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谭力    更新:2021-11-25 15:57
  这是给特警队的荣誉丢脸,是对特警队这个大集体的怠慢!有的人平时自尊心很强嘛,不错,自尊心越强越好,可不是在比一支歌唱得好不好,在特警队,你的自尊心应该表现在军事技术好上,表现在政治素质好上,表现在关键时刻敢打敢拼、能一个人抓五六个坏分子,而不是五六个人抓不到一个坏人,啊!”
  强队长讲话期间,铁红不时偷看一眼沙学丽,脸上有对自己的庆幸,也有对别人的幸灾乐祸。
  沙学丽的眼里包着泪水,她喉头嚅动,将不平狠狠吞进肚里。
  “你不是怕血吗?”强队长继续吼着,“不是怕杀生吗?好,今天我偏要让你破这个胆!昨天一班担任机动的几个新兵出列……目标,食堂,齐步走!其余的人,解散!”
  男兵们一哄而上到操场上踢足球去了,罗雁看见朱小娟一人咬着嘴唇绕着跑道走,她跟上去,与她并肩,她先叹了一口道:“其实,强队长应该给她留一点面子,毕竟是新兵[奇`书`网`整.理.'提.供],又长在那样一个有钱的家里。”朱小娟冷冷地唱反调:“所以更该给她重重一击。”“唉,但愿她受得住。”“受得住要受,受不住也要受。不然别当军人。”
  罗雁看着她道:“你呀,与强队长像是兄妹,说话的表情味道都一样。”朱小娟不知在想什么,喃喃地:“像他就好了,可惜……”她不说了。
  罗雁探究地望着这个坚硬的女战友的侧影,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食堂前面,王贵遵循强冠杰的命令将大肥猪松了绑,肥猪眼看有获得新生的希望,更是又蹬又跳,四个女兵八只手按住它,形势仍然险恶,似乎它随时都可能从这几个又怕又激动的女兵身下翻身逃窜。
  强队长和教导员站在旁边,特别是强队长,与在队列前发火时已经判若两人,气定神闲地担任着场外指挥道:“铁红你不要扯尾巴,你压住它的后腿呀!”
  猪被四个人压得死死的了,强队长从王贵手里要过杀猪刀说:“谁来,啊?报名。”四个女兵不知该怎么办。徐文雅想接刀,犹豫了。耿菊花也是如此。强队长掂着刀,讥讽道:“怎么,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这还不是见人血呢,这是见猪血,也蔫了?”
  耿菊花到底是农村出生的,她不太坚决地看着强队长道:“我、我试试。”
  谁知强队长却不把刀给她,眼光瞟着沙学丽道:“还有没有啊,今天敢用刀尖捅这头猪的心脏,明天上战场就不会看着对手而脚下筛糠。还有人吗?果然都比不赢耿菊花吗?”沙学丽忽然倔强地昂起头,手一伸道:“给我。”
  “好,”教导员微笑着道,“就要有股不服输的劲。都是同一年的兵,人家耿菊花能,你一个沙学丽。比她又少不了一个零件,怎么就不行了?”沙学丽与谁赌气地叫道:“我就要比她行,我不是胆小鬼啊!”话落刀起,双眼一闭,一刀砍向大肥猪的脖子根。
  然而不知是猪皮太厚还是力气太小,刀尖在猪皮上打着颤,却不往里面进。
  沙学丽收回刀,也愣了,然后更大地吼一声,圆瞪双眼再次砍向肥猪。刀子仍然迸不去。强队长大声发令道:“四个人一起,上!”
  徐文雅和耿菊花帮着沙学丽握住刀柄,铁红还是在后面压住猪的后腰,前面三个人一起抓住刀,同时大吼,同时闭眼,同时向猪脖子捅去。
  血一喷就出来,但刀身只吃进去一半,血溅了几个人一脸,她们害怕地一齐丢了刀,尖叫着跳起来。
  大肥猪脖子上带着刀,满地乱吼着,洒着血,在院子里疯转,女兵们四散奔逃。
  但沙学丽突然站住了,她侧过头去,感到强队长的目光锥子一样盯着她,似是指责,又似是鼓励。刹那间,自尊心复苏了,我凭什么要被人小觑,当兵前从来没人敢瞧不起我。还有队长的眼光,看似严厉,可里面仿佛还有别一层意思,什么意思呢,一时不能说清,可是罚唱歌那晚上,那听带着强队长体温的可口可乐却如一段温馨的乐曲从空中飘来,浸进血管,流向四肢,给周身以温暖和力气。
  大肥猪跑到踢足球的男兵中去了,只见场边的朱小娟风一样冲上去,只一脚,将猪端倒,半跪在猪身上,正要顺势一掌压向刀柄。
  就在这刹那间,只听一声尖厉的吼叫,沙学丽冲上来,手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型,越过朱小娟的肩头,猛地拍在刀柄上,利刃刷地陷进猪脖,只留下一截刀柄,肥猪倒地死去。
  沙学丽站起来,一头的鲜血,迷惘地看着天上一轮温和的春阳,春阳眩目,晃花了她的眼睛。
  围观的男兵齐声喝彩,一些调皮的喊着:“好样的,女哥们儿!”几个女兵身上也沾着鲜血,静静地、呆呆地看着沙学丽。
