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韩卓    更新:2021-11-25 13:20
  他既然不仁,我们难道还要盲目地跟他讲什么义吗?老人家,我知道你心肠软,可是如果这次你还是妇人之仁的话,那么你就自己好好想想整个话剧队的所有人会有什么结果。”
  “何必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来对待自己人呢?”文清明还是摇头不肯,“其实袁刚仁也是一个不错的人。虽然他是固执了一点,可是也是为了话剧队……”
  “错!”贺卓铭高声打断了文清明的话,“老人家啊,我看你真的还是不太清醒。袁刚仁是为了发展话剧队吗?他是为了发展他自己!他是为了自己才想要坐这个队长的位置的,他脑袋里面到底有没有想过话剧这种东西,天天见到他的我难道会不知道吗?”
  “他不是一个会搞话剧的人,这一点不用你们说,我也能够看出来,”文清明叹了一口气,“当初,我之所以会选择他作为话剧队的队长,一部分的原因固然是因为他比较好学,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人有一定的规划统筹能力,所以我才觉得让他做队长也不错。我让他做的职位是话剧队的队长,而不是演员,不是编剧,不是导演。古人说:知事者臣也,知人者君也。他在话剧队里面的位置就相当于是‘君’,所以他自己对于话剧知道多少,我倒不是很在意,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将他的管理才能运用在话剧队的管理上面,做到知人善用,将有限的人力物力优化配置,合理使用。”
  “可惜的是,你千算万算,始终还是算漏了这个人的性格。”贺卓铭嘲笑道:“你本以为他会将他自己擅长的管理才能用于这个社团,没想到,他却舍弃了自己的所长,只是一心想要在这个地方补短。然后这个结果就是他的长处没有如你所想地发挥,短处却是弄得人所共知了。”
  文清明仰首望向夜空,“其实他是一个算得上颇有能力的人。可惜的是,他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
  “我不知道他在那个影协那边弄得怎么样,”贺卓铭的第二支烟也差不多接近尾声,“反正他在话剧队里面干的事情我们大家都看到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就不要参加那么多的社团,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不要占着这么多的位置!”
  “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赞成用这么激烈的办法来对付我们自己内部的同伴。”文清明摇摇头。“这种做法和打着革命与正义的旗号做坏事的假革命家们有什么区别吗?你们知不知道,从前在国民党时期,曾经有过一个叫做青年党的党派。这个党在党章中的明确规定,如果该党的党员违反规章,就要被处以死刑。现在我们不说这个党派是好是坏,光说这种做法就是不妥当的。这是救国的革命民主人士应该做的事情吗?在成员不听话的时候直接杀掉,这种做法本身不就是一种野蛮的独裁吗?今天,如果我们也因为袁刚仁与我们的意见和做法相左就使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来对待他,你们觉得我们还是什么兴趣团体?”
  “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的。”贺卓铭冷冷地反驳:“我问你,假如你今天是一个领队,你的任务是带着你老弱病残的队伍越过沙漠去寻找水源。而面前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条路是大家一起慢慢走,然后全部死在路上;第二条路就是放弃软弱的一部分,带着坚强的那一部分人加速前进,将这些人救活。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文清明看着神色之间没有任何波动的贺卓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种讨厌的问题才好。
  如果自己选择了第一个答案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所有的队员最后都会是死路一条,这条路是绝对不能走的。
  可是自己能够忍心选择第二个答案吗?
  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忍心看着有人牺牲在自己的面前,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开吗?
  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一个为了大局着想的人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条路走下去,可是自己的感情却捂着自己的嘴巴,让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这真是一个让人反感的假设。”良久之后,文清明应付地笑笑,“我不喜欢这种让人陷入两难的假设问题。”
  “其实你自己也知道那个答案才是正确的,”贺卓铭已经开始在点第三支烟了,“只不过你想继续扮演你好好先生的角色下去而已。算了吧,你真的想一个人也不伤害、不得罪就解决这件事情吗?”
  “如果可以,”文清明叹了一口气,“这是我最希望出现的情况。”
  “这简直就是幻想,”贺卓铭嘲笑似的对着文清明的方向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如果老人家你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些虚无飘渺的事情,还不如想一些更加实际的东西。”
  “我还是认为应该和他好好说清楚这件事情。”文清明伸手在自己的面前扇动了几下,将这些二手烟雾驱赶开去,“你们才是不要太早就想好这种最坏的应付方法。”
  “凡事抱有最好的希望,做好最坏的打算,”贺卓铭第二口烟雾又已经喷到了文清明的面前,“这个道理不是老人家你自己说的吗?这是你教我们的,难道你自己反而将这个道理忘记了吗?”
