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别害怕
作者:不知归处    更新:2025-06-30 06:14
  第66章别害怕
  何塞在浓重的迷雾里走了很久,没有路标跟风景,哪一个方向都可以前进,走与停没有太大的分别。~1~8,5.t`x,t-.!c¢o¨m^如果往上看,那与地面一样混沌的东西叫天空的话,那里有时会飘过红彤彤的模糊颜色,有时长久地停留在一个方向。何塞试过了,追逐那个光亮没有意义。
  “不走了。”他觉得烦躁。
  [不行。]
  何塞朝空中看了看,反问道:“为什么?”
  [我会抓住你的。]
  “那你来抓我吧。”何塞无所谓地说,他想坐下来休息了。
  一副小人笑脸出现在何塞面前,画着简单的线条,笔触让何塞觉得眼熟。
  小人笑脸说:[抓到你了。]
  “是的,你抓到我了。不过你要跑了,我是不会去抓你的。”这是他小时候在乡间经常会玩的捉迷藏游戏,被抓到的人变成了“鬼”,要反过来去抓对方,游戏才能有来有往。何塞说着,盘坐在地上,捶了捶腿。他没什么感觉,但长途跋涉后是该这么做。
  小人笑脸说:[你应该走出去。]
  “出去?”何塞惊讶地问:“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你能找到路吗?”
  [不能。]☆
  “那你怎么进来的?”
  [你带我进来的。是你叫我抓住你,我来了。]www.xiakexsw.com 侠客小说网
  何塞察觉到这话里有挥之不去的熟稔感,一些挂了黑旗黑帆的大船的记忆片段快速闪过,还有一个人抱住他的腰,仰着头跟他说话。但他怎么可能叫人抓住他?何塞摇摇头:“我觉得我应该留在这里。”
  听了何塞的话,那张笑脸变成了一张生气的小人脸。
  “好好,我看见你生气了。”何塞笑了笑,这个生气的样子真是难看,谁会把鼻子画成这种鬼样子。
  [有两张笑脸,我们是放在一起的。]生气的小人脸说:[可另一张不见了。]
  “不见了?”何塞问:“你想找那张笑脸吗?”
  [嗯。]生气的小人脸说:[它画在一张很漂亮的信笺上。]
  生气的小人脸担心何塞误解,再次强调说:[它比信笺还漂亮,信笺只不过是它的衬托罢了。]
  漂亮?何塞点点头表示理解,漂亮的事物谁不喜欢?他问:“是你的心上人?”
  [嗯。]生气的小人脸说。
  哎呀,要是喜欢的,那确实值得费心去找。不过何塞摊开手,爱莫能助:“我出不去啊。”
  生气的小人脸恢复成原来的笑脸,静静地望着何塞,不说话了。明明是笑脸,可是何塞觉得弯弯的笑眼看起来很悲伤。
  何塞只能跟这幅笑脸对视,这是迷雾里唯一存在的东西。小人脸默不作声,何塞正感到无聊,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张小纸条从天上掉了下来。飘飘荡荡,晃晃悠悠,何塞抓住了它:[想你了]。
  接着,纷纷扬扬下雪似的,好多纸片落了下来,每一张都是一模一样的话:[想你了]。′/D小[说)`C′Mμ¢S, ??最¢|?新1??章;=:节-更+??新¨快?{μ
  简单几个字里,浓重的魂牵梦绕与思念之情让他的心口发酸,突然滚出的眼泪砸在小纸条上。
  怎么会这样?
  小人笑脸问:[为什么不回信]
  现在何塞确信,那笑容不是高兴的微笑,而是难过的强颜欢笑。
  “我回了!”何塞擡起满是泪痕的脸,急着回答:“我回了的!”
  小人笑脸消失了。
  何塞无法忍受这个鬼地方了,拼命追着跑:“你去哪?等等!我出去!我想办法出去!”
