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神麦之戈    更新:2021-11-25 15:41
  长一张猴脸,似那尖嘴猴腮一般。拥着百十来号喽兵,在旱魃岭招兵买马,打家劫舍。虽处处骚扰地方,劫财害命,却没有官兵来征剿。一来山高皇帝远,二来他担负与锦衣卫密线传报,收集各种情报,因此,即使有官兵偶尔来征讨,也不过是应景之作,各取所需。彼此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这时候,月升半空,清亮如昼。一里以外的山村朦胧依稀可辩。侯三七让那个喽罗前面带路,自己与一帮喽兵跟在后面,悄悄往村庄扑去。不多时,便到了徐霆他们歇脚的那个村子外面。随后,侯三七让那个喽罗先进村子摸摸情况。那喽罗对侯三七道:“侯爷,小的这就去摸情况,你们先等着。”说罢,躬腰提刀,像一只蹑手蹑脚的大马猴,悄悄往村子里摸去。
  午夜,整个村子死一般沉寂。有咀嚼声,是拴在马厩里那些吃草料的马匹发出来的声响。马厩外,是停放的五辆骡车,上面是未卸载的五具棺材。月光下,五具棺材闪着黑色幽亮的光泽,更显得阴森可怕,若是不知情的人,断然不敢接近。论实情,这五具棺材躺在那里,与谁都无碍事,可是那旱魃岭的山贼却偏偏与它过意不去。或许,这棺材里或真或假,真是大有来头。
  自从那个探路的喽罗悄悄摸进村子,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其实,一举一动,早被安良等人暗中观察到,只是谁也不吱声。歇息前,云阳道长已经悄悄吩咐过众人,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决不要轻举妄动。只捱睡到二更天,便启程赶路。随后,在众人睡觉的屋门口画了一道符。众人虽然感到云阳道长是否有些神经过敏,但从云阳道长严肃的表情来看,知道事情决非那么简单。荒村僻所,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于是,大伙枕戈待旦,睡得并不那般死沉。
  那个喽罗尚在四处搜寻,屋子里那十几具架在板凳上的棺材却有了动静。“扑噔、扑噔”,那声音像是快断气的鸡子在挣扎。忽然,一具棺材盖被顶起,从里面伸出两只枯瘦鸡爪似的白手,那手刚挨着棺材边缘,“咝”一声,冒出一股灼热的烟雾,只见那些网状的墨线,闪闪发光。那双被灼伤的枯手,倏忽间,猛然缩回。“咚”一声,棺材盖又合上了。
  也是凑巧,百密一疏。当初,徐霆一行从白云庄出来,一路谨慎行事,凡事都考虑得天衣无缝。虽说那五具棺材里,躺着五个佯装染上“大头瘟”暴亡的庄丁,可身下却是一个活动暗板,人可以不用开棺,只需揿拿机关,就可以从一侧平躺着出来。虽说难受了些,但每具棺材下面都盛着白花花的饷银。而这些银两又都是从神医“赛华佗”崔溟石那儿弄来的,少说也有百十万两。徐霆一路犯险,长途跋涉往北送银,是给他的姐夫燕王朱棣筹措的银两。他的姐姐便是魏国公徐达的长女,燕王妃。话不多说。
  那晚,锦衣卫密使闵天灏与木老六、赵虎付在灵堂上所看到的一幕确实真切。亲眼看见那几具尸体被钉在棺材里,也不假。自从他们出现在白云庄门前时,就有暗哨盯着他们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未逃过徐霆等人眼帘。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徐霆故意卖个关子,当着天灏等三人眼皮下,上演了一幕偷梁换柱的戏来。虽说天浩等看得真切,然而仍有诸多疑虑。因为,白云庄当晚报丧的时候,正是崔溟石被杀,库银失窃的时候。加上那百十万两饷银,不同它物,尽管分头装在五具棺材里,但深陷的车辙印却是无法抹去。正因如此,那天灏一路尾随而来,是为探个究竟,不料,与木老六等失散。
  且说那喽罗东躲西藏,忽然间发现停在马厩外面骡车上的五具棺材,一阵窃喜,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功夫。随摸了过去,想打开棺材偷窥一番,盖子却钉得死死的。这喽罗仍不死心,东看看,西摸摸,无意间触动机关,只听得“吱嘎”一声,出来一个板子,随伸手顺着板子往下方一摸,“咦?”竟然摸到一硬物,拿出一看,却是那银光闪闪的银子。喽罗赶紧将盗得的银子揣进怀里,跳跃冲出村子。
  此时,侯三七正与一班喽罗等得恼火,以为他被野狼叼走,殊不知,那探路的喽罗欣喜若狂地从暗处跳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侯爷,有啦,有啦。”
  侯三七一愣,劈头给那喽罗一巴掌:“妈个屌,什么有啦有啦的,当老子是他妈女人啊?!”
