他所在之处，便是时光的尽头，大道的坟墓。
  “瞧瞧，多好的景致。”红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在欣赏一幅绝世画作，“一潭死水，总得有人来添把火。”
  鼎爷彻底没声了。
  跟这位主儿，没法讲道理。*3-y\e-w·u~./c_o-m¨
  她不是在添火，她这是想把整个池塘都给炸了。
  红云的目光在镜中流转，最后定格在幽冥地府深处。
  六道轮回之前，平心娘娘一身素衣，神情肃穆。她感受着从血海传来的，那股与轮回之道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寂灭气息，眉头紧锁。
  那力量的源头，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就好像……
  她蓦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望向了某个不可知的所在。
  红云道主？
  又是你么……
  天庭，凌霄宝殿。
  殿内仙气凝滞，玉阶之下，一众仙官噤若寒蝉。
  白泽躬身而立，将五庄观一行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如实禀报。他说完，便垂首静立，整个大殿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宝座之上，帝俊面沉如水，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无声地敲击着，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仙的心头。
  “他说，不知？”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天帝独有的威压，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层层回响。
  “是。”白泽答得干脆，“镇元子大仙……似乎不愿多谈。”
  “呵。”
  帝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殿内温度骤降。
  一旁的太一早己按捺不住，金色的眼眸中怒火升腾：“兄长，这镇元子分明是在搪塞！他与红云的交情，洪荒谁人不知？他这地仙之祖，莫非还想与我天庭作对不成！”
  “他现在不是地仙之祖。”帝俊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是地道之主。”
  一句话，让太一瞬间哑火。?1\3?x!s!.~n¨e`t·
  是啊，地道之主，与天道平齐，早己不是他天庭能随意拿捏的存在。
  帝俊缓缓起身，踱步至那面巨大的洪荒舆图之前。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舆图上的每一个角落。
  万寿山，镇元子立地道。
  北冥海，鲲鹏斩因果。
  幽冥界，血海起波澜。
  就在刚刚，他清晰地感知到，那片猩红的血海之中，诞生了一股全新的法则。一种连他这位天帝都感到心悸的“终结”道韵，正在疯狂滋生，与平心娘娘的轮回大道遥遥对立。
  三件看似毫无关联的大事，却都透着一股诡异。
  它们都超脱了天道的既定轨迹，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棋盘之外，随意地落下了一枚又一枚棋子，搅乱了整盘棋局。
  是谁？
  是谁有这般通天的手段？又是谁有这般无视天道的胆魄？
  帝俊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
  那个在紫霄宫中指点他帝皇之道的女人。
  那个在太阳星上与太一肆意一战的女人。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是她吗？所有线索都若有若无地指向她，可又没有半点实质的证据。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他以为的惺惺相惜，难道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场随手的布局？
  “兄长？”太一见他久久不语，神色变幻，不由得担忧地唤了一声。
  帝俊收回目光，转过身时，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己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属于天帝的绝对威严与冰冷。
  他看向白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不是不知。”
  “他是在替某个存在，瞒着我。”
  “或者说……”帝俊的目光穿透了凌霄宝殿，望向了那三十三重天之外的无尽混沌，“是在瞒着这整个洪荒。”
  天庭的低气压，与尘外天无关。
  红云正单手支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面前的混沌悟道茶。
  茶香袅袅，混着鸿蒙建木的清气，能让大罗金仙当场顿悟。
  她却用来醒神。
  “啧，帝俊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自言自语，语气里满是看好戏的愉悦。
  “什么叫替我瞒着他？说得我好像什么幕后黑手一样。”
  鼎爷在她识海里装死。
  您不是吗？
  您就是啊！
  红云正准备再欣赏一下帝俊那张黑成锅底的俊脸，指尖却猛地一顿。
  搅动茶水的动作停了。
  整个尘外天，连带着外头的火云宫，所有的法则，所有的道韵，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不是被强力镇压。
  而是……
  自发地，恭敬地，向某个至高的存在，俯首称臣。
  “我这小庙，今天刮的什么风？”
  红云挑了挑眉，放下茶杯。
  下一瞬，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对面。
  青衣道袍，面容古朴，无悲无喜，仿佛就是“道”本身。
  鸿钧。
  他来了。
  “你这茶，不错。”
  鸿钧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茶杯上，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红云笑了。
  她提起茶壶，姿态优雅地给鸿钧面前的空杯满上。
  “道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她口中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在跟鼎爷疯狂吐槽。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质问走来了！鼎爷，你说我要是现在装死，来不来得及？”
  鼎爷的声音都在发抖：“姑奶奶！那是道祖！您能不能给点面子！”
  鸿钧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他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那茶叶形态奇异，每一片叶脉都仿佛蕴藏着一方初开的世界。
  “血海的‘终末’之道，非洪荒之物。”
  他开口，陈述事实。
  红云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那想必是冥河道友福缘深厚，得了什么天外机缘。”
  天道下，还有天外？
  这话，简首是明晃晃的挑衅。
  鸿钧并不动怒，又道：“昆仑山，元始的顽石，通天的孔雀，根基之上，平添了一缕不属于他们的道。”
  “那说明三清道友教徒有方，弟子根性过人，能自行悟道。”
  红云继续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
  饶是鸿钧，此刻也沉默了。
  他见过无数大能，听过无数辩解。
  却从未见过如此……理首气壮地睁眼说瞎话的。
  他抬起眼，目光终于从茶杯，移到了红云的脸上。
  “你身上的变数，太多了。”
  “道祖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麻烦一样。”
  红云终于抬眸，迎上他的视线，笑意盈盈。
  “水至清则无鱼。天道若是铁板一块，那这洪荒，该多无趣？”
  她的目光清澈，坦然，甚至带着一丝好奇。
  仿佛在反问：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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