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李亚平    更新:2021-11-25 16:45
  相当于今天每斤大米四元多人民币。根据并不精确的推算,当时一个普通五口之家的平均月收入大约相当于今天的五、六百元人民币左右,可能还不到。人民生活之困窘可以想见。
  当时,南宋的国家常备正规军大约保持在四十万人。发生战事时人数还要增加许多。国家财政收入平均在每年四千五百万贯钱左右。供养这支军队的费用,和平时期大约在两千四百万贯,赵构一家皇室的开支大约在一千三百到一千四百万贯左右,其他所有开支只有七、八百万贯。这使南宋政权的财政状况始终处于巨大的压力之下。最糟糕的是,从赵构开始,终南宋一百五十二年的统治,这个政权几乎没有为缓解这个压力采取过什么像样的建设性措施。我们所能找到的记录,仅仅是不停地用通货膨胀和增加苛捐杂税的方式,将压力转嫁给民间。于是我们在史学家的研究中只能看到,南宋一朝苛捐杂税的科目之多、赋税水平之高,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的,经常达到北宋时期的至少一倍左右。这是南宋时期民间动荡不安反抗较多的主要原因。(42)
  据说,当时曾经有人算过一笔账,从成本核算的角度支持对金求和。他们认为,每年支付金国五十万两、匹银、绢,远远比开战后军费开支的浩大成本与风险更划算。这种犬儒主义的算计很有可能恰好对了赵构的心思。
  由此,可能会导出一个为赵构开脱的理由,尽管我们在感情上很不情愿。那就是,作为一个并不糊涂的国家元首,他应该最了解此中情形。在南宋后来的一百多年里,至少主动发起过两次大规模的北伐战争,均以惨败告终。由此,证明了一个老生常谈:任何战争,都不仅仅是武力的对抗,而是交战双方综合素质的较量。这可能是赵构不想也不敢对金开战、只希望屈辱求和的重要原因。
  在赤裸裸弱肉强食的时代,此类以小事大、以弱事强的事例并不罕见。形势比人强。在强人面前,弱小者并不是任何时候想灭掉这个强人都能做到的。特别是当他已经被这个强人打怕了的时候更是如此。
  从实力对比等等综合因素中寻找战与和的历史动机,应该不比完全归咎于个人品质更远离可能的实际情况。
  注释:(1)曹勋:《松隐文集》卷29《圣瑞图赞并序》,嘉业堂丛书本。
  (2)《宋史》卷194《兵志》,第4827—4828页。
  (3)叶隆礼:《契丹国志》卷11《天祚皇帝中》。转引自《宋帝列传》之《宋徽宗宋钦宗》第182页。
  (4)《三朝北盟会编》卷下,政宣上帙7.(5)《宋史纪事本末》卷53《复燕云》。
  (6)《宋史》卷22《徽宗本纪四》。
  (7)见柏杨《中国人史纲》第628页。
  (8)《三朝北盟会编》卷11,政宣上帙11.见《宋帝列传》之《宋徽宗宋钦宗》第184—185页。
  (9)同上书,第187—188页。
  (10)同上书,第188页。
  (11)《大金国志》卷2《太祖武元皇帝下》。
  (12)同上《太祖武元皇帝上》。
  (13)见柏杨《中国人史纲》第630页。《宋史》《赵良嗣传》。
  (14)同上。
  (15)《三朝北盟会编》卷18,政宣上帙18.(16)见《宋帝列传》之《宋徽宗宋钦宗》第196—197页。
  (17)同上第198页。
  (18)《资治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44《金寇》。
  (19)同上。
  (20)《宋史纪事本末》卷56《金人入寇》。
  (21)同上。
  (22)《宋史》卷468《童贯传》。
  (23)《宋史》卷23《钦宗本纪》。
  (24)《三朝北盟会编》卷30,第220页。
  (25)同上书卷36,第267页。
  (26)见柏杨《中国人史纲》第632页。
  (27)《续资治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45,第4405页。
  (28)《靖康要录》卷13.(29)《东都事略》卷121《童贯传》。
  (30)《靖康要略》卷3.(31)《挥塵后录》卷7《高俅本东坡小吏》。
  (32)《东都事略》卷121《童贯传》。
  (33)见柏杨《中国人史纲》第631页。
  (34)《三朝北盟会编》卷67,靖康元年11月。《资治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44《金寇》。《宋史纪事本末》卷56《金人入寇》。
  (35)同上。
  (36)《三朝北盟会编》卷125至128,第913—932页。《宋史》《韩世忠传》。
  (37)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30建炎三年。
  (38)同上书,参看此后之若干章节。
  (39)《宋史》卷475《杜充传》。
  (40)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38绍兴十年。
  (41)同上书,卷142绍兴十一年。
  (42)见《中国宋辽金夏经济史》两宋部分。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百卷本《中国全史》。