  椅子上撑着侧脸的卢粟正在看一张新出炉的报纸。这张报纸是在附近的国家购买的,此时的竺莱恐怕没几家报社还在正常运作。如他之前所说,他提前为魔炉带来的消息,陆陆续续在报纸上出现,都是一些陈旧、不实的报道。
  昏暗的卧室里,非常突兀的一声:“卢粟。”
  好像是何塞唇齿黏糊地在说话,微弱还轻,不太清晰。
  卢粟小心翼翼地擡起头,朝床上的人看过去,何塞依然在沉睡。他的心疯狂地跳了起来,猛地把报纸扔到一旁,立刻过去查看。
  卢粟没有错过这惊喜的一幕,何塞苍白的脸上睫羽抖动着,睁开了酸涩沉重的眼。
  他喘着气,梦里的悲伤还堵在心口上。在朦胧不清的视野里,有一个人影,何塞再次朝他喊了一声:“卢粟。”
  那个人影不答应他的话,定定地看着他。何塞还处在梦与真实之间,脑袋发着懵,又感到疑惑。
  何塞吸了几口气,擡起双手的一瞬间,倍感无力虚弱。他努力碰了碰卢粟的短发,摸到真实又热乎乎的人,松了口气,不是做梦,于是心口上的悲伤也淡了。又顺着头发往下摸,捧着卢粟的脸颊,原来这里青涩的痕迹消退了。
  卢粟从眼圈到眼尾全是红的,凝视着自己,蜡烛的光火在他目光里闪动,让何塞想起漾在水波里破碎的光。
  何塞仔细端详着,轻声问:“怎么好像瘦了?眼睛还这么红。”
  他张望着,环视一周,认出这里是领主的卧房,紧跟着何塞想起自己之前喝了一杯水,然后倒在地上的事,后知后觉自己是中了毒。
  这么一想起来,他对卢粟憔悴的样子恍然大悟。手臂微微使力,卢粟顺从他的力度俯下`身,两人碰了碰嘴唇,又碰了碰鼻子,鼻息都是彼此的气味。卢粟还想含着他的唇,何塞觉得痒,躲了躲,笑说:“好了,我醒了,没事了。”
  “怎么这么暗?是晚上了吗?”何塞问。
  窗帘紧紧关闭着,唯一的光芒是蜡烛的火光。在蜡烛灯盏下,排列一行大小不一的苹果。屋内燃烧着浓郁的肉桂香氛,怪不得有股好闻的香气。
  何塞想要坐起身,卢粟把他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几个流苏枕头。
  一张红丝绒的座椅就在床的旁边,看来卢粟之前就在这里守着。求3|^书+~{帮/~′ ?更°{>新o最_快:^报纸掉在了地上,椅子旁还有一圈一圈水果皮。
  何塞奇怪地问:“哪来的水果?地上的果皮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没有好吃的。路上专门买了,给你带的。”卢粟跟着扫了一眼。
  “我躺了几天了?”
