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作者:崔峥    更新:2021-11-25 13:59
  你也要保证今后再也不能发生类似的事。”
  后来,朱书记听说他很有发展前途的儿子要和梅生结婚,老人家气得咬牙切齿,发誓不和梅生往来……
  前不久,侯梅生发现她丈夫拿走了她和董榆生在法院签字画押的证据和贰万块钱,立即回凉水泉子找董榆生讨主意或是再索要一部分现款。没想到一进村就碰上勤奋的朱三大叔正在路边拾粪。
  “梅生,你不好好和桐生过日子,还记着那个董榆生,还想和他鬼混呀?”
  梅生因为丈夫惹了她,把对儿子的气发泄到老子身上,故意让老人生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豁出来说:
  “什么鬼混?我还给董榆生养了个儿子呢!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孙子实际是董榆生的儿子。你已经断子绝孙了!”
  老人一听这话,当场休克。醒过来已是恍如隔世,神魂颠倒,记忆里只留下他苦命的儿子,口中念念不休:
  “我有两个儿子,老大是……”
  朱桐生的文章作完了。他非常欣赏自己的作品,他觉得他的构思天衣无缝。他看过一部电影《蓝色多瑙河》,那上面的案件不是由一个叫什么什么的大侦探家通过推理而破的案吗?他相信他的这篇杰作一旦问世必将惊动整个高原县城,没准还会受到司法界的重视。由此他不加思索,立即写好一份状子,以“通奸罪、诽谤罪、逼死老人罪”的名义状告董榆生、侯梅生二人通同作案、合谋犯罪,致使他的父亲朱三老人含冤而死。可惜他没有秘书,有个文人代笔,他的这篇文章肯定会写得更好、更流畅、更生动。
  法院受理了此案,并定于×月×日开庭公审。
  旁听席上座无虚席。凉水泉子来了几位代表:四爷侯四海、“老革命”朱建明、秀才侯有才、朱洪林等。县委县政府的人更多,甚至老县长方国祥携夫人何红士也前来旁听。“八五一”只来了魏秀枝一人,她和郭富荣坐在一起。另外还有董榆生的几个朋友、战友、原先的同事,张振中、钱正标等人。再就是一些记者、部分市民等等。
  董榆生一眼就瞅见吴天娇,她虽然坐在最后排一个最不显眼的地方。他在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他,她的眼神很复杂:是怨恨呢还是责备,是信任呢还是怀疑,董榆生一时半会很难捉摸透,再说他这阵心思也不在这儿。
  下卷 五十四、法庭内外
  法庭准时开庭。审判长请原告朱桐生首先发言。
  朱桐生毕竟多年混迹官场,练就一副好口才,而且声音宏亮,抑扬顿挫。“状词”虽然文理不通,错别字许多,但意思表达清楚。有根有据,仿佛他当时在场一般。而且他拿出最有力的证据.前次董榆生和侯梅生当庭画押,承认朱镇宇是他们的私生子。
  法官请第一被告侯梅生答辩。
  侯梅生已经进过一次法院了,虽不是常客,起码也算一次“热身”。事到临头,也不慌不忙,振振有词,说到伤心处还忍不住泪水涟涟。侯梅生说:
  “各位法官,各位领导,各位朋友,我叫侯梅生,今年三十八岁。和朱桐生、董榆生三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于凉水泉子,因而取名‘桐、榆、梅’三人一日生。董榆生从小品学兼优,朱桐生好逸恶劳……”
  法官提醒:请勿说与本案无关的话。
  “中学毕业以后,他们二人双双参军,我回家种地。当了团支部书记、‘铁姑娘队’队长,并且入了党。我本来对董榆生寄于厚望.谁知他早早退伍,甚至连党员也不是。靠他是靠不住了,我只好凭借自己的努力。正好我现在供职的这家军工厂到我村招工,对我的政审相当满意,年龄虽是偏大些,但其它条件却优于任何人。所以这家工厂破格录用了我……”
  法官再次提醒。
  “就在我请朱三给我的招工单上盖公章的时候,他总是阴阳怪气地推三阻四,一个劲地‘不慌不慌’。我急得不成,在当时情况下那种心情想必各位是理解的。那天傍晚,我看他往大队部走去,我就紧跟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朱三转身关上门,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把我压到床上,奸污了我。当我还在掩面痛哭的时候,他嘻嘻奸笑着把盖好公章的招工单塞进我的口袋……”
  审判厅里鸦雀无声,只有侯梅生的低声啜泣时时传入人们的耳鼓。朱桐生大吃一惊:莫非真是爹干了这样的蠢事?怪不得董榆生赖账,侯梅生阻拦……转念一想不对,肯定又是董榆生侯梅生二人合谋把脏水往死人身上泼。遂暗暗叫苦:本想为爹伸冤没成想倒叫这贼婆娘反咬一口,坏了爹的名声不说,他以后如何做人哪!叫人家说他爹给他戴了绿帽子这像什么话?
