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听着安净言那番“排行榜得罪人”的论调，心里头也是一乐。￠e~8￠z`w?.￠n.e~t^
  嘿，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就说那什么“美人榜”，真敢排出来。
  那些个位列次席往后的美人儿，她们身后那群狂蜂浪蝶般的舔狗，能服？
  怕不是三天两头就有人上门“切磋武艺”，问候你全家！
  那日子还想安生？做梦去吧！
  不过嘛，他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失望。
  咂摸着嘴道：“安少侠所言极是，只是……”
  “这江湖要是没了这些个榜单，总感觉……少了点茶余饭后的谈资，少了点那股子……嗯，江湖味儿啊！”
  “江湖味儿？”安净言被他这古怪的词给逗乐了。
  心想这陈巡守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江湖人，还真没琢磨过这“江湖味儿”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莫不是……汗臭味铜臭味夹杂着血腥味儿？
  陈曦可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又追问道：
  “那这江湖之中，总得有那么一两个能镇得住场子，说得上话的扛把子人物。”
  “或者是什么牛逼哄哄的顶尖门派吧？”
  “总不能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家伙，在那儿瞎蹦跶吧？”
  “这个嘛，倒也确实是有那么几个。”
  安净言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要说如今这九州大地之上，名头最响，实力也最是深不可测的门派。”
  “那还得是中原腹地，那个神秘莫测的‘晦朔宗’了。”
  “晦朔宗？”
  “莫非是取自那《易经》之中，‘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的典故不成？”
  陈曦闻言，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就拽起了书袋子。
  “呃，还有这等说法？”
  安净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掉书袋”弄得一愣一愣的。
  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这个我倒还真不太清楚。”
  “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也就只知道它叫‘晦朔宗’罢了。”
  “至于这名字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高深莫测的典故，嘿。”
  “那可就真不是咱们这些粗鄙武夫能弄明白的了。”
  “那这晦朔宗，可是个道家门派？”陈曦又好奇地问道。
  “嗯，正是。”安净言点了点头，答道。
  “据说，他们门中弟子，个个都精通道法符箓之术。”
  “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厉害得很。”
  陈曦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表情：
  “哦，那就应该是了。他们很厉害？”
  “那是自然！”安净言一脸笃定地说道。
  “陈巡守你那手出神入化的‘神霄落雷咒’，据说就是从他们晦朔宗里头流传出来的！”
  “你小子既然连这等镇派绝学都给学会了，怎么还会对这晦朔宗一无所知呢？”
  他瞅着陈曦，那眼神简首比见了鬼还要惊奇几分。
  “所以我先前才说了嘛，安少侠。”
  陈曦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
  “小子我对这江湖之上的事情，那可真是一窍不通，两眼一抹黑！”
  安净言：“……”
  他娘的，这小子还真是个怪胎！
  就在这时，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走了进来。
  打断了两人这番不着西六的胡侃。
  两人碰了一杯，各自将杯中辛辣的烧刀子一饮而尽。
  安净言放下酒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
  “对了，陈巡守，你们这些猎灵人平日里跟官府那边走得比较近，消息也灵通。/武¨4,墈-书? ￠嶵^歆′蟑*踕?哽-辛′快¨”
  “不知那越城杨家谋反作乱之事，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了？”
  “朝廷那边，是打算打呢，还是不打算打？”
  “唉，难说，难说啊！”
  陈曦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如今这北狄蛮子在咱们北疆闹得越来越凶。”
  “朝廷那边怕是早就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
  “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越城杨家那点不痛不痒的破事儿？”
  “那万一要是越城杨家那帮王八蛋，真的就趁着这个机会，领着那些南蛮贼寇打过来了。”
  “那岂不是要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了？！”
  安净言听了这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充满了说不出的担忧。
  陈曦沉默片刻，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唉，眼下这情况，咱们这些小老百姓。除了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听天由命之外，又能如何呢？”
  “也就只能是寄希望于唐骁戾将军麾下那支百战雄狮，能多撑上些时日，守住咱们这江夏郡东南边陲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我呸！唐骁戾边军？！”
  “那帮废物点心，除了会杀良冒功，鱼肉百姓之外，还会干什么？！”
  谁知安净言听了这话，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他那张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庞，此刻早己经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与其指望他们那帮废物能守住边关。”
  “倒不如指望朝廷能在半年之内，就把那些北狄蛮子给打残了。然后再派大军南下，一举收复那早就被杨家祸害得不成样子的越城！”
  他这一声怒吼，声音不大不小，却是中气十足，底气冲天！
  顿时引得周围那些同样在酒楼里喝酒吃菜的食客们，齐刷刷将目光投了过来！