  “怎么不说话?”何塞的脸色还很苍白,目光里有新生般的纯真,眨着眼看他。
  卢粟把手放在何塞的胸口,确保自己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跳。
  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吸口气,伸手摸向何塞的脖子,那么纤细,脖子上的脉搏清晰有力。他的手缓缓抚摸何塞的侧脸,掌心落在他的后颈,何塞激起一阵颤唞,难忍地一缩。
  卢粟靠近他,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碰着他的脸,咬着他的唇,跟他重新接吻。
  何塞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卢粟已经撩起他的睡袍。何塞想伸手挡了一下,手腕被握住了,手指滑进何塞的指缝间,何塞不由紧张混乱起来。卢粟擡起他白皙的腿弯,低下头,在内侧深深亲吻。
  何塞想说别这样,可他感到卢粟的力量超过了可以协商的口吻,他是认真的,何塞被这个想法惊得直冒冷汗。他被推倒在床上,久睡不醒的头隐隐作痛,一摔之下,摔得眼冒金星,何塞轻轻嘶了一声。
  卢粟在他两边撑着,俯下`身压着何塞亲吻他。何塞被卢粟动作里的温情脉脉泡得发软,然而他实在是虚弱,要接受卢粟的力量,太勉强了。卢粟不是为了发泄,而是占有,焦急地想确认他当真失而复得。何塞没再阻止,咬着牙,浑身紧绷着接受了他。他感到自己整个人像花骨朵一样,被卢粟撑开了,疼痛与甜蜜交织在他滚烫的脸上。
  意识到他的惶恐未消,何塞紧紧抓着卢粟的手臂,要擡起头来,告诉他说:“别害怕。”
  卢粟把他抱得更紧,祈求般:“你叫我名字。”
  这会儿何塞正被被牢牢钉住了,浑身的血在胡乱奔涌,头皮发麻,无措又凌乱。听到要求,他大脑空白,张了张口,声沙暗哑地说:“卢粟。”
  这声音叫两个人都感到难耐,卢粟战栗了一下。
  何塞以为会是一场彻头彻尾难忍的痛苦与折磨,可花骨朵还是被打开了,汩汩渗出丝丝缕缕粘稠的花蜜。真是不可思议,何塞开始尝到迷人的快乐,那点微弱的抗拒消退。他面色潮红,想要躲避,双手情不自禁地搂住这个始作俑者。
  薄纱做的床帏布幔在晚风里飘荡,绯红色的纱帘晃出一波的余韵未消,又掀起新的波浪。一只带刺绣的流苏枕头被踢掉在地上,在地上滚了一圈,流苏上斑斓描金的图案随着滚动华光辗转,然后又是一只。
  这一夜,他们甘愿再次沉沦迷失,不能醒来。
  何塞昏沉沉地醒来后,一双胳膊伸出酒红色的缎被,发现自己还光溜溜的。窗帘还未拉开,多层烛台的蜡烛,有的快烧到底部,火苗快速地跃动着。
  他侧过脸一看,卢粟规矩地穿好了褚色的衣袍,雄鹿做的皮革绕着他的腰身。他正坐在红丝绒座椅上,安静地看着书。白鸽在椅子扶手上休眠,很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意味。
  何塞不能坐起身,只好挣扎着趴在流苏枕头上,手臂垂到床沿下,手指按住地毯,搓着颜色艳丽的绒球。
  “还好吗?”卢粟突然出声了。
  “还好。”何塞又看他,只不过卢粟的脸完全被摊开的书挡住了。
  “我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呢?”
  “嗯,又没怪你。”就是有点禽兽,毕竟他中毒刚醒。何塞把脑袋枕在手臂上,歪头望着他,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从书后出来。
  一阵沉默。
  卢粟把书放在一边,按着眉头:“你是该责怪我,可我也是个普通人。”
  他不敢看他。何塞肩膀与脖子上的痕迹,还有被子下藏起来的部分,都让卢粟感到羞耻。昨夜他的行为他的做法,让他长久以来受到的礼仪教养与教育坍塌的一败涂地。他想给何塞最好的,那就不该这么失控。
  一直以来卢粟像个深沉老辣的猎手,稳操胜券地瞄准他的猎物,耐心十足地把他哄到怀里来。谁知道会在关键时刻突然失去全部自制力,打靶失去了准头。他忘不了他是怎么做下的事,并且还在细细回味整个过程。但这些还不是羞耻的关键,关键是他认为第一次不尽人意,再来一次他会做得更好。有个词叫食髓知味,他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何塞擡起了手,要拽他的裤脚。
  “我不是怕,是恐惧。”卢粟过来坐到床边,他拉过薄被,把何塞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隔着被子抱住他。问着何塞:“你是完全好了吗?”
  卢粟的绿眼睛盯着他检查,他没有问的是,你怎么会醒来呢?难道是梦吗?是不是又要经历一次差点失去你的恐惧?