  强队长盯着他的见了血的女兵,眼里漫上了一丝笑意。
  趁午睡时间,司务长一间间寝室地给兵们发当月的津贴,他走进一班,把门口一张床铺当办公桌,一个个叫着女兵的名字,领到钱的女兵就弯腰趴在铺上签字,数钱。
  领了钱的耿菊花迫不及待地坐在地下数起来,一共只有43元,四张10元的,一张2元和一张1元的,她数了几遍,数一下沾一下唾沫,非常仔细小心。
  沙学丽躺在自己床上,自己给自己捶腰,瞟一眼耿菊花,对农村女孩对钱的如此小心颇觉新鲜。“再数也是每月43,别数了。”沙学丽道。耿菊花不好意思道:“我、我怕多领了,我好退给管理员。”沙学而惊奇地笑起来,一点不信的样子。
  罗雁却没有午睡,她的小寝室里很热闹,除了坐在床沿上的朱小娟,还有去年退伍的一班的张莉,张莉穿着得体的职业女装,描眉涂唇,微施粉黛,颈上挂了项链,手上箍了戒指,不可与当特警队员时同日而语了,她现在地方上从商,她身边坐着的男士着西装打领带,面相诚实,她给昔日的战友们介绍这是她的堂哥,叫张杰,某大公司经理。其实张杰哪是她的堂哥,不过是生意场上认识的朋友,但这样求老战友办事方便。
  罗雁给大伙儿沏茶削梨,张莉则手舞足蹈,很活跃地跟两个老战友侃侃而谈。
  “你们问我那个公司,”张莉道,“叫作通途保安咨询公司。通途,是天堑变通途的意思,给你们说,这个公司名字,是我爸从毛泽东诗词里一句诗中找来的,哪个客户只要找到我的公司,我保证他水路旱路样样通,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罗雁递给她一个梨,怀疑道:“哎哎张莉,你就凭给人家咨询一下保安器材,还有什么设计单位防盗图纸,就一定能天堑变通途?”张莉打着哈哈道:“哪能呢,你也是被这个铁打的营盘关迷糊了。我呀,表面上是咨询公司,实际上是租借保缥。”
  罗雁和朱小娟有点吃惊,一齐道:“租借保镖?”
  “没听说过了吧?”张莉得意道,“我的公司职员,招的都是退伍兵,特别是从咱们武警部队退伍的男弟兄,”她兴奋地比划起来“那擒拿格斗、那一招制敌,是不是都是好样的?嗨,现在搞商业的人,尤其是一些大老板,携带贵重财物或者巨款,天南海北地流动,放不放心?有时不放心呀,怕碰上车匪路霸呀,抢了巨款不说,有时连脑袋都保不住,那损失就大啦!于是就有了雇请保镖护他们出差的需要,而我这个公司,就是给他们保驾护航的。我们与广州的、南京的同类公司都有业务联系,我们也是一张小小的网。”罗雁道:“成了古时候的镖局了?”张莉一拍大腿道:“正是这个意思,我原来就想干脆叫通途镖局的,可工商不给登这个名,说没有先例。管他娘的名不名,只要咱干的是这个实事就成。”
  朱小娟突然冷冷地插言道:“一些坏分子来找你保命你也干,只要给钱?”
  张莉大不同意:“说啥呀!本公司的原则是:走私贩毒、违法犯罪的,一律别想求得本公司的合作,不管你给多大的佣金。咱武警出身的人,这点最起码的觉悟还是有的呀,最恨的就是他娘的给法律捣蛋的人!”朱小娟硬硬地道:“那还差不多。”
  张莉一下揽着朱小娟的肩道:“好了好了,该说说你们了。一班长你呀,还与那些乱糟糟的男人一样,就不知道温柔一点?你要是这样抹点口红,眉毛这样这样淡淡地勾一勾,哈,你也是个美人胚子啊。我们特警队出美人啊。”朱小娟不笑,古板地说道:“那是老百姓的事。”张莉道:“我说小娟,你就真不考虑一下找男朋友的事。你看人家罗雁,原先咱们都是一年的兵,现在人家又是干部,又有了当主任的老公。我呢,不瞒你老姐们儿,都处了三个男人了,有什么办法,当了一个小公司的头儿,那男人就涨潮一样涌着来,这第四个正在考察,这战术叫作‘全面接触,重点选拔’,哈哈。你呢,你不着急我们为你急呀。喂,罗雁,她有了吗?”罗雁笑着摇头道:“还不知养在哪个老人婆的肚子里哟。”
  张莉很体贴地凑近朱小娟的耳朵小声道:“是不是想着强队长呀?”朱小娟当年的心思有的老队员知道,但由于朱小娟冷硬的个性,没人敢当面提这个话题,张莉现在复了员,自然有一种局外人的洒脱。朱小娟果然硬了脸道:“不要乱说,我是战士。”“哟哟,你是战士怎么了,假如不是你老爹故意整你,你说不定肩上都一杠两豆了,比罗雁还要高一级。你爸也真是,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像学雷锋一样。”朱小娟站起身道:“张莉你在这儿玩,我走了。”“哎哎,这么较真呀,不说了不说了。”“我真的还要熟悉教案,晚上是手枪三练习,夜间目标。”
  罗雁道:“手枪一和手枪二,她的班都是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