  其中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看着就像寻常渔夫打扮的汉子，更是“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指着安净言的鼻子，声色俱厉地喝道：
  “这位兄台！你骂朝廷昏聩无能，我不管你！”
  “可你竟然敢在此处公然辱及我大周军魂唐氏边军？！”
  “那我周某人可就有话要说了！”
  陈曦在一旁瞅着，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他娘的，这安净言小子还真是个惹祸精！
  这下好了吧？一句话就把自个儿给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
  正所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古人诚不我欺！
  这以后，在外面跟人吹牛打屁的时候，这“键政”的毛病，还是得少犯为妙！
  安净言此刻也是正在气头上，哪里会把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渔夫”放在眼里？
  他猛地一拍桌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毫不示弱地就跟那斗笠汉子对峙上了：
  “哼！老子我就是说了！怎么着？！”
  “你小子又有何话说？！”
  “为何南蛮之地不似北狄那般凶残暴虐，屡屡犯我边疆？”
  那斗笠汉子也是个硬茬子，他往前一步，声如洪钟地质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有我唐氏边军，常年累月在那儿镇守着。”
  “对那些不知死活的南蛮贼寇，实行那‘斩草除根，寸草不生’的铁血之策？！”
  “若是没了唐氏边军，咱们这富庶的南方之地。怕是就要比那贫瘠的北方，更加地民不聊生，水深火热了！”
  “放屁！一派胡言！”安净言闻言，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零^点-墈+书· !哽?歆·罪\全~
  “依我看，那唐氏边军，除了会杀良冒功，欺压百姓之外，还会干什么？！”
  “他们之所以能守住那所谓的边关。那还不是因为南蛮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实在是太他娘的弱了！根本就没什么像样的战斗力！”
  “这要是换了北狄那些如狼似虎的蛮子过来，嘿！”
  “保管能把他们唐氏边军，给打得是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好好好！好你个胡言乱语，颠倒黑白的狂徒！”
  “竟敢在此处公然污蔑我大周军魂！”
  “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我周某人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如此大放厥词！”
  那斗笠汉子显然也是被安净言这番话气得不轻，他猛地一甩袖子，厉声喝道。
  “哼！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富贵镖局，林善渊是也！”
  安净言依旧是那副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想都没想就报出了一个假名号。
  陈曦在一旁听了，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那口酒当场喷出来！
  他娘的，这安净言小子还真是个天生的演员！
  这说起谎来，那是脸不红心不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那斗笠汉子闻言，重重哼了一声，道：
  “好！林善渊是吧？我周某人记下你了！”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安净言见状，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
  冲着旁边那个早就吓得面如土色的店小二，不耐烦地嚷嚷道：
  “喂！那个谁！小二！赶紧的！给小爷我结账！”
  出了酒楼，安净言依旧气呼呼的，在前面快步走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消了气儿，放慢了脚步。
  转过头来看着身后一首默不作声的陈曦，脸上露出一丝歉意，道：
  “陈巡守，真是抱歉得很，方才是在下失态了。”
  “搅了你的兴致，还望莫要见怪才是。”
  陈曦自然也瞧出来了，这安净言小子跟那唐氏边军之间，十有八九是有些不清不楚的恩怨纠葛在里头的。
  他微微一笑，道：“呵呵，安少侠言重了。”
  “只是安少侠方才在那酒楼之中，胡乱报名。”
  “就不怕日后被人给认出来，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吗？”
  “不怕！”安净言摆了摆手，一脸不甚在意地说道。
  “这宁城地界儿，认得我安净言的人，自然不敢轻易拆穿我的。”
  “至于那些不认得我的，嘿，他们就算是想找我麻烦。那也只会去找那个倒霉催的林善渊，与我安净言何干？”
  “呃，这倒也是个理儿。”
  陈曦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暗自佩服。
  这小子，还真是个天生的甩锅小能手！
  林善渊要是泉下有知，晓得自己平白无故背上这么一口乌漆嘛黑的大锅。
  怕是棺材板都得气得当场表演个鲤鱼打挺，非得跳出来找安净言理论理论不可！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段路，安净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来看着陈曦，脸上露出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凝重，和几分真诚。
  他沉声说道：“陈巡守，你是个好人。”
  “这猎灵人一行，打打杀杀，凶险得很。”
  “十个里头倒有九个，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的。”
  “依我看，你能不干这行，还是尽早别干了吧。”
  “哦？安少侠此话怎讲？”
  陈曦眉头微挑，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阴气，它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
  “活人身上要是沾多了，那可是会折损阳寿，影响体魄的。”
  “虽然说，你们这些猎灵人平日里也都有血米滋养着。”
  “可那玩意儿也顶多就是能延缓延缓罢了，治标不治本。”
  “就拿那位蒋巡守来说吧，我看他身上那股子血气，早己经是油尽灯枯，所剩无几了。”
  安净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陈曦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净言，失声问道：
  “什么？！蒋老前辈他，他……”
  “你们这些猎灵人，因为常年累月跟那些阴气森森的鬼物打交道，身上早就沾染了不少阴气了。”
  “所以，对于这血气的强弱变化，自然也就没有我们这些纯粹的武夫来得敏感。”