  第六章岳飞必须死
  公元1127年,岳飞二十四岁,时任东京留守司七品统制,用现代语言描述,大约相当于帝国首都留守军事管制委员会下属部队的团职军官。十五年后,公元1142年初,岳飞被杀死在帝国临时首都临安,就是今天的杭州,时年三十九岁。死前,他刚刚被解除帝国最大一只部队的统帅职务不久,时任枢密副使。
  说岳飞必须死,并不意味着赵构与秦桧合谋冤杀岳飞是可以原谅的;这是中国历史上最令人寒心的一桩罪行。事实上,从世界范围来看,任何一个民族的历史上,只要曾经发生过一次这样的罪恶,就值得这个民族永远反省自己所拥有过的那份政治遗产。
  岳飞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统帅。他的故事,成为后代中国人许多民间传奇中经久不衰的主题。唯一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武士,大概只有一位三国时代的关羽。如果说在武艺高强、忠肝义胆上二人不相上下的话,在文化素养上,岳飞可能就要高出一筹了。今天杭州西湖边上的岳王庙里,那一幅“还我河山”,据说就是出自岳飞的手笔。那四个字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功底和代表的意思,让人觉得只有岳飞才配得上写它。而那首壮怀激烈的《满江红》词,人们也普遍愿意相信是岳飞所填。八百年后,在面临亡国灭种的岁月里,许多中国青年就是吟唱着这首词,走上抗击倭寇的战场的。直到今天,它仍然会在许多场合,让那些具有正直信念的人们热泪盈眶热血沸腾。
  据说,有一本以岳飞的名义撰写的军事著作,名叫《武穆遗书》;是一本可以让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事圣经。在中国的传奇文学中,为了得到这本书,江湖上的各种人物展开了令人眼花缭乱的争斗,掀起一阵阵血雨腥风。最后,终于由代表正义的一方得到了它,并通过学习它,将邪恶势力一网打尽。
  这是典型的中国式思维。这种美好的想像,常常会在现实面前被击打得粉碎。[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我们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特别容易看到一个景象:年长的人们,时常用他们阅尽沧桑所悟出的人生智慧与政治智慧,满怀忧虑地告诫那些初出茅庐血气方刚的年轻一代人。代表这些智慧的古老格言在中国特别多,雅致一些的比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众必毁之等等之类。市井气息浓厚一些的比如:人怕出名猪怕壮,比如出头的椽子先烂等等。假如不怕武断的话,大约没有哪个中国人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劝告。
  可以肯定,这种文化现象是中国人所独有的。许多来自其他民族与文化背景的人们,完全无法理解中国人特别是汉族人的这种智慧。在他们看来,这种所谓人生智慧恰恰刚好是反人生的;在这种智慧指导下的生活,不太可能是明朗的健康的有活力的;结出的果实,必定压抑而郁闷,阴冷柔滑,带有浓厚的阴谋气息。事实上,即便是在现代,中国人许多阴郁的挫折感和烦闷不安,都与此干系甚深。奇怪的是,这个优秀的民族很少有人去探究,事情何以竟会如此?
  与此相关,中国人以很高的频率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然而,在长达四千年的漫长岁月里,始终没有能够建立起一套实现它的机制。于是,这个民族中那些最优秀的人物,便常常面临极端悲惨的命运。
  岳飞和秦桧的命运,典型地表现了上述文化与社会机制,是如何实现善有恶报、恶有善报的。这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这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在南宋初年的“中兴四将”里,岳飞出身农家,年纪最轻,资历最浅。他比张俊小十七岁,比刘光世和韩世忠小十四岁。1129年,就是建炎三年,平定护卫亲军叛乱时,韩世忠与张俊已经官拜节度使,成为相当于今天大军区司令一级的人物;岳飞则是正七品的东京留守司统制。如果硬要比喻的话,那么大体相当于今天的正团级军官。而且,张俊还曾经是岳飞的老领导,多次重用、提拔、奖励过岳飞。刘光世则是将门之后,其家世背景、资历和经历都是岳飞所不能比拟的。
  到绍兴六年,即公元1137年时,八年左右时间,岳飞已经官拜太尉,担任宣抚使兼营田大使。太尉是宋代武将的最高头衔,宣抚使则是仅次于宰相的执政级实职差事,一般情况下,要由现任执政官充当。至此,岳飞成为与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并驾齐驱的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