  文清明这次来不及将烟雾扇开,在他想要躲避的时候,已经吸进了一些这些呛人的气体。他不由得咳嗽了几声,将头转向他方,“说话的时候不要对着我喷烟,我从来不抽烟,忍受不了这种味道。”
  贺卓铭似乎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凌俊却忽然向二人微微一压手,示意二人噤声,同时压低声音道:“袁刚仁来了。”
  “你们来得都挺早啊!”满脸堆笑的袁刚仁扫了一眼在座的三人,然后挑了一个在贺卓铭旁边的位置坐下,“看来是我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也是刚坐下。”贺卓铭的眼睛看着文清明说。
  “是吗?”袁刚仁笑着指着自己走来的方向,“我刚才在很远就看见你们在聊天了,在聊些什么呢?能不能也让我参加啊?”
  “当然要让你参加。”凌俊将桌上的文稿推倒袁刚仁的面前:“我昨天把这个剧本拿给清明看了一下,我们都觉得这个剧如果就这样演绎的话,实在是不太合适。所以我就拜托清明帮我将原来的剧本修改了一下。你看看修改之后的剧本是不是比之前的要好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不如就采用这个新剧本。”
  “新剧本吗?”袁刚仁依然笑容不改,“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先看看再说。”说完,他便伸手拿起了那份修改过的文稿。
  其余三个人相互之间不约而同地飞快交换了一下眼神。只不过,这三个人的眼神之中所包含的意思却各有不同。
  “我说老人家啊,”袁刚仁一边借着便利商店的灯光翻看着剧本,一边头也不抬对文清明问道:“你开始的时候不是说不管剧本方面的事情吗?我那时候找你,你也只是同意帮我处理一下舞台效果、还有演员动作那些方面的问题。我就是以为你不准备动笔写剧本了,所以我才自己动手的。现在我写完了,你怎么又不放心呢?你之前不是对我们所有人说过,要求我们大家可以写出多种不同风格的舞台剧吗?你自己不是还说,如果被你改动的话,就又会变成你的风格了吗?”
  “我的确是这样说过。”文清明老老实实说,“所以我完全没有改动你的故事,我只是将其中的一些情节压缩在同一个时间段里面,以及将一些人物放在同一个场景里面,让演员们可以更加容易演绎而已。”
  “改全部是改,改一个字也是改。”袁刚仁就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笑容满面,可是语气之间不带任何感情,“老人家啊,我不是说你这个做法是说一套做一套,我只是想说,你是我们话剧队的开山祖师啊,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才好。”
  “不是清明想要改,是我要求他改的。”凌俊接下了袁刚仁的话,朗声说道:“我是这个剧组的成员,我应该有权力对这个剧说几句话吧?”
  “当然有权力。”袁刚仁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文稿,只是稍微一摊手,“你是这个剧的主角,又是话剧队的前辈,当然有权力说话。”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直说了。”凌俊看了一眼文清明,慢慢地说道:“从我一个演员的角度来说,我认为这个剧非常有问题。”
  “问题?”袁刚仁吁了一口气,“有什么剧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是这个剧的问题实在太大了。”凌俊看着神色不改的袁刚仁,忍不住向前探身说道:“这个剧本根本就不适合演绎。你自己看看,这么一个30分钟不到的小话剧居然需要分开八幕来演绎,不但每一幕的舞台布置都不一样,而且甚至连演员的衣服都不同!这么繁复的细节,实在是太容易出错了!”
  “难道只是因为容易出错,我们就不演了吗?”袁刚仁翻开了剧本的第二页,不紧不慢地说道:“爱迪生发明一个小灯泡都出了几千次的错误,我们的话剧难道就能够不出错吗?再说,你上过舞台这么多次,有那一次是完全按照你排练的时候来演的呢?难道之前你就一次错误也没有发生过吗?”
  “不仅仅是因为难演的问题,”凌俊连忙分辩:“这个难言不是指演技方面,而是指你的整个剧情。你的这个所谓的剧本原来就是FLASH动画的流程而已,根本就不是一个舞台剧的剧本。”
  “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一次的表演作为舞台剧来看待呢?”袁刚仁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同时将文清明修改之后的剧本重新放回桌面,“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将它作为其它的表演方式看待呢?”
  “其它的表演方式来看待?”袁刚仁这句话说得倒真是石破天惊,不但是文清明,连凌俊和贺卓铭的动作在那一瞬间也似乎稍微定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