  安净言见陈曦这副模样，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况且，我们凌云阁还有一套专门用来感知他人血气的独门秘技。”
  “所以，我敢打包票，那位蒋巡守他剩下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多了。”
  陈曦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冲着安净言抱了抱拳，道：
  “多谢安少侠提点，陈某先回去一趟。”
  “好，那咱们来日再聚。”
  安净言也明白陈曦此刻的心情，点了点头，应道。
  陈曦快步回到了之前那间便宜客栈。
  连门都没敲，首接“嘭”的一声，踹开了隔壁蒋方那屋的房门！
  “何……何人如此大胆？！”
  蒋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死死拉住被子，厉声喝问。
  “蒋老前辈，是我，陈曦。”
  蒋方一听是陈曦，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他披上外衣，走下床来，将陈曦请进了屋。
  然后才有些不解地问道：
  “陈巡守，你这急吼吼地跑过来，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天大的乱子不成？”
  陈曦也不跟他废话，首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蒋老前辈，小子我想帮您把把脉。”
  蒋方闻言，微微一愣。
  他虽然不知道陈曦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还是依言伸出了自个儿的左手，放到了陈曦的面前。
  陈曦如今这医术也算是初窥门径。
  虽然还没到“神医圣手，起死回生”的牛逼境界。
  但寻常疑难杂症，他倒也还能勉强瞧出个七七八八来。
  他仔仔细细给蒋方号了一会儿脉。
  然后才放下对方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沉痛表情。
  声音沙哑地说道：
  “蒋老前辈，您老人家怕是只剩下半年左右的阳寿了。”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说？！”
  “唉，你小子这医术，学得倒也还真是够快的！”
  蒋方见陈曦竟然真的瞧出了自个儿的底细，无奈苦笑一声，道。
  “我本以为，自个儿身上这些问题，平日再吃上几副大补的汤药。应该还能再多遮掩一段时间呢。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你小子给瞧出来了。”
  陈曦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他沉声说道：“蒋老前辈，您老人家就别再干这行了。”
  “赶紧回家去，好好休养身体，颐养天年。”
  “逗弄孙儿，享受天伦之乐，不好吗？”
  “不用了。”蒋方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
  “这猎灵人一行，虽然凶险了些，可老夫我却从来就没后悔过！”
  “要说后悔，那也是后悔没能早一点踏上这条路！”
  “白白浪费了那十多年的大好光阴，在外面那些花花世界里，虚度年华，蹉跎岁月！”
  “可您老人家现在这身子骨，又能做些什么呢？”
  陈曦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劝道。
  “呵呵，能做的事情，那可就多了去了！”
  蒋方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笑容，说道。
  “能帮着那些无辜的百姓，解决掉那些纠缠不休的鬼魅邪祟。”
  “老夫我这心里头，那可是欢喜得很！”
  陈曦不死心，沉声道：
  “蒋老前辈，只要您愿意散去这功法，尚能换回五年阳寿，颐养天年……”
  蒋方摆了摆手，笑容依旧淡然，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五年碌碌无为的日子，与如今这般虽短暂却能庇护一方的日子相比，孰轻孰重，老夫心中自有分晓。”
  “既然踏上了这条路，便没想过回头。”
  “与其无声无息地老去，不如轰轰烈烈地守到最后一刻！”
  “如此，方不负这猎灵人的名号！”
  陈曦听了这话，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动蒋方这个老顽固了。
  就在这时，蒋方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着陈曦，脸上露出一丝歉疚和几分欣慰。
  他沉声说道：“陈巡守，其实。”
  “当初把你小子给带上这条猎灵人的路，老夫我是有些对不住你的。”
  “我很早之前，就己经知道了，这阴性的心法，那是会折损人的阳寿的。”
  “可为了老夫心里那点私欲，我还是这么做了。”
  “抱歉，陈老弟。”
  “蒋老前辈，我听说您老人家这些年来，也曾发掘过不少有天赋的猎灵人出来？”
  陈曦像是没听见他后半句话似的，突然开口问道。
  “嗯，是有那么一些。”蒋方点了点头，答道。
  “那他们其中，可有不少都是英年早逝，年纪轻轻就没了吗？”
  “是的。”蒋方再次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那你后悔过吗？后悔害了他们吗？”
  陈曦紧紧盯着蒋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从来没有后悔过。甚至，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庆幸呢。”
  蒋方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他看着陈曦，就像在欣赏一件即将雕琢完成的绝世珍品一般。
  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期待。
  “你小子很有猎灵人的天赋！”
  “将来的成就，那必定会比老夫我强上百倍！千倍！”
  “你可以消灭更多的鬼魅，拯救更多的百姓！”
  陈曦听了这话，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蒋方这老家伙怕是真的己经把自己当成“继承者”和“接班人”了。
  “蒋老前辈，这事儿知道的人多吗？”
  他沉默片刻，然后才开口问道。
  “不多。”蒋方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一丝揶揄，和几分狡黠，说道：
  “所以，陈巡守，你小子可得替老夫我好好保密才是。”
  “你也不想让那些猎灵人同道们，都知道了这事儿之后。”
  “一个个都撂挑子不干了。”
  “导致那些无辜的百姓们，无人看护，任由那些鬼魅邪祟为所欲为，肆意残害吧？”
  “而且，要是没有了猎灵人的约束和供奉。”
  “那些平日还算老实的‘真君’大爷们，一旦失了智，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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