  那喽罗一脸委屈,从怀里掏出那锭银子,冲侯三七扬了扬,说道:“这不是么。”
  “哈哈,该我侯三七发财了。”侯三七一阵狂笑,随挥手说道:“小的门,走!”率领那十来个早已等得猴急的喽罗往村子里窜去。
  “轻声点,轻声点,莫惊动了那帮人。”那探路的喽罗在后面压着嗓子喊道。
  世事就是这样难料。那伙喽罗听说棺材里有藏银,个个都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三步并着两步往村子里冲去。虽说是冲着那银两来,毕竟还是做贼心虚,敢一路押着藏银走来的,也非孬种,所以,虽虚张声势,但还是有所畏惧。冲进村子后,都是屏住呼吸,直奔棺材而去。见每个屋子里都摆着一具棺材,满以为都是藏银,也不顾忌,个个奋勇当先,将那棺材盖一阵昏掀,却没想到破了云阳道长的封印禁锢,竟惹出一桩大祸来!
  行在江湖 第九章 夜斗旱魃村(1)
  按照云阳道长起初与徐霆拟定的方案,五具棺材置于马厩外的骡车上,不用人在里面值守,待二更天,马喂足了草料,人也歇息差不多了,然后再行启程上路。为防不测,徐霆与云阳道长当即商议,就在离马厩二十米远的一间容得下十来个人的屋子里落脚。一可暗中监视情况,二可歇息时,一有情况可迅速作出反应。放兔子带耧草,一举两得。
  然而,事情却发生了逆转。
  先是那探路的喽罗发现了骡车上棺材的机密。安良几次想上前结果那厮性命,手中的连弩蓄势待发,云阳道长都按住他手,悄声说道:“不可打草惊蛇。”安良想想也有道理。你想,那棺材如此沉重,骡马拴在马厩里吃草,想拉走五具棺材,也未必容易。更何况那几个蟊贼,自是不放在眼里。如果实在不行,再行出手,还不似一阵砍瓜切菜一般简单。大家所顾及的是那些摆在每间屋子里的棺材。
  果然,那喽罗的同伙鬼鬼祟祟地摸进村子里。没往马厩外那五具棺材奔去,却分头进了那十来间停有棺材的屋子里。随后,传来一阵掀棺盖的声音。
  云阳道长看得明白,心头“咯”地一沉,叫声不好,已是为时已晚。换句话说,如果当初云阳道长知道自己所落脚的村子叫旱魃村,无论如何,即使再走上一两个时辰,也再所不辞。情况就是这样,千变万化,凭空间弄出多少是非来。
  传说中的旱魃,是一种眼在头顶,行走如风能招致旱灾的怪物。事实上,以前这个村子还不叫旱魃村的时候,有一个恶人,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比那山贼强盗好不了多少。此人死后扔在一边一直没人管,渐渐受了那阴间鬼戾之气,随变成僵尸。既然成了僵尸,那也罢了,不料,那僵尸每到月圆之夜,就跑到山顶,去采纳月光精华,地阴寒气,吮吸路过行人血液,久而久之,又变成了旱魃。凑巧的是,这晚又是十五。都道十五月儿圆,岂不知,这月圆之夜,却是杀戮之夜。暂时先放下这个话题不说。
  且说那十来个喽罗撞进屋子后,把那棺材几乎抄了个底朝天,其中一个叫苟三的小喽罗,也不看清棺材里装的是什么,就急匆匆垫着脚,伸手往里摸。也是巧合,那棺材停在两条板凳上,几乎与那喽罗一般高。喽罗自然看不见里面,只是怀揣一颗发财之心,那还顾得了什么。摸着摸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动作也僵硬起来,情知棺材里有些不妙,刚想把一只手缩回,没想到,里面却传来“喀嚓”一声,那喽罗只感到一阵剧烈疼痛,如刺穿心一般,天旋地转,负痛抽出手来,右只手已经是齐刷刷从腕关节处掉落,还好,皮连着肉。与此同时,一张白惨惨烂皮烂肉,阴森恐怖的脸,陡然冒出棺材。“当啷”一声,左手执着的刀重重砸在地上。“妈呀——”苟三惊呼一声,一泡尿已是顺着裤裆兀自流下。
  这边苟三在惊叫,那边李四在呼号,一时间,十来间屋子都在哭叫发喊起来。这个在叫儿子快跑,那个在唤哥哥先走,哭爹叫娘,一片混乱。那些跑得快的都是捂着血淋淋脖子,脸色青灰,失魂落魄。稍慢一些的,已经被一群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搂个正着,“咔哧、咔哧”声,不绝于耳,听得人是毛骨悚然,前心贴到后心。
  想那新鲜人血可口,那些僵尸穷追不舍。一跃一跳,双眼猩红,围着那些脚软筋抽的喽罗跳来跳去,很快成了捉谜藏一般。侯三七,必定是侯三七。尽管出了乱子,眼前群尸乱舞,还是沉着一口气,兜着圈子,与僵尸血战,且战且退。那些僵尸久未吸食人血,自然不肯放过每一个人。那侯三七一边力战,一边偷瞥手下那些喽罗,见那些喽罗不是躺在地上任由僵尸饕餮大餐,就是蜷缩在一边,抖瑟着束手待毙。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尽管侯三七苦苦力撑,但那僵尸力大无穷,挨刀居然无事一般,倒下又跳起来。侯三七见这样苦斗下去,不拼个力竭而亡,也回成为僵尸口中餐,随心一横,咬紧牙关,照着一具扑过来,像是为首的僵尸用力劈去,“喀嚓”一声,僵尸脑袋划一道弧线,凌空飞射,居然落入云阳道长等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