  侯梅生擦擦眼睛,继续说:
  “不久我就感到不对劲,我发现我已经怀孕了。我首先想到的是董榆生,不是我要嫁祸于他,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不论结婚也好还是造成事实也好。总之担子两个人抬总比一个人挑轻松些,我实在承受不住了。就在我要把终身许给董榆生的那天雪夜里,朱桐生偷听了我们的谈话。他气急败坏地跑到我们工厂,说董榆生在部队就曾经偷过他的贰佰块钱,还说了董榆生的许多坏话,他说董榆生的母亲是国民党特务、他们家有电台、他父亲在台湾是大官。而且说如果我要和董榆生结婚就要开除党籍.开除公职。他的这些话把我吓住了,孤单无助的我只好转而投向朱桐生的怀抱。虚荣心再次把我推向无边无际的深渊……”
  法官说:“请简明扼要。”
  “结婚之前我就告诉了朱桐生我已有身孕,朱桐生问我是不是董榆生的,我不点头也不摇头,就算默认了。我不敢说出朱三的名字.我知道那会意味着什么。谁料朱桐生一听说是董榆生的孩子,竟喜出望外,要我一定把孩子生下来,他说就凭这一点.就可以把董榆生一辈子踩在脚下。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朱桐生和我结婚.并不是爱我,而是怕我嫁给董榆生。他脑子里埋藏着深深的、世俗的仇恨……”
  法官又一次提醒:请被告不要离题太远。
  “朱桐生托人给县医院妇产科说了话,不许给我做流产手术,我干着急没办法。我曾经爬树、从山坡上往下滚,腆着肚子打篮球,什么办法都想了.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把孩子生下来。朱桐生把对董榆生的仇恨转移到孩子身上,给他起名叫朱镇宇,意思就是镇倒、镇住董榆生。他口里骂着小杂种,多少次拎着孩子的耳朵,抓住头发就像提溜兔子似的.满房子乱转。幸亏孩子发育不好,身子单薄,要不然脖子早就拧断了。有一次他把孩子扔起来,扔得很高,掉下来他不接,孩子掉到桌子上,又从桌子上翻到地下,要是直接掉到地上,孩子早就没有了。就这孩子死过去三天才醒过来……”
  法官又要抬手,台下有人喊了:“法官,让她说下去!”
  朱桐生瞅了一眼,没看清,心里骂道:狗拿耗子……
  这是谁告谁呀?旁听席上人们小声议论开了:朱桐生这回有热闹看了,拔起萝卜连着泥,搞了半天,嫖客原来是他爹!朱桐生这人脸皮真厚,还好意思告人家哩!他和他爹一个样,都不是啥球好东西!
  审判长高声喊道;“静一静,静一静,让被告继续说。”
  侯梅生手中的手绢已经湿透了,律师把自己的手绢递给她。侯梅生擦擦眼睛,接着又说:
  “我多次提出离婚,朱桐生坚决不答应。他吃着锅里的,瞧着碗里的。他和老县长的女儿何万紫长年鬼混,并且生了个叫珠珠的女孩.如果我看错了,就挖掉我的眼睛……”
  法官提示:这与本案无关。
  方国祥夫妇坐不住了。何红士拽着方国祥的袖子,离开了旁听席。临出门的时候她还狠狠地瞪了侯梅生一眼。方国祥气得直摇头,他后悔来这一趟。这回可让吴天娇把笑话看好了!世上哪有朱桐生这样的蠢家伙,搬起石头往自己脚上砸?
  侯梅生没学过法律,但是摆事实讲道理她懂。而且事情都是她经历过的,反正到这时候遮遮盖盖也无济于事,索性一古脑儿端出来,谁是谁非自有公断。她不假思索,接着又说:
  “朱桐生听说董榆生搞企业、办工厂发财了。他又开始眼红起来,机关算尽,要诈董榆生的钱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又从孩子身上做文章,把状子递到法院。为了孩子的前途,我再次跑到凉水泉子恳求董榆生担下这个坏名声。董榆生舍身取义,亲自到法院作了坦白。法院为此作了调停,我在此也不多说。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明,孩子不是董榆生的。董榆生承担此事,说明他的高尚,不像朱桐生那样卑鄙无耻……”
  审判长举手制止。
  “我让董榆生背了黑锅,又让他赔了两万壹仟块钱。我于心不忍,打算哪一天抽空把钱送还给他。不想朱桐生见利忘义,一心记挂着这笔钱。数日之前他装模作样,对我大献殷勤。我一时疏忽.被他用酒灌醉,趁我熟睡之际偷走了法院公文和那笔钱……
  “我觉得愧对董榆生,想和他当面说清,并保证今后一定要设法还清他的账。在我到了凉水泉子的路口上,我碰到老畜牲朱老三,当时我怒火中烧,想起他这许多年给我种下的恶果,骂了他几句。他就装疯卖傻起来。至于以后他是怎么死的,我一概不清楚。我既没下毒也未动他一指头。他做了坏事,我骂都不能骂得,这个道理对谁也说不过去。
  “我的答辩全部讲完了,请审判长裁定。最后再加一句,责任全部在我,与董榆生无关。谢谢。”
  审判长把手指向董榆生,说:“请第二被告答辩。”
  董榆生显得很平静也很镇定,因为他于心无愧,不像有些人总做些龌龊勾当,所以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胸有成竹地说:
  “我只说一句,朱镇宇是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