  “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我总是会活过来的,应该是这样。”何塞低了低头。
  卢粟感到难以置信,注意到何塞低落的举动,随即想到什么,一下揪紧他的心:“这是有代价的。”
  “代价?是,当然有。这样的奇迹,次数不可能多的。”何塞犹豫着,惴惴不安地把自己暗中想到的结论说了出来:“也许下一次小小的受伤,会导致永恒的死亡。”
  以前他以为是黑金火焰赋予他“生”的能力。后来认为没有那么简单。反复受伤但是迅速愈合的伤口,其实毫无必要。所以不是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而是用生命,或者说寿命,补足成完满的身体状态。代价非同小可。
  卢粟眉头紧锁,沉默着跟他对视。
  “别,别担心!那是最严重的情况,可能没那么夸张。”何塞马上改口。
  “嗯。”他的耳朵正好在眼前,卢粟想亲吻他的耳朵,于是就这么做了。从他的体温里找到了真正的安慰,卢粟说:“继续。”
  继续?不都说完了吗?何塞瞪着他。揽着他的卢粟表示不够,他要继续听。
  何塞望着厚重的窗帘想了想,那下方有隐隐曦光。Ψ
  “呃,我想想看。觉醒黑金火焰这个反魔法的当晚,我领悟了一些东西,什么预言与命运,什么自然与反自然之战,生存与死亡——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自从我领悟到这个真相后,每个人都打算碾死我。我过得真是莫名其妙,仓皇又失措。”
  他回头跟卢粟看了一眼,垂下了头:“我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可活过来有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所谓的求生是为了什么。拼命逃跑吗?还是在战场上跟敌人厮杀?这样的‘生’,有意义吗?从疆圪的战场下来后,我觉得累,他们说我昏睡了很久。我想,可能是那时候特别想放弃。”
  说到这里,何塞意识到自己隐藏了许多话,展露丧气的部分会引起他的不安。
  果然听到放弃两个字后,卢粟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天,何塞心里暗暗叫苦,受难受伤的人是他,昨夜遭罪的是他,怎么说话要小心翼翼的人还是他。看来,他中一次毒把卢粟吓得够呛,他应当给卢粟吃一颗定心丸。
  “你听我说完,”何塞抓住他的手,亲吻他的掌心,那上面有一道深刻的伤。
  “不论生与死,都不由我控制,我厌恶这种感觉。”
  他本不应该醒来,昏迷不醒是他最好的归宿。有许多个瞬间,他灰心丧气地想到,灾祸灾祸,说他如何要为世间带来灾祸,这感觉糟糕透顶。他如何恐惧,如何谨慎,拼尽全力违逆这个预言,却没人会在乎他的死活。要是他死了,身强体壮的卡卡会找到下一个老板,小六大概巴不得甩掉一个债主,简那么聪明,没必要跟他做什么武器。
  然而那时何塞醒来,看到他们围绕在他周边。
  “你居然还来找我了,还跟我接吻。”何塞说:“忘了告诉你,见到你我很开心,但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当时我觉得,你也是要伤害我的人之一。”
  因为他的自卑,认为他不可能有这个吸引力,他宁愿自己舔舐伤口,也不愿意怀抱什么希望。正如有一些人告诉他的话,他是如此不起眼,他打心眼里认同这句话。他对整个世界保持着不信任与敌视,忽视扭曲着别人对他的好意。只有把真实可靠的爱塞到他手里,告诉他这是属于他的,何塞才开始感到难以置信,自己竟有这样的好运。原来自己消失了,会让许多人痛苦,小人笑脸还会钻到梦里找他。
  何塞不好意思,他抓抓脖子,那地方正好有一块情动过后留下的淡红色印迹。
  他其实猜的不错,卢粟没有说,他是有过这种打算,想把何塞抓在身边。只是后来变成了他追着何塞跑。这是个美妙的误会,没有澄清的必要。
  何塞擡起卢粟的手背,郑重地落下一个吻。
  “卢粟,我一定会活下去。”
  卢粟注意到,何塞盈满笑意的明眸里,亮光不再是出自于金光,而是何塞双眼里本身的光亮。
  阅读魔法残卷补录最新章节 请关注雨轩阁小说网(www